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寺廟極多,香市最旺一年頂熱鬧的卻在此時,各廟所得香火錢,動以千萬計。京中貴的、賤的,富的、貧的,老的少的,專程攜帶家眷祈福。請丹還愿的,乘便求簽的趕著重陽節(jié)一窩蜂全來了。
繞過人群,顧焱往里擠了擠。
秦可卿穿一件淺桃色印小花兒的紗衫,圓領(lǐng)角。外面套著雪白披風(fēng)。身下是條淡藍(lán)色馬面裙。合體的衣裳,稱得她窄生生的袖兒玉臂酥指,細(xì)條條的身子顯得玲瓏小巧,周身算不得華麗更合時宜。
黑黝黝的發(fā)髻上,簡單斜插著珠花,背對著顧焱,正雙手捧著簽筒輕輕搖了幾次。
“啪嗒!”
可卿見簽落在身旁,側(cè)了身子便去捻,一只手捷足先登快她一步,隨即就聽見男子的笑聲。
“姑娘求簽???”
顧焱覺得此時自己有點欠打,這橋段很像前世看的周星星里面一段,不出意外那三個字馬上就能聽見。
“登徒子!”
寶珠起身就啐了一口,兩丫頭先轉(zhuǎn)了身子,臉蛋兒紅紅地。
“顧大人是你呀!”
秦可卿還納悶,怎么態(tài)度變的那么快?直到聽見自己的丫鬟叫了聲顧大人,她更不好意思轉(zhuǎn)身拿簽子。
“沒想到秦姑娘今日也來祈福,正巧我也來為家中父母求個健康,看見寶珠、瑞珠,就想是姑娘在此,可有唐突到佳人?”
這貨自己也覺得不要臉,不過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秦可卿蹙了蹙好看的秀眉,心里宣排道:還不算唐突嗎?
“秦姑娘你的簽?!鳖欖蜕焓诌f了過去,可卿還在猶豫拿不拿,咬著櫻唇惱怒,那可是姻緣簽。真真羞死人了,復(fù)想起自己的琉璃珠釵還是這位顧大人送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于是側(cè)了一小面身子,道了萬福。
“多謝顧大人?!比鹬槊舆^簽,開心道:“姑娘是上上簽?zāi)??!?p> “你還說?!鼻乜汕溥B耳帶腮紅著,急得瞪了兩眼丫鬟,被顧焱看在眼里。
瞅著秦可卿那張漂亮的臉蛋,更勝鳳姐兒三分,哪怕只露了一對會笑的眼睛,足以令人神魂顛倒。
難怪賈珍……
誰見了不想,除非是個太監(jiān)。
可卿低著頭,為何他還不走?用余光打量,四目相對。她又匆匆收回了眼光。能讓云蕓依姐姐欣賞的男子,不該是這樣輕浮的。
顧焱看著她側(cè)臉,透過薄薄紗巾,若隱若現(xiàn)能見可卿咬著下唇,不留痕跡將她掃量掃量這才拱手邀請道:“方才我在梅亭那,見過令尊,不若我陪姑娘一道過去?”
“姑娘走吧!”寶珠推了推死機(jī)狀態(tài)的秦可卿,被輕推的向前一小步,才回了神朝顧焱點著螓首。
“秦姑娘請--”顧焱抬步向外走,三人緩步在后面。寶珠不禁拉著她笑道:“姑娘我們與顧大人真有緣,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剛剛又求的姻緣簽,上面寫著上上簽哩,難道姑娘的如意郎君……”
“小蹄子!”瑞珠忙捂住她嘴嗤道:“姑娘也該好好整治她一回,越發(fā)縱了她將來這嘴早晚惹禍來?!?p> 寶珠吐了吐舌頭,挽著秦可卿笑了笑,“沒準(zhǔn)是福哩,姑娘才舍不得罰,我就一輩子守在姑娘身邊?!?p> 可卿羞惱道:“你這嘴,想撕也不是,疼你也不是,再說沒臉子的話,給你打發(fā)小子去?!毖谧燧p笑了一回。
前頭顧焱正在組織語言怎么搭話,聽著后面?zhèn)鱽淼男β暎粫r腦子又空白了。
“爺!”直到無視傅青,香菱兩人。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漏了兩人,傅青他們??汕湟彩窃缫娺^一面。
“秦姑娘也在里面?”傅青往后看了一眼。
香菱也瞧了瞧,她真好看呢。
顧焱清咳一聲,“是啊,你說巧不巧?”
