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門口熙熙攘攘,排起了長龍。
工人們個個摩拳擦掌,展顏歡笑。
那感覺比過年還要嗨皮。
就在今天早上,王建奎出車禍的消息迅速傳開,讓本就負債上千萬的龍城汽車廠更加風雨飄搖。
工人們?nèi)宄扇旱木墼谝黄穑荚谏塘空蚁录业氖虑椤?p> 但現(xiàn)在,受國企下崗潮的影響,工作崗位極度稀缺,一旦龍城汽車廠倒閉,他們很難再找到一份對等的工作。
所以,廠里突然宣布發(fā)工資,那就代表龍城汽車還有希望。
有這份希望在,遠比200塊錢工資更要讓他們感到興奮。
茍會計帶著工資單和一箱零錢過來,坐到隊伍前頭的椅子上,眼睛紅通通的,像是剛剛哭過。
上次發(fā)工資,還是五月份的事了。
沈雷看到茍會計矯情的樣子,有點想笑,拍了拍對方有點硌手的肩膀,罵道:“給老子看仔細了,少發(fā)一分錢,我扣你工資!”
茍會計扶了扶眼鏡,憨憨的笑道:“小沈你就放心吧,沈廠長在的時候最信任我了,保證不會出錯!”
王大寶看準備的差不多了,大喊道:“開始吧,大家別擠,人人有份!”
排隊的長龍開始動起來,王大寶幫著對工資,茍會計點錢,沈雷翹著二郎腿發(fā)錢。
看到這一幕,抽著旱煙的元老頭欣慰的點點頭,“小沈這小子可以!”
一旁的郭棟眼里帶著光,像是在回憶著什么,“看到他,我又想起跟著沈廠長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那段歲月了!”
“激情歲月!”元老頭補充道。
兩人一陣唏噓。
隊伍前頭,沈雷笑嘻嘻的發(fā)錢,趁著馬紅艷點煙的空檔,附在對方耳根上說道:“這錢我先欠著,等龍城汽車廠經(jīng)濟好轉(zhuǎn),我還你一百倍!”
被沈雷的熱氣哈到臉上,馬紅艷感覺心里有點癢,紅著臉?gòu)尚叩溃骸安灰o,如果還不起,把人賠給我就行!”
沈雷哈哈笑著,在包臀裙上又拍了幾下,“那我可就虧大了!”
半個多小時后,全體工人都拿到了錢,但他們卻眼巴巴的圍在車間門口,一個都沒有離開。
沈雷知道工人們在想什么,緊了緊褲腰帶站起身,走到人群中間。
“各位兄弟姐妹們,龍城汽車的情況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我作為沈廠長的親弟弟,龍城汽車廠的代理廠長,有必要跟大家說幾句!”
騷動的人群瞬時安靜下來,因為接下來的幾句話,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們以后的生活。
王大寶挑了挑眉,嘀咕道:“代理廠長不是我嗎?啥時候被擼了?”
“咳!”沈雷瞪了王大寶一眼,有些心虛,“這不是重點!”
“對,王大寶你瞎搗什么亂!”
“誰能給我們發(fā)錢,誰就是廠長!”
“這個小沈廠長,我們認了!”
“沈廠家,您繼續(xù)說下去!”
工人們?nèi)呵榧?,王大寶縮了縮脖子,自覺的退到沈雷身后,“你繼續(xù)!”
“承蒙各位抬愛!”沈雷雙手抱拳。
“眾所周知,現(xiàn)在龍城汽車的前景不容樂觀,但我可以保證,只要沈家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拋棄大家!”
車間門口,響起一片掌聲。
沈雷雙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接下來我宣布一個好消息,經(jīng)過我個人不懈的努力,龍城汽車已經(jīng)獲得一筆投資!”
“多少錢?”一個工人好奇的問道。
“真他媽多事!”沈雷嘀咕一聲,繼續(xù)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具體數(shù)額暫時保密,在這里我只強調(diào)一點,只要大家都能回到崗位,好好工作,我保證每個月都能按時給大家發(fā)工資!”
車間門口,掌聲更加熱烈。
男工人們紛紛吹起口哨,幾個眼窩淺的女工人開始抹眼淚。
“但是!”沈雷的語氣變得低沉。
工人們迅速安靜下來,張大嘴巴,整顆心揪在一起,生怕事情有變。
沈雷看了眼不遠處的趙五,還有他身后的一票兄弟,煽情的說道:“我們龍城汽車即將步入正軌,但有一些人,偏偏見不得我們好,隔三差五的來搗亂,兄弟姐妹們,你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百十號人齊聲高呼。
“好家伙,這招真他媽管用!”沈雷拍拍胸口,后怕的想起前一天工人們被煽動起來的情形,要不是被自己及時制止,不知道要釀成什么大禍!
說不定,倔強的王金鳳同志已經(jīng)“say good bye”了!
沈雷收回思緒,朝著不遠處的趙五豎起中指,高呼道:“兄弟姐妹們,為了龍城汽車廠的明天,請大家團結(jié)起來,把這群強盜趕出去!”
話音剛落,工人們嗷嗷叫著跑過去,手里的扳子錘子叮當作響。
社會上的小渣子哪見過這種陣仗,不等趙五發(fā)話,紛紛朝著大門口狂奔。
“我操,人呢!”反應過來的趙五認清形勢,緊跟著一群小弟狼狽的逃了。
“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龍城沈大雷隨時恭候你們上門!”
“沈大雷,我記住你了!”
趙五的聲音越來越遠。
到這里,一場鬧劇正式收場,幾個車間主任靠著墻,頓時松了一口氣。
“小沈!”王大寶有些不放心,問道:“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沈雷看工人們都走了,除了遠處幾個依依不舍,想要以身相許的女工人。
“假的!”沈雷如實交代。
“我就知道!”王大寶嘆了口氣,“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元老頭開口:“說說你的打算吧!”
郭棟站在一旁,側(cè)耳傾聽。
沈雷叫茍會計搬過來幾把椅子,大家圍成一圈,算是開一場小會。
“狗叔,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
茍會計已經(jīng)默認了沈雷這個亂輩分的稱呼,翻了翻記賬本,回道:“截止到目前,咱們廠總共欠債一千零二十萬三千七百六十八塊八毛八,其中銀行占三成,供應商貨款占七成!”
說完,茍會計故意停頓,想讓沈雷做個緩沖,消化一下這個壞消息。
“你繼續(xù)說!”沈雷臉色如常。
“賬上的現(xiàn)金只有一萬元不到,下個月的水電氣都沒錢交了……”
茍會計合上賬本,低著頭不再說話。
“嗯,我知道了!”沈雷朝著三個車間主任看了一眼,“你們怎么看?”
王大寶和郭棟兩個人沉默不語,元老頭抽了一口旱煙回了四個字:
“好聚好散!”
元老頭不是本地人,加入龍城汽車三年不到,心里的歸屬感沒有其他人強烈,說出這樣的話,也在情理之中。
沈雷點點頭,沉默半晌,突然開口道:“如果我說我能帶領(lǐng)龍城汽車做到全國第一,你們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