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三女戲三郎
晚飯時,三人一起用飯,秦紅玉喝了小碗魚湯,吃了些肉絲炒甘絲,米飯也吃了小碗,吃完便放下碗筷,與妹妹交代了兩句,便回了東屋里,從始至終,都沒與他說過一句話。
自從觀音廟回來后,秦紅玉與他的關系不僅沒有更親近,反而與他更冷淡了。
以前還能說一說體己的話,最差也會挑個刺,訓兩句,這段時間幾乎連看都懶得看他,似乎沒這么個人。
這種刻意地去無視某個人的行為,早已經(jīng)被小表妹察覺。
“三表哥,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見姐姐離開,小表妹眼神中難以掩飾地問號,她也不敢去問姐姐。
“咳,咳?!彼坪醣灰?,趕緊拎起茶壺,嘴對嘴喝了兩口,拍了拍胸口,“我能干什么?干嘛這么看著我?”
“哼!”小表妹向他直皺皺了鼻子,見他不肯說實話,有些不屑,側臉道,“晚上陪我下棋,不贏我,不許讀書!”
“豈能以勝敗論英雄?棋乃是娛樂身心的,不是摧殘人心的!”見小表妹不太樂意,他只得伸出三指手指,“三局,怎么樣?”
她搖了搖頭。
“五局撐死了!不能再多了!”他伸出一只手,然后自己搖了搖頭。
“嘻嘻。”
……
次日上午,在學堂里點查功課后,再次接受周先生的盛贊,此時眾同窗們看了一個多月這樣的場面,早已經(jīng)麻木了,此時連個表情都欠奉,啥心思也沒有了,各個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就好像班級里某生成績一直第一,甚至與第二拉開巨大差距,那這個時候全班討論的重點將不再是誰是第一,而是誰能成為第二。
而蕭華看著同窗們不是被打戒尺,就是被訓斥,能夠一直保持跟他同樣程度的,一個也無,他也有些麻木了。
雙方都失去了去結交對方的興趣。
上午學的《論語》里的原文,這些他早背完了,范文之前已經(jīng)抄過來背過,也沒有啥意思,沒去繼續(xù)背《孟子》,而是想著怎么才能找機會去衛(wèi)驚鴻的私塾。
他也看的出來,秦紅玉不想讓他和那些姐妹們走的太近,生怕他把持不住,身陷其中。
自從下廟村那晚后,他也明白了這個問題的所在。
一吻就能讓她癱軟在懷,任他予取予求,甚至她還反客為主,化身成為一條美人蟒,纏的他彈盡糧絕,差點無力招架,這就已經(jīng)說明很多問題了,而且問題很嚴重。
特別是看到她平時對自己的那副冰冷模樣,反而讓他不知如何去處理這樣的復雜關系。
他隱約猜測出她定是有許多不能為人言的顧忌。
什么樣的顧忌呢?如今能威脅到她的又能是誰?
解決問題的方式,無非三種,一種是實力,一種是借力,一種是時間。
他現(xiàn)在還不具備任何可以看得到的實力,也沒有足以讓人信服的威望,也借不到力,看來只能等時間了。
這樣也好,他反而能安下心去讀書,“被窩四條腿,讀書日白鬼?!?p> 午間偏堂內(nèi)。
“二表姐怎沒來?”蕭華坐下來,接過阿秀遞過來的碗筷,問道。
“殷姐姐和衛(wèi)姐姐來了,她們在書房用飯?!毙”砻靡呀?jīng)開始吃起來,睜著明亮的眼睛打量著他。
“原來如此。”
蕭華心中大喜過望,本來就是找不到好的機會,如今有了這機會,豈能放過。
用完飯,他推開書房的門,見羅漢榻上正坐著三位靚麗的女子。
正是秦紅玉與殷風起,衛(wèi)驚鴻三人,此時正在榻上吃酒用點心說話。
“三位姐姐好?!?p> 蕭華多看了兩眼,趕緊心中念著色即是空,徑直走到簾內(nèi)的書桌。
“你怎的來了,不回屋里歇著?”