事業(yè)和美人他都要了。
賈珍、賈蓉?哪邊涼快待哪去,他還怕跟賈家鬧僵?
……
話分兩頭
“老爺找到了!”賈蓉欣喜跑來,賈珍早等的不耐煩,見面就是一腳不痛不癢踢在他身上,啐了一口罵道:“找那么久,快帶路?!?p> 賈蓉也不惱,齜牙笑道:“今兒重陽節(jié),人太多。他也真是會找地兒,在殿外邊上的涼亭,偏那處有兩顆大樹給擋了正面?!?p> 兩父子帶著一眾家仆,趾高氣揚沒好氣邊走邊罵。賈蓉順著他老子討好說,“一個小小七品官兒,難怪多年升不上去,忒也不會看臉色做人,和該他連兒子書院費都使不出,不如學(xué)西府那邊赦老爺,就告他拖欠官府銀子,逼著秦家就犯。”
賈珍頓了頓,恥笑道:“西府那邊赦老爺逼的是窮書生,蠢東西秦業(yè)好歹也是官。聽說他還有個女兒,已經(jīng)到了及笄之年?!痹練饧钡乃?,打聽到秦業(yè)女兒美若天仙,又起了別的心思來。
“秦大人!”
兩父子帶著笑容跨進(jìn)涼亭,也不等秦業(yè)反應(yīng)徑直坐到了對面。寧國府家仆在外守候。
見此,秦業(yè)立即起身行禮,“賈將軍怎么來了?!鼻冂姾颓厥献杂X讓了位子,站在邊上也不打擾。
賈珍不動聲色,露出幾分譏笑。
“買賣不成仁義在,秦大人也算與我們賈府有些淵源。水泥引數(shù)的事情,暫且可以不提,聽聞你家女兒到了婚娶年齡,這是犬子賈蓉?!辟Z珍指了指身旁的錦衣公子,秦業(yè)順眼一掃,他兒子看上去倒是清秀端正。
賈蓉倒是覺得意外。
可是一想到賈珍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超額賣水泥,讓自己當(dāng)中間人給他搭線。秦業(yè)就有些不屑把女兒許給這樣的人家。
礙于寧國府的強大秦業(yè)不敢說硬話,他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小官于是笑道:“秦業(yè)家里怎么能高攀上寧國公后人,不可不可。”
“噯?這不一樣,秦大人也算西府那邊我叔輩的老師。結(jié)成姻親,秦鐘也就能上我們賈族的族學(xué)。且我賈珍子嗣稀少,就這一個兒子。若是結(jié)了親,嫁過來就是當(dāng)奶奶的。”
秦夫人都聽傻了,寧國府的貴公子娶自己家的女兒?門不當(dāng)戶不對,他們涂個什么?
秦業(yè)露出尷尬的笑容,“婚姻大事,容我在多想一想?!?p> 而這時,賈珍身后卻站著一個面帶不善的家伙。
“珍哥兒,蓉小子也在呢?”
賈珍父子一愣,隨即轉(zhuǎn)頭見了顧焱,忙走上前來握住他的手詢問:“表妹夫今兒怎么也來祈福?!?p> “表姨父?!辟Z蓉也乖巧喊了一聲,嘻皮笑臉的。
顧焱抽回了手,深深看了一眼兩父子,“什么表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