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俱滅的心中涌起一股無名怒火,穿越過后的幾個月來,無劍觀里雖不說盡善盡美,但多數(shù)人之間相處和諧,也沒見過真實的殺戮流血,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修行世界很是和平的錯覺。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人為什么要修行?
還不是為了能夠保護(hù)自己珍視的東西。
現(xiàn)在他們享受的安穩(wěn)生活,全是前人用流血犧牲換來的!
“陸前輩,我的師祖?zhèn)?,他們贏了嗎,那些狠獰妖魔全都被誅殺了嗎?”曹俱滅沒有因憤怒而失去理智,語氣反而無比平靜。
陸九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才說:“若不是對你,我恐怕會說他們贏了,因為我擔(dān)心說出真相會直接毀壞其心境?!?p> “但我看出來了,你小子不是那種軟蛋,實話告訴你,就連那血案元兇都不曾伏誅,恐怕此時還在西北關(guān)外逍遙,而那些妖魔,最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p> 曹俱滅沒有立刻吵嚷著要去西邊除妖報仇,他冷靜地問道:“陸前輩,我要修行到何種地步,才能去那地方?”
陸九眼底閃過一絲贊賞,答道:“上四境了再說?!?p> 曹俱滅重重地點了點頭。
“剛才你說了吧,想要我傳你一招半式。”陸九終于恢復(fù)了那沒正形的樣子,略帶笑意地并攏雙指,在他頭頂點了一下。
轟然一聲。
曹俱滅感到一股凌厲的激流傳過頭頂,識海中剎那間涌入了一個畫面。
畫中有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樣貌,他手握一柄長劍,同樣看不真切,但與陸九所背的那把依稀有幾分相似,想來應(yīng)是同一把。
那個人影單手握劍,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就是簡單地劈了出去,仿佛只是隨手為之。
嚓。
畫面破碎。
曹俱滅感覺心神劇烈震蕩,彎腰拄地,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陸九笑道:“這一劍著實有些厲害了,恐怕你每次觀看,都會受到不小的沖擊,不過若是真悟透了,嘿嘿,那可就不得了?!?p> 曹俱滅甚至有點想讓他換個東西給自己,因為他看不出劍意,也不懂修行,的確是瞧不出這一劍厲害在哪……
不過最后他還是沒有說出來,萬一哪天突然開竅了呢?
“陸前輩,畫面中的出劍之人是你么?”
“你猜?”
陸九呵呵一笑,“好了,我還要趕去南疆,你自己慢慢體會吧?!?p> “記著?!迸R走之前,他又轉(zhuǎn)過身來,“親近之人的離去的確惹人傷感,但不可沉溺其中,修者路上,將要面對的分別恐怕比你此刻想象得還要多。”
曹俱滅想起師祖那滿臉不舍的面容,心里又是一緊。
陸九應(yīng)該還要去通知其他的上境強(qiáng)者,不再多留,背對著曹俱滅揮了揮手,大步流星地跨了出去,倏忽就在天邊消失。
曹俱滅心情沉重地回到竹樓,躺在搖椅里不住地前仰后倒,心中滿是不安。
忽然間,他發(fā)現(xiàn)識海里似乎有了不同的地方,仔細(xì)一看,竟然多了一個面板。
[副武器1:斬龍LV100;]
[鋒銳:325;]
[附加屬性,無;]
[特效:入夢(十八階);]
[說明:吾非在夢中,君乃在夢中耳。]
連武器名都是橙色,這把來自譚方天的短劍果然不凡,不過,面板下方還有一行字。
[提示:由于境界未滿足裝備要求,已將副武器數(shù)據(jù)與主武器同步,鎖定特效,達(dá)到條件時解鎖。]
如果是平時,曹俱滅肯定會吐槽:
搞心態(tài)是吧!發(fā)一把橙武然后暗改面板是吧!狗策劃親媽祭天!