秦紅玉繃著臉說道,這么長時間來,第一次跟他說話。
正常他中午回家用完午飯,不喜歡睡午覺,總要回書房練字,這本就是他的日常,而秦紅玉這句話的意思是讓他趕緊滾。
“今日的字還未練,特來補上!”他哪肯走,好不容易逮著機會。
“少練一日,又能如何?”秦紅玉極為不滿,這小子越來越不會看她臉色了,真是個不省心的。
“我很快的!”
“他要練就讓他練吧。就不知道能不能靜下心來。”殷風起看著二女玉體橫陳,打趣道。
三女不知為何發(fā)笑起來,肆無忌憚,絲毫也不顧忌什么形象。
他呼了口氣,氣守丹田,磨墨潤筆,鋪開字帖,練起字來,其實只要沉浸入一件事物中,哪怕是吵鬧的環(huán)境,也能心無旁篤。
難就難在,能不能沉的進去,恰好如今的他能夠做到!
三女看著珠簾內(nèi)的蕭華認真練字身影,又嘀咕起來。
“哎,你們瞧瞧,我這表弟現(xiàn)在跟走火入魔似的。”
秦紅玉伏在殷風起的肩頭,下巴搭在她的左肩頭。
“請了鏡月禪師給驅了邪,本以為那骨包會消下去,這脾性也會改回來,哪知他如今也沒有什么好轉?!?p> 秦紅玉雙臂環(huán)著她的細腰,繞過來給自己飲了一杯酒,接著道。
“平時不僅成了書癡,還癡迷起練武來,那個發(fā)狠的勁兒,著實不像他了,你們幫我出出主意!”
秦紅玉長嘆一口氣,低聲說道。
“這么邪性?”
殷風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聽說南山寺香火最盛,據(jù)說極為靈驗,許多舉子們都去那里讀書,不如讓華哥兒去那里習讀,也好借佛光驅驅邪祟!”
秦紅玉如今對佛寺有些反感,更不用提是出遠門了,“就連鏡月禪師都治不成的,怕是那邊也夠嗆,有沒有道觀?”
殷風起莞爾一笑,立馬會意:“倒是有一處,三玄觀,觀主陽原真人,聽說有些本事?!?p> “哎哎,他不過是刻苦讀書罷了,就算是想習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卻被你們說的跟鬼神附體似的?”
衛(wèi)驚鴻給三人的酒杯倒?jié)M,自飲了一杯,有些不在意道。
“呸,呸。三妹妹別說這些不吉利的?!币箫L起趕緊按住她的嘴唇。
衛(wèi)驚鴻掙扎開來,笑起來:“以我說,三郎說不定是文曲星附體呢?”
“三妹妹,莫說這些好聽的。就他那個驢腦子,哪里做的出八股文章來?”
秦紅玉把他新作的八股文章,又讓衛(wèi)驚鴻批判了一番,因此心中有數(shù),哪會是文曲星附體?
只是這話出口之后,她又突然臉紅耳熱起來,好在因飲了酒,本就有些臉紅,倒沒讓別人瞧出來。
“學經(jīng)義不過寥寥月余,就能達到如此程度,可見下足了苦功夫?!?p> 衛(wèi)驚鴻是學過四書五經(jīng)的,素來清楚知道里面的道道,并沒有想像那容易,而且他寫的字,一次好過一次,所作的文章,也是一次好過一次,顯然人家也是極為上進的,假以十日,說不得有所成就。
“我的三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過愛才,特別是少年俊才!哈哈哈……”
殷風起還沒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岔開話頭,“對了,你家里那幾位少年郎如何了?”
“唉,我那兩個族侄,盡是些不省心的,哪里能有些什么長進?我也是愁悶的緊,一看見他們就煩的不行,當真是一言難盡!”
