第十二章逮魚
“娘，你干啥呢？”青竹站在西側(cè)那排靠近廚房的棚子前問沈氏。
沈氏正關(guān)著門，費(fèi)力的逮昨天李家賠禮道歉送來的老母雞，聽到青竹問她，錯(cuò)出空隙跟她說，“娘把這雞逮了今晚給你們燉肉吃?！?p> 翅膀撲棱的母雞倉皇逃竄，愣是沒被沈氏逮著，青竹看了一會兒，瞅著了累的滿頭大汗的沈氏自告奮勇，推開柵欄對沈氏道：“娘，我來吧！”
說著她邁著小短腿攔著往這邊跑的白羽母雞，一把就抓著母雞的翅膀。母雞被捉住，飛快的撲棱著翅膀，不斷地掙扎，羽毛糊了青竹一臉，奈何青竹一個(gè)小人兒力氣大的出奇，緊緊的攥著它的一只翅膀死活都不撒手。
“青竹，來給娘?！鄙蚴弦娗嘀褡プ×四鸽u，趕緊過來，提住母雞的脖子。見沈氏拿住了母雞的命脈，青竹也就撒手了。
提著被掐著脖子還亂撲騰的母雞，沈氏問青竹，“青竹，你力氣怎么變這么大了？”她記得以前閨女抱他爹打的肥大的野雞都抱不動，這會兒竟然可以單手拎著雞翅膀了！
“啊。”青竹茫然的看著沈氏，“我也不知道，就一抓就抓住了。”
沈氏瞧著她的模樣，也知道問不出啥了，就算了，進(jìn)廚房去殺雞去了。青竹沒跟著進(jìn)去，而是在外面好好觀察這個(gè)院子。
院子是四方的，中間一排三間房，一間堂屋會客吃飯用，西屋顧大河夫婦住，東屋青竹和顧綠水兩個(gè)娃娃??；西邊一排，一間廚房，一間放柴火的，還有一間是半透風(fēng)的棚子，雞剛才就是從里面抓的；東面還有一排，三間屋子，門鎖著，青竹也不知道是干啥的。繞過廚房與西屋的拐角，是籬笆圍成的后院，一小片的菜地和茅房都在這兒。菜地后還有一條淺淺的溪流，在太陽的照射下，小溪里的石子閃著粼粼的波光。
夏天的午后炎熱，青竹晃了一圈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了，她趕緊跑到廚房去，廚房陰涼濕氣重，比外面涼快許多。
青竹進(jìn)去的時(shí)候，沈氏已經(jīng)將雞殺了燙好，正在拔雞毛，熱水燙過，雞毛已經(jīng)很好拔了，沈氏一根一根的將雞身上的毛拔盡，開始開膛剖肚。青竹就蹲著看沈氏利落的拿刀劃破雞肚子，掏出內(nèi)臟，手上沾滿血跡。
“娘?！鼻嘀裢蝗怀雎暎吧蚴系溃骸盀槭裁匆?dú)㈦u雞？雞雞可以去賣錢，換涼涼的銅板?！?p> 青竹知道錢財(cái)對人類的重要性，所以她不理解為什么要把可以換錢的母雞殺了燉肉吃，雖然肉也很好吃。
中午顧綠水給的肉塊他倆一人一塊已經(jīng)吃了，味道不咋地，所以青竹現(xiàn)在對肉也沒欲望了，不好吃就算是肉她也吃不下。
沈氏一邊處理雞內(nèi)臟一邊柔聲對青竹說，“燉肉可以給爹和咱們小青竹補(bǔ)身子，補(bǔ)好了身子就能快點(diǎn)好起來了。你奶送過來的銅板夠用，咱們省著點(diǎn)，還能再買些肉來呢?！?p> 沈氏是不拘泥于錢財(cái)?shù)?，四十個(gè)銅板，不夠買藥的錢，只能買點(diǎn)肉，那就先買肉補(bǔ)著，她剛分家時(shí)賣過繡品，因著繡技不錯(cuò)能賣個(gè)好價(jià)錢，這幾天她忙完家里就已經(jīng)開始繡了，繡了好幾張帕子和荷包，再攢攢，總能賣不少錢去換藥。
聽見快點(diǎn)好起來，青竹就高興了，對沈氏說，“那娘也多吃點(diǎn)，吃了補(bǔ)身子，就不會再咳嗽了?！?p> 沈氏聽到青竹這樣說，沈氏眼底潤潤的，心里感嘆，閨女真的長大了，曉得不少東西了，雖然還有些傻乎乎的，但比上同齡的已經(jīng)算聰慧的很了。
“好?！鄙蚴蠈⑴玫碾u放到案板上，洗干凈手捏了捏青竹的臉頰，“娘多吃點(diǎn)，爭取明天就不咳嗽了，行不行，青竹？”
明天就好起來？自然好了！但青竹不傻，哪有病好的那樣快，肯定是娘唬自己。但雖然知道沈氏是在唬自己，青竹還是脆脆的應(yīng)道：“好！”
雞肉雖然不能讓她快點(diǎn)好，但靈茶可以呀！有靈茶她娘肯定會好的。
“妹妹——，走，我們出去玩兒。”
青竹正坐在土灶旁扒拉著柴火，顧綠水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來，拉著青竹就要出去。
