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是人們最困乏的時候,若是睡夢中,則是睡得最香最沉的時候。
白日里,高嵩帶著人去攻城門,死傷了上百人。
那鬼魅果然是邪性的很,只在城墻上扔下來十幾個人,就將高嵩帶來的大軍嚇得不輕。主要是那十幾個人見人就砍不說,沒了兵器以后竟然以牙齒為武器。逮住哪里咬哪里,咬過的地方立刻烏黑青紫一片。即使最后被砍的缺胳膊少腿的渾身是傷,還是不斷氣。其中一個被刀貫穿腹部,腸子都流出來了,還掛在肚腹外邊沖上來,咬傷了好幾個人。
所有被咬傷的人很快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像是中了蒙汗藥一般倒下。
高嵩一見剛十幾個人就讓自己的人死傷過百,氣的想要上前將幾個還能咬人的人棍剁碎。
馬嘉沖過來拽住他的胳膊,阻止他這沖動的行為。
馬嘉也不知道是怎么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哄的守衛(wèi),將自己放出來了。
“王爺,這些人邪性的很,您先別急著沖過去。咱們先將暈倒受傷的士兵帶回去,商量一下對策再……”
“商量個屁!都在城門之下了!你讓本王退回去不成?!那鬼魅就在城墻之上,本王先上去宰了他!”
高嵩一甩胳膊,馬嘉差點沒甩到地上。
“常統(tǒng)領(lǐng),您快攔住王爺!”
就在常統(tǒng)領(lǐng)猶豫該不該攔住的時候,城墻上又站出來十幾個人??垂眵鹊囊馑迹袷怯忠獙⑷藪佅聛?。常統(tǒng)領(lǐng)不再猶豫,一把攔住高嵩的身形。
“王爺,不可沖動?!?p> 馬嘉一看高嵩被攔住,趕緊招呼人去將受傷昏迷過去的士兵帶回來。
“本國師好心勸你們一句,最好把這些人留在這里,不然,你們帶回去,會后悔的?!?p> 鬼魅在城墻上,假裝好心的提醒。
可鬼魅越是這樣說,馬嘉越是不信他會有什么好心。
“別聽他的,趕緊救人?!?p> 鬼魅哈哈哈笑了一會,見到那些被咬傷的人都被帶回到高嵩的隊伍里。
“如果你們現(xiàn)在一刀殺了他們,他們還能死的痛快點。不然你們帶回去,最后也是被……大卸八塊的結(jié)局?!?p> 鬼魅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那十幾個被他扔下去的,七零八快的尸體。
馬嘉聽他如此說,心里咯噔一下。
馬嘉轉(zhuǎn)頭看看那些人發(fā)黑的傷口,眉頭皺了起來。不過他還是將他們都帶回去了,卻都綁起來了,以防萬一。
白日里的這一戰(zhàn),高嵩他們打的很虧,于是打算凌晨時分去來個突然襲擊。
白日里高嵩被馬嘉和常統(tǒng)領(lǐng)又是勸,又是拉的拽回來,心里本就憋氣。
“王爺,您這是想去突襲?!”
馬嘉睡夢中被沉重整齊的腳步聲吵醒,一出軍帳就見全軍整裝待發(fā)。
高嵩聽到馬嘉問話,只瞥了一眼,并沒有回答。
高嵩振臂一揮,所有人都接到信息,迅速出發(fā)。
“王爺!”
“你留守大營!”
馬嘉手忙腳亂的想跟上高嵩,卻被拒絕了。馬嘉嘆了口氣,心里百味雜陳。
高崇至今杳無音訊,若是高嵩再出點什么事,那榮昌國該如何……
馬嘉叫來一個衛(wèi)兵,詢問被帶回來的那些人如何了。
“他們的傷軍醫(yī)都看過了,說是無能為力?!?p> “我去看看。”
馬嘉到了以后,發(fā)現(xiàn)那些人都處于昏迷狀態(tài),綁著他們顯得有些多余。
“軍醫(yī),請問這些人是中毒了嗎?傷口為何還不處理包扎呢?”
那軍醫(yī)眼神有些閃躲,吭嘰了一會也沒說出什么。馬嘉卻發(fā)現(xiàn)軍醫(yī)貌似有話未說,好似再猶豫能不能說。
“這外頭有些冷,您與我到軍帳里說吧。”
“現(xiàn)在說吧。”
馬嘉和那軍醫(yī)單獨在軍帳里。可那軍醫(yī)垂著頭,不肯說。
“這么多條人命,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說的?!那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他們這些人還有救嗎?”
“他們不是中毒,所以我一直沒有找到什么辦法。也許是我才疏學(xué)淺,所以還需醫(yī)術(shù)高明的醫(yī)者來決斷,這人是有救還是無救?!?p> 馬嘉腦門血管爆出來跳了兩下。聽了他這說跟沒說一樣的廢話,只覺得頭疼。
“軍師,軍師,不好了……”
馬嘉剛想抬手去揉揉暴跳的血管,手就停在了半空。生怕有什么糟糕的消息傳過來,讓他措手不及。
“慌張什么,怎么了?”
那跑進來的士兵非但沒有因為馬嘉的目光而沉穩(wěn)下來,反而在原地直跺腳。
“軍師你快看看去吧!那邊有一個受傷的人突然醒了過來,將旁邊的人咬傷了。那樣子跟……跟……”
士兵沒說完,馬嘉就已經(jīng)跑出去了。
只見那被綁住的人眼眶發(fā)黑,在黑夜中也看不出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他身體受限,但是仍然像瘋子一樣掙扎著,用嘴去咬人。
“這……這……他明明……”
那軍醫(yī)也跑過來,看到這一情景,驚訝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明明什么?!”
