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魚人首領(lǐng)淡然轉(zhuǎn)身,似乎方才不過吹灰之力,鏡玄的攻擊在他看來不值一哂。
他又沉聲喚道:“公主...跟我們回去吧?!?p> 那紅發(fā)少女卻是連連搖頭,顫顫接道:“鮫震將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真的不能回去,昭月珠不能再存于族內(nèi)了,只會帶來災劫,我...我要救族人...”
“一派胡言!”那首領(lǐng)身后,一個怪異魚人有些義憤填膺,“你帶走我族圣物,已使族內(nèi)混亂不堪,若是再不歸還至圣殿,我族才真是要受滅頂之災!”
“不...不是的...昭月珠在指引我解救族人...我不可以...不可以再繼續(xù)視而不見...”那少女搖頭后退,心知再言也是徒勞。
“統(tǒng)領(lǐng)!下命令吧!”
身后數(shù)十位怪異魚人齊齊發(fā)出沉悶呼聲,仿佛深海傳來的鯨語,透過在場眾人心底。
那首領(lǐng)似乎陷入兩難境地,即便方才相遇,陳今生也看得出來,他似乎想保護那位公主,只想良言相勸,好意帶回,卻不似身后屬下那般暴烈魯莽。
可眾目睽睽之下,他亦不好違背族中戰(zhàn)士請愿。
他掙扎了數(shù)刻,而后默默合上雙眼,似乎已默許手下將行之事。身后數(shù)名魚人旋即走出人群,向那少女緩緩踱步而去。
眼見如此,一旁的陳今生等人也是聽得了個大概,心中各有心思。沒想到這鮫族公主會偷走自家圣物,可這也是鮫族內(nèi)部事務(wù),難道也要插上一手?可觀那位公主,并不似其余族人那般面目猙獰,看起來如此柔弱,眼睜睜看其被傷害帶回,也不知會受何種處罰,即便是妖,如今要袖手旁觀,也有些不忍為之。
清靜門的幾位考慮諸多,也謹慎的多,方才見鮫震出手,知道不是個好對付的家伙,故此沒有輕易表態(tài)。這邊鏡玄依然是滿腔熱血,方才一擊退回數(shù)丈開外,本就顏面有些掛不住,如今當著他這個今日靈桑巡衛(wèi)的面,想要大動干戈,擾靈桑清靜,實在不可忍受。
短暫分析一番,鏡玄也就憑著一腔少年心氣,天然的站在弱勢那一方,即便對方亦是妖族。
陳今生看出眼前小子蠢蠢欲動的心思,剛想上前阻攔,還是晚了一步。
但見鏡玄執(zhí)劍而出,一個翻身穩(wěn)穩(wěn)落在那紅衣少女身前,迎面一劍,直指鮫震
鮫震有些意外,這小子明知不是自己對手,為何還要這般阻攔。他雖為鮫族將軍,卻天生沒有嗜血好斗的妖心,正因為此,才能與公主融洽相處,卻又不被其他嗜血好殺的同族所接納。
故方才一擊,他便無心傷人,此番境地,只得耐著性子再道:“我鮫族與人族數(shù)百年來互不相擾,今日乃我族內(nèi)之事,小子,不該管的事最好別插手,否則引火自焚?!?p> “今日此地,已是我靈桑境內(nèi),此事我管定了!”鏡玄擲地有聲。
鮫震沉默不答,似乎還在猶豫。
可手下之人聽聞此言,早已是激發(fā)了心中妖欲獸性,按奈不住進言道:“統(tǒng)領(lǐng),管不了那么多了,圣物絕不能離開東海,此人敢阻攔我們,除去便是!”