但此刻,他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情,腦子里想的都是陸九剛才說過的四個字。
大限將至。
“萬一是陸前輩錯了呢?”
曹俱滅心中有些落寞,想著想著,躺在搖椅上進(jìn)入了夢中。
嗡——嗡——嗡——
沉重的鐘聲將曹俱滅喚醒,他立即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推開門沖了出來。
此刻已有不少初學(xué)弟子走出了房間,紛紛望著修劍閣的方向。
看到小胖子魯牛也在其中,曹俱滅走過去,強(qiáng)行打起僥幸的心理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魯牛嘟著一張胖臉,輕輕皺著眉道:“三次九下,是喪鐘?!?p> 曹俱滅下意識地握了握腰間的斬龍,似乎從其上感受到一絲哀慟的顫抖。
他向修劍閣的方向跑了過去。
主峰上,數(shù)十位執(zhí)事悉數(shù)到場,但見沉痛之色,卻無哀戚之音。
數(shù)十把本命劍升上夜空,高掛于明月之下。
曹俱滅在人群中找到了蕭恨水,他輕輕地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蕭恨水轉(zhuǎn)過身,眼眸充血。
“俱滅啊,師父沒有師父了?!?p> ……
東方群嶺,藏氣府。
一名長須老者端坐正堂中,與幾名晚輩模樣的中年人說著話,忽然間,門外闖進(jìn)來個年輕弟子,氣喘吁吁,臉上帶著急切。
“何事驚慌?”那老者緩聲問道。
“老祖,青州無劍觀發(fā)來訃告,劍尊譚方天走了?!?p> 老者捋須的動作驀然停住,堂中眾人面面相覷,眼中皆有震驚之色,半晌后。
“按禮點足儀仗,隨我赴青州?!?p> ……
南疆忘憂山。
有一身材高挑的女子赤足立于一片如海一般的大湖上,水面之下有幾道巨大的陰影來回游曳,不時發(fā)出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
她雙目緊閉,整個人紋絲不動。
湖邊忽又跑來一名丫鬟模樣的少女,尖聲喊道:“山主!山主!”
女子面無表情,檀口微啟,用空靈的嗓音說道:“我聽得見,說事?!?p> “山主!譚方天死了!”
略微上吊的鳳眼忽地睜開。
“擺駕,無劍觀?!?p> ……
北方高原,射月城,演武場。
有一壯年男人裸著上身,遠(yuǎn)看身形單薄,可若是湊近就會發(fā)現(xiàn),其身上肌肉緊實如鐵,不經(jīng)千錘百煉絕對無法達(dá)到此等模樣。
此人身周還有數(shù)十名黑衣勁裝的年輕人。
“喝啊——”
隨著一聲爆吼,數(shù)十人同時啟動,直撲中間那個壯年男人。
男人穩(wěn)立不懂,仿佛什么也沒察覺到一般,可下一秒,這個單薄的身影驀然消失在原地,又從每一個攻向他的人面前出現(xiàn)。
一息之間,數(shù)十人倒地不起,呻吟聲此起彼伏。
“怎么,因為是演武就如此懈???你們是看不起我方震雷嗎?”他雙目圓睜,聲若洪鐘。
嗖。
破空之聲響起,一道利箭從半空中呼嘯而來,直指方震雷背身。
他頭也不回,伸出雙指,如拈花一般輕松接住,取下了其上紙條,將之打開瞟了一眼,如劍般的眉頭猛地皺緊。
“李畫戟,滾過來,跟我走一趟!”
……
雷音州,大衍金剛寺。
“阿彌陀佛,曹小剛回來了嗎?”白須白眉的方丈雙手合十,立于九丈高的佛像之下。
“曹金剛尚未歸來。”
“嗯,那我便自去了?!狈秸赊D(zhuǎn)身,行至佛堂門口,“對了,莫忘以六制立譚施主靈位于往生殿中堂。”
靈位禮制,以六位最。
此日,天下各處盡起白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