馬嘉一臉凝重的站在那,眉頭皺成了疙瘩。
“這個人是里面受傷最重的……明明剛才連氣息都快沒有了……怎么會……難道,是……難道那些人都是死人?”
軍醫(yī)的話,只有馬嘉聽明白了。
鬼魅培養(yǎng)出來的人很可能都是死人,而被咬傷的這些人若是死了就會變成一樣亂咬的毒人。而他們咬傷的人也會這樣變化,就像瘟疫一樣傳播。馬嘉的氣息重了一些,感覺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棘手的問題。想救他們救不了,若是殺了他們更不行。
“君主……”
那軍醫(yī)臉色慘白,手腳哆嗦,嘴里呢喃的一句。
馬嘉忽然轉(zhuǎn)頭看著他,眼神凌厲的很。
“你說什么?!”
軍醫(yī)不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哆嗦的更厲害了。他就是之前給高崇看過傷口的軍醫(yī),他需要守口如瓶,不能透露。可他明白了這傷口會帶來的后果以后,已經(jīng)想到了高崇的結(jié)果。他們的君主要沒了……他們榮昌國要亂了……
馬嘉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軍醫(yī)的衣領(lǐng)。
“你見過君主!”
軍醫(yī)依舊不答話,只是顫抖的眼皮下有濕潤的氣息。馬嘉看他這個樣子,也閉了下眼睛。
“君主被咬傷了?”
雖然這句是疑問句,卻已經(jīng)是肯定的語氣了。馬嘉說的及其小聲,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那軍醫(yī)緩緩睜開眼,從馬嘉的手里拽回自己的領(lǐng)子。
“將這些人全部燒了吧?!?p> 馬嘉拳頭緊了又緊,才將氤氳在眼眶里的水汽壓下去。聽了軍醫(yī)的話,他回頭看了看那些受傷扔在昏迷的將士。
“先綁著吧。”
交代了一句,就在旁邊拉了一匹馬,沖向了高嵩所在的方向。
此時的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微微的白色。恒遠國的城墻上,目前已經(jīng)打的熱火朝天。在高嵩的帶頭下,已經(jīng)殺上了城墻之上。
鬼魅為什么沒有防止高嵩凌晨突襲呢?就是因為他判斷高崇的尸體會在今日被帶回來。再者他也沒想到高嵩一點不忌憚他養(yǎng)出來的毒人。
“你去帶人將他們營地那些受傷未死的人全部殺光!”
鬼魅吩咐幾個黑衣人。
鬼魅現(xiàn)在手里的毒人不夠用,只能拉昨日那些榮昌的士兵尸體來湊數(shù)了。
只見鬼魅從袖子里拿出一面黑色的小旗子,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著什么,揮舞著小旗子。
馬嘉快馬加鞭的奔著這邊沖過來,尋找著高嵩的身影。等到眼花繚亂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高嵩正在城墻之上大殺四方。馬嘉可沒有那樣的輕功,能飛檐走壁上去。
“王爺!王爺!”
馬嘉只能在城墻下喊。
可高嵩現(xiàn)在正打的火熱,周圍全部都是喊殺聲,還有木頭撞擊城門的聲音,哪里聽得到?馬嘉嗓子都喊劈了,也沒得到高嵩的一個正臉。
這時候,榮昌軍隊后方傳來一片騷動。馬嘉透著人縫一看,頭皮都炸了起來。原來后方出現(xiàn)了一些人,居然是昨日已經(jīng)確認死亡,被埋進土里的榮昌士兵。正面對上這些死人的將士,簡直哭爹喊娘的。
那些尸體身上還都是泥土,他們橫沖直撞的過來,居然張開嘴就咬。
那些將士一時間六神無主,一是被這些“死而復(fù)生”的尸體嚇得,二是不知道要不要將刀劍砍在昔日的兄弟身上。
“砍??!還等什么?!他們已經(jīng)死了!你們也想死嗎?!”
馬嘉見到這種情況,又扯開了已經(jīng)劈了的嗓子使勁喊。
馬嘉喊的有些缺氧,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等他歇過來一口氣,再看過去的時候,居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大批軍隊正在靠近。
馬嘉瞇了瞇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軍隊的軍裝,才認出來是周邱國的人。馬嘉一時心里沒了底,不知道這些人是敵是友。
好在那批人在靠近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全部拉住了韁繩。領(lǐng)頭的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位身材修長的年輕將領(lǐng)。許是那將領(lǐng)的身材實在是消瘦,竟然撐不起一身鎧甲,松松散散的模樣。
馬嘉見對方站住腳步,就知道至少現(xiàn)在看來不像是敵人。
“敢問諸位是周邱國的軍隊嗎?”
馬嘉打馬上前,對著那領(lǐng)頭的青年問。
那青年將領(lǐng)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身上的氣質(zhì)卻不一般。馬嘉猜測,他應(yīng)該是周邱國的某一位皇子。
馬嘉還沒等到對方回話,就見那將領(lǐng)抽出腰間長刀,一夾馬肚沖過來。在他動身的時候,他身邊兩個沒有穿軍裝的人緊隨其后。
只見那年輕將領(lǐng)伸出手指在刀刃上一劃,用自己的手指為筆。在長刀上畫著什么,接近那“詐尸”一般瘋狂亂咬的尸體以后,伸出長刀拍過去。
馬嘉竟看到一股黑氣從那尸體背后竄出,然后消失不見了。馬嘉以為自己還沒從剛才缺氧的眩暈中走出來,忙伸手揉揉眼睛。可睜開眼睛一看,嘴巴都驚訝成了O型。
那將領(lǐng)拎著長刀,一拍一個,所到之處全都蒸騰出一股黑氣。等將所有“詐尸”的人都拍了一遍,那將領(lǐng)也是累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