鮫震長嘆一口氣,右手一揮,下了最后命令。
身后數(shù)位鮫人仿佛脫韁野馬,歡呼雀躍起來,旋即飛身而出,壓向鏡玄。陳今生見狀,怕這靈桑后人有什么閃失,待會拜會門內(nèi)也不好交待,遂是提劍而起,加入戰(zhàn)局。
其余人等依然是一旁靜觀,局面雖是有些失控,但尚未出大事,尤有余地。
纏斗數(shù)刻,陳鏡二人均是心下訝異,這群海底鮫人,雖是無甚么神通術(shù)法,然而力道奇大,此刻陸上交戰(zhàn),敏捷行動亦是非比尋常,著實罕見。但見他們攻時兇狠凌厲,守時身法飄忽不定,一時間二人俱都陷入苦戰(zhàn)。
見雙方未有勝負,鮫震心中隱動,此地乃東海人界,久戰(zhàn)不利,只怕不消數(shù)刻便有人族高手蜂擁而至,到時帶不走公主不說,恐怕自己也有陷于此地之危。心念至此,他一聲怒吼,提戟沖向陳鏡二人,二人感到危機迫近,反手提劍接去。
劍戟相抗,哐當一擊,靈力妖氣交錯縱橫。
此一擊勢大力沉至極,陳鏡二人聯(lián)手相抗,竟也慢慢弱于下風。更可怖的是,鮫震此時單手握戟,昂然站立,便輕易壓制二人,難動分毫??雌浔憩F(xiàn),亦不過隨性一擊,竟已到此地步。
張逸仙看在眼里,興奮的笑了笑:“好久沒看到這么霸道的妖族了,有趣有趣。”梵海劍已在右手之上,正嗡嗡作響,仿佛知道主人即將有一場大戰(zhàn)。
“你終于要入局了么?!滨o震側(cè)過臉來,深邃的黑瞳望向緩緩走來的張逸仙。
“傳說鮫族世代居于南海深淵,妖力獸性皆是當世絕頂,卻鮮有入世者。今日居然在東海邊緣遇上幾個,又怎甘心不戰(zhàn)上一場?”
“你不會慶幸今天做的這個決定的?!?p> 鮫震抬手收戟,轉(zhuǎn)身面向走來的張逸仙。身下卻是快要支撐不住的陳鏡二人。好家伙!這就是妖族高手的力量么,陳今生心下駭然,年少游歷,也曾隨師兄們見識過各種妖獸猛禽,可此等身手的妖族將領(lǐng),卻是平生頭一回,堪堪一擊,竟能強悍至此,若是單獨遇上,恐怕絕無勝算。
就在此時,一抹紅發(fā)身影切入二人中間。但見那鮫族公主噗通一聲,跪匐在張逸仙跟前。
在場鮫族眾人皆是不解慍怒,鮫震更是怒火中燒,他似乎心中悲痛,帶著屈辱般喊道:“卿云公主!你乃我族圣女,吾王唯一的子嗣?。〔豢稍诖?,不可以向人族屈膝跪地?。?!”
饒是張逸仙見過大風大浪,此刻心頭也是疑惑,這女子到底意欲何為?
“吾名卿云,乃東海鮫族公主。”卿云啜泣而語,“此般境地,皆因我一人帶走族中圣物昭月珠而起。除非身死,我絕不可能回去,但我亦不想族中同胞因我在此血流,請大俠高抬貴手,放他們回東海吧?!?p> “我只想與他一戰(zhàn),至于他們的去留,我從未限制?!睆堃菹呻m是望向鮫震而言,但其中深意,亦是回答了這位鮫族公主。
卻見鮫震充耳不聞,一步一步向卿云走來,好似眼中只有這位公主了。
卿云閉目不言,不過片刻,又回身轉(zhuǎn)向鮫震。她動人的眼眸泛著晶瑩淚珠,卻始終未曾流下。
但見她緩緩伸出右臂,拉起袖口,雪白的肌膚上,有一道青紫的血線若隱若現(xiàn),一直延續(xù)到肩部。
“公主你!…”鮫震睜大不可置信的雙眼,有些不敢相信,“你中了玄陰龍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