衛(wèi)驚鴻嘆了一口氣,自家事自家知,自家苦自家吃。
“他們打小就不是你帶出來的,尚有父母在世,就算改換門庭,說不得會有異心!我看吶,沒長進最好,若是有了出息,說不得遠走高飛,能不能認你這親戚還不一定呢?”
秦紅玉頗有些感觸的說道,秦家破碎,人世冷暖見的多了,多少看似極好的親戚、奴仆,利字當頭的時候,也都是翻臉不認人的。
哪怕蕭華是她從小帶出來的,品性是好,可一旦中了舉,被那些忘恩負義的豬朋狗友一慫恿,難保這人心不古,這樣的例子在這風月場可是常見的很。
“二妹妹說的對,不如讓你那族侄出來學些經(jīng)濟,打理些生意也好,他們?nèi)羰窍雽W經(jīng)濟,我這有些門路,也可與介紹一番。”
殷風起的人脈資源最廣,太和黨本就是以江南士子為主,而且多有經(jīng)商的世族大家。
“唉,這還真讓紅玉姐姐說對了,我那大族侄自從中了秀才后,越發(fā)無理起來。學經(jīng)濟怕是不用了,我那間生藥鋪子已經(jīng)給他打理了,唉,折騰了一年多,這鋪面都快要關了,他哪是這塊料!”
衛(wèi)驚鴻有些自嘆道。
“衛(wèi)妹妹,我教教你,你斷了他的財路,餓上他幾天,包準叫他乖乖聽話?!?p> 秦紅玉說出自己的心得,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掌來,然后輕輕一握,“任他十八般本事,也得乖乖的!”
“唉!他要是想走,就隨他吧。留住他又能如何,早晚還要鬧許多幺蛾子,我也懶得與他煩心?!毙l(wèi)驚鴻的人生態(tài)度與秦紅玉截然相反。
一個是姜太公鉤魚,直鉤不帶餌,愿者上鉤,全憑個人自覺;一個是牧童放牛,握住了牛繩,最蠻力的牛也得老老實實耕田。
“都說三妹妹是個俠女,這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也只有你能做!”殷風起感嘆。
“三妹妹,與其枉花這些冤枉錢,你還不如選個有出息的小書生,養(yǎng)著,也好以后當依靠!”秦紅玉打趣。
“哈哈……”三女打鬧起來。
“我看還得加上一條!”殷風起賣了個關子。
“哪一條!”秦紅玉來了興趣。
“得是俊俏小生才行!”殷風起捏了個手勢,靜作書生姿態(tài),捏著嗓子,“衛(wèi)姐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若是姐姐就是這樣的小生,定能把三妹妹迷得三迷五道,準讓你予取予求……”
秦紅玉見殷風起的樣子也是極像,笑起來打趣,還沒說完,就被衛(wèi)驚鴻撲倒在榻上,不許她再說。
“小聲些!”衛(wèi)驚鴻被鬧個紅臉,她當初可是這樣打算過的,并也這么做了,也曾與秦紅玉說過,只是那人讓兩個族侄給嚇走了。
“哈哈哈……”三女大笑起來。
蕭華剛寫完一篇字,從沉浸感脫離,對于熱鬧他是聽得見,就是聽不清,回望了一眼,入眼盡是相互纏繞的美人們,她們談興正濃,見時機不對,趕緊將畫面甩出腦海,搖搖頭,繼續(xù)練字。
“你看我這弟弟如何?不知三妹妹中意否?”秦紅玉抬起衛(wèi)驚鴻的下巴,瞧了瞧正在練字的英俊少年郎。
衛(wèi)驚鴻見她說笑,瞧了瞧這個少年郎,特別是那股子讀書認真的勁兒,若是讓自己來調(diào)教,說不定能考個功名回來。
于是嫣然一笑,她邊順口答道,邊挑釁地望著秦紅玉:“二姐姐若肯割愛,我自是樂意之至!”
本是說笑的話,秦紅玉突然卡殼了,臉上脹紅,神色冷淡了下來。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半天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