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二……”
伴隨著高德低沉洪亮的口號,船體下面的木制轱轆終于滾動起來。
”轟隆、轟隆……”
大船順著斜坡上早就埋伏好的木軌緩緩滑進海里。
高德縱身一躍跳到船上,把錨拋進海里。
阿珍迫不及待的想跳到船上去,卻被麗莎緊緊拉住了。
麗莎蹲下身子,雙手捧著她因剛剛推船累的紅撲撲的小臉,溫柔的凝視著,又把她緊緊摟在懷里。
阿珍對母親突如其來的溫情有些手足無措,但她能感受到此刻的母親是脆弱的。她緊緊的摟住麗莎的脖子,又俯身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照顧好你父親!”
麗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拍著阿珍的肩膀,眼含熱淚。
阿珍狠狠的點了點頭,又親了親站在旁邊的冰冰,沖著阿力招手后,敏捷的跳上船。
阿強把麥子扶上大船,麥子俯下身與阿強相擁分離。
高德即刻發(fā)動大船,拉起船錨,船動了!
他微笑著向麗莎揮手。麗莎一手抱著冰冰、一手摟著阿強,擔憂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風來了!
三人一起揚起船帆,大船乘風破浪!
很快,岸上的人分不清哪是船、哪是人。
又很快,人和船一起變成了一個小點兒,藏在了波光粼粼里……
“嗚嗚……”冰冰趴在麗莎的懷里哭了起來。
“爸爸,爸爸去哪兒了?姐姐沒了,嗚嗚……”
阿強回到屋子里,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和麗莎告別。
“你要去哪里?”麗莎滿眼擔心的問道。
“先回家里一趟,看看父親是否安好,不知有沒有受到胡家的騷擾?!卑娬J真的回答道。
麗莎很擔憂的看著他,因為高德已經(jīng)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F(xiàn)在天空城里胡家的人到處都在找他,他怎么能走得出去呢。
阿強故作鎮(zhèn)定的說他有辦法,其實他只是不想再麻煩高德一家。
麗莎見他去意已決,也沒有再多挽留。阿強向麗莎深鞠一躬,轉身朝著天空城外走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
“大哥哥!大哥哥!”
阿強回頭看到冰冰步履蹣跚的跑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小包裹。
隨著冰冰一路跑過來,路兩邊的野草都變得精神起來,野花也高高的伸出了花苞。
阿強還以為看花了眼,冰冰已經(jīng)喘著粗氣來到近前。
“大哥哥,這是媽媽讓我給你的!”
阿強猶疑的接過冰冰手里的包裹,發(fā)現(xiàn)里面是幾包干糧和一沓錢。
阿強猶豫著要不要接受,可看著冰冰純凈的眼睛,原本糾結的心一下變得釋然。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干凈的眼睛,在里面找不出一絲雜念。
“大哥哥,你要勇敢!”
阿強感覺自己在被凈化……
冰冰最后沖著他天真一笑,沿著原路返回了海邊。
隨著冰冰的緩緩走遠,阿強這次分明的看見,路兩邊含苞待放的野花,紛紛怒放、爭奇斗艷。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強狠狠的打著自己的臉,希望把自己打醒。
可冰冰走過的路邊野花盛開,這邊沒走的一片破敗。
阿強搖了搖頭,他過往的認知無法解釋這種現(xiàn)象,可冰冰給人的感覺也確實非同一般。他又想到冰冰靈動透徹的雙眼,似乎可以把世間一切洞穿。
“她究竟是圣人?神人?”
“還是……”
“至人?”
冰冰身上散發(fā)的氣息是他從未感受到的,這讓他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可是、可是,她分明就是一個孩子呀!”
世間總有很多讓人理解不了的事情,比如天上的那個大窟窿,還有聽說斷河里的水怎么都灌不滿!
他心里想著這玄之又玄的一切,漸漸走遠。
阿強來到了天空城門口,幾個扛著槍的人在挨個查看。
“這可怎么辦?”阿強心中頓時起了慌亂。
這時跑來一個蒙著臉的少年,朝著城門口丟了幾塊磚,然后撒丫子就跑,邊跑邊回頭朝著阿強眨眨眼。
阿強一眼就認出了是阿力——“強人中期”。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進入了強人的歷練,反觀自己,在學院整整兩年,就連“賢者”的門檻也沒有摸到。
只見他腳下生風,直把后面追趕的幾個人累得呼呼大喘。
阿強趁機溜出了城門,回頭看到那幾個扛著槍的人,滿頭大汗的折返。而阿力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阿強也不做停留,邁著大步向著天山走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平原,天山雖然路險,好在沒有胡家人,反而更安全。
一路馬不停蹄,不在話下。
轉眼來到了天山跟前,一條清澈的細流從山上緩緩而下。
他放下肩上的行囊,雙手捧起清涼的泉水喝個痛快。
稍作休息,緩解了長途跋涉的疲累,再次背起行囊,走進天山。
人地兩大主山脈:天山山脈和次山山脈,共同架構出火島的基本地勢——“人”字形。
天空城位于天山右邊的沿海中央大平原,洪荒地在天空城以北,正好位于人形右肩,也就是兩大山脈交匯處的右邊。而左肩正是阿強心心念念想去看看的朽木鎮(zhèn)。
再往北就是黑森林和林外斷河,斷河以北就是北境了。
登山、登山……
天山上林深樹密,光線很難穿透進來,宛若行走在夜里。他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山道,奮力爬向山脊。
站在山頂,極目遠眺,被五島環(huán)侍的光明海,波光粼粼,一望無際。他幻想著看到高德的船行駛在海面,麥子坐在上面開心的笑著。
站的高、看得遠!
他試圖總覽光明海五島全貌,可也只看到了木島。五座島里最大的木島,從這里看卻也只有巴掌大小。
他不禁感嘆到,原來五座島相距的這么遠,大洪水時,游泳求生的人們是怎么游過來的呢?只是想想當時的場景,都讓他心驚膽寒。
可現(xiàn)在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還是有人被迫泅水偷渡,能成功游過光明海者,少之又少。
“那姐姐的養(yǎng)父母……”
阿強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希望姐姐能夠擁有幸福,他覺得她值得擁有世間所有的幸福與美好。
沿著天山山脈連綿不絕的山脊,阿強領略著光明海圣景,一路向北。
終于,在與次山山脈快要交合的地方,阿強看到下面山窩里的一個熟悉的小鎮(zhèn),正是他長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