“咋啦？”切肉的沈氏瞅著他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樣子攔著他，問道：“要帶妹妹去哪兒？干啥？”
被攔住的顧綠水小臉一皺，停下來，雖然他急，但還是耐心的跟沈氏解釋，“我?guī)妹煤竺嫒バ∏逑プバ◆~，我剛看到好多小魚，在石縫里游來游去，我去抓回來能給妹妹炕小魚干吃?！?p> 小清溪，沈氏現(xiàn)在是一聽到水心里就發(fā)涼，當(dāng)下就拒絕他，“不行！不能去！你忘記你妹妹昨兒剛掉進(jìn)水里了？”沈氏實(shí)在是不放心他倆去有水的地方玩。
“娘~，你就讓我們?nèi)グ伞鳖櫨G水拉著沈氏的手懇求，“小清溪淺的很，才到我膝蓋處，我看著妹妹，不會有事的?！?p> 青竹也想出去玩，瞅了瞅顧綠水，也學(xué)著他拉著沈氏的另一只手，抬頭看沈氏，“娘，我想去，我一定乖乖的跟著哥哥，不亂跑?！?p> 小閨女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她，沈氏有些心軟，但又想到昨天閨女沒有生氣的樣子，狠下心來，松開兩人拉著她胳膊的手說，“不行！你倆今天就在家里呆著，晚上娘給你們燉雞湯喝，咱們不吃魚干兒，乖。”
“娘~”
兩人又齊聲叫道，顧綠水退而求其次，”娘，那我和妹妹就去咱們后面那片玩，不去遠(yuǎn)的地方，那段溪水更淺，以前我和妹妹都在那里玩的！”
沈氏考慮了一下，神色有些松動，顧綠水再接再厲，粘在沈氏身上，軟著聲音道：“天太熱了。我和妹妹就在菜地后面那一塊玩，絕對不跑遠(yuǎn)?！闭f著他還豎起手保證。
“好吧，你要好好看著妹妹，別讓妹妹傷著了?！?p> 沈氏松了口，叮囑顧綠水，房后那一塊小溪是小清溪的一段，她常去那里洗菜，確實(shí)很淺，不會有事兒，而且離家也近，她也能時(shí)不時(shí)的看著。
“好嘞?！?p> 得了沈氏的同意，顧綠水歡呼了一聲，拉著青竹的小手就往后院去。
后院專門開了一個(gè)柵欄門，平日里方便沈氏去洗菜洗衣啥的，也方便顧大河處理打來的野味。
推過柵門，淺淺的小溪就完全顯現(xiàn)的兩人面前，小清溪很長，從西邊流過來向東面流去，青竹伸著脖子都沒有看見盡頭。
“妹妹，來?！?p> 顧綠水脫了鞋子放在草地上就跳進(jìn)小溪中，站在沒過腳腕的水里，顧綠水笑著叫青竹。
“好?！鼻嘀竦偷偷膽?yīng)了聲，小心的脫了鞋子，慢慢的將腳放進(jìn)溪水里。
好涼呀！青竹輕嘶一下，利落的將腳全部浸入溪水，冰冰涼涼的溪水劃過皮膚，炎熱的夏天似乎也沒那么難耐了。
溪水下都是白白或者青灰色的鵝卵石，人站在水里并不會硌腳，反而滑滑的，很舒服。
顧綠水嫌青竹太慢，趟過水走過來，將青竹拉到另一邊，另一邊有樹蔭遮著，太陽就曬不到了，偶爾有微風(fēng)吹過，更是涼爽宜人。
“妹妹，你看，小魚！”
青竹剛在樹蔭下做下，就聽到顧綠水一聲驚呼，隨即挽著褲腿蹲下去，捧起一條一指長的小魚苗。
“在那兒？我看看。”青竹趕緊起身，湊到顧綠水身旁。
“吶，給你?！鳖櫨G水大方的將手里的小魚遞給青竹，自己還要去逮。
青竹雙手捧著小魚，瞪大了眼睛看著手里滑滑的小魚，半晌，又伸出手來戳戳它。
小魚失了水，顯得有些萎靡，一動不動的躺在她手心里，生無可戀。
就在青竹觀察小魚的時(shí)候，顧綠水又捉了幾條小魚放在岸邊的草地上。
“哥哥，我也要捉?！?p> 青竹放下手心里的小魚，跑到顧綠水跟前，看他咋抓小魚。
妹妹要學(xué)，顧綠水也不藏著掖著，很耐心的教她怎樣能夠快速準(zhǔn)確的抓到小魚。青竹很聰明，一學(xué)就會，不一會兒就抓到了一條。
兩兄妹一條接一條的，幾乎將這片的魚全部抓完才罷休。
掬了一捧清水洗把臉，顧綠水開心的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數(shù)一共抓了多少條魚。
青竹也用涼涼的溪水洗了臉上的汗，冰涼的溪水再配上輕撫的微風(fēng)，青竹感覺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舒服的想就睡在溪邊了！
一共四十六條小魚！
顧綠水?dāng)?shù)完小魚，跑到青竹身旁，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瞅著浮動的枝葉，他問青竹，“妹妹，你猜咱們抓了多少條魚？”
“不知道！哥哥，你告訴我嘛！”青竹猜不出來，但她覺得應(yīng)該不少，畢竟她都累的喘不上氣了。
“一共四十六條小魚！”四十六條一指長的小魚，炕成魚干少說也能裝個(gè)一瓦罐了吧。顧綠水美滋滋的想著，拍拍青竹的腦袋，“我就說嘛，哥哥一定會讓你吃上好吃的?！?p> 青竹搖搖腦袋，錯(cuò)開顧綠水沾滿魚腥味的手，吐了吐舌頭，暗暗道，真臭屁！
突然，青竹瞧見顧綠水的胳膊內(nèi)側(cè)又一條長長的，形似蜈蚣的疤痕，還在往外滲著血絲，疤痕周圍紅腫著，還翹起黑皮，看起來極為可怖。
她猛地坐起來，拉著顧綠水的左胳膊拽到眼前，指著從咯吱窩到手肘的長長疤痕問，“哥哥，這是怎么回事呀？”
顧綠水被她的動作弄得迷糊，還沒反應(yīng)過來，胳膊就被抓住，他苦心藏起來的秘密也暴露出來了。
聽著妹妹的質(zhì)問，顧綠水抽出被青竹拉著的胳膊扯下袖子蓋住，垂下眼簾，一聲不吭，緊緊抿著唇，但是眼眶卻紅紅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哥哥！”
青竹爬到他身旁，拽著他的手，看著沉默的顧綠水不由心里擔(dān)心，他這是怎么了？受傷了也不說!此時(shí)青竹還沒有想到別的，只以為顧綠水是不小心傷了自己，不敢給沈氏說，依著沈氏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受傷了肯定不會再讓他出去跑了。
“妹妹，你別問了。”顧綠水低頭抹了把沒有落下的眼淚，抬起頭沖著青竹牽強(qiáng)的笑了一下。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和女娃娃一樣哭呢！而且他一點(diǎn)也不想妹妹知道他的糗事。
青竹看他不想說，也不在繼續(xù)追問，哥哥不想說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她還是不要逼著的好，不然哥哥不喜歡她了怎么辦。雖然青竹總對自己的便宜哥哥嗤之以鼻，但她還是很喜歡他的，不想失去他。
“那，哥哥，我們回家吧！帶小魚回去做小魚干吃！”青竹的饞蟲又冒出來，瞬間就忘了剛才的事，不過，她心里還在想著找點(diǎn)草藥給顧綠水的傷口敷一下，不然潰爛了咋辦！常年生活在森林里，青竹對藥材也有一些涉獵，所以她打算一會兒偷偷出來給顧綠水找點(diǎn)草藥。
“好，咱們回家?！?p> 顧綠水也收拾好心情了，對青竹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看著一地的小魚，那么多，根本拿不下呀！他想了想，看了看四周，抬手從旁邊的柳樹上扯了幾根長長的柳枝。
相對于春天，夏天的柳枝更加綿長、粗壯，不像春天的軟嫩，但是潦草的編個(gè)小條筐還是可以的，在青竹的注視下，顧綠水拿著柳條在手里翻轉(zhuǎn)編纏幾下，一個(gè)不太好看的小筐就出現(xiàn)在眼前。
青竹被他嫻熟繚亂的手法給驚到了，贊嘆的看著顧綠水，”哥哥，你真厲害！”
青竹是真心實(shí)意的夸贊他的，語氣里帶著夸張的驚嘆，顧綠水聽了她毫不掩飾的夸獎(jiǎng)，臉有些紅，小聲的說，“哪有?！?p> 雖然小聲，但青竹耳朵尖，聽到了他的話，一臉不贊同的說，“就是厲害呀，我都不會編這個(gè)，哥哥就會！”厲害就是厲害，咋還推辭呢？青竹一點(diǎn)都不明白，她也不明白，顧綠水哪是推辭呀，分明是被她夸得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