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守墓人

　　看著大家都到了，李老大挑著撿著說道：“兄弟們，張云張大哥帶來消息，說是鏢局遭了難，只剩咱們還活著，根據(jù)總鏢頭的吩咐呢，要把鏢局的金銀分給咱們，讓咱們回家好好過安生日子?！?p>　　頓了頓嗓子，李老大看著被消息鎮(zhèn)住的眾人接著說：“可是，咱們于鏢頭不肯呢，說是總鏢頭說的話不對，不該讓大家分了金銀回家過好日子……”

　　眾人起初被鏢局遭了難的消息鎮(zhèn)住了，一時也沒人說話，后來又聽要將鏢局的金銀分給大家，瞬間心思都活泛起來，最后李老大的話音一拐，竟說于田封不同意分錢，眾人得而復(fù)失的怨念瞬間集中于于田封的身上。

　　于田封看著李老大幾句詭辯之言，瞬間將其架在火爐上烤，又悲戚于這許多年的老伙計用金錢挑撥一下，竟是都站到了李老大的一邊。

　　可恨這分錢之事確實是真的，自己如果承認(rèn)有分錢之事就落入李老大的陷阱，如果不承認(rèn)更不行。

　　陳晶晶在一旁瞧了片刻，大致猜出一些，站出來問李氏兄弟：“二位哥哥，于大叔和張大哥二人，只說了這一件事嗎？”

　　李氏兄弟看到站出來發(fā)文的陳晶晶，就是一陣心虛，余光一掃周圍眾人狐疑的目光，只能抖擻一下，挺著身道：

　　“只聽到了這一件，其他的應(yīng)該有說吧，具體的沒聽到，我們二人又不是特意來這偷聽的，怎么可能都知道?！?p>　　“那是，二位哥哥定然不是溜門扒縫的人，聽不全也是應(yīng)該的，只是這能精確知曉什么該聽，什么不該聽，這份本事也是頂頂厲害的了?！?p>　　眾人聽了陳晶晶的話，不由哄堂一笑，大部分聽信了李氏兄弟的人，不由面紅耳赤，略微有點難堪。

　　陳晶晶走到張云和于田封的身邊，面對眾人雙手抬起壓了壓道：“二位李氏哥哥聽不清也好，不愿聽也罷，本來想著明天再跟大家講個清楚，今天大家這么齊整，那就今天說個明白?！?p>　　接下來，陳晶晶就將河州衛(wèi)城的事情大概講了一下，只是講到鏢局之事不由話語微顫，有些哽咽。

　　眾人開始聽到大批妖魔殺到河州衛(wèi)城，不由嚇得面色慘白，再聽到妖魔將鏢局眾人一個個殺掉時，又義憤填膺，但最后只能無能狂怒。

　　最后聽到一切的幕后黑手竟是天庭的神仙，還是帶著大批天兵天將的神仙，眾人不由眼前發(fā)黑，雙股戰(zhàn)戰(zhàn)。

　　雖然陳晶晶又說了張云將那個神仙打跑了，還把天兵天將扣住給河州衛(wèi)冤死百姓送葬，可是眾人依舊不肯相信，紛紛認(rèn)定這是善意的謊言。

　　本來之前附和李氏兄弟的只有三四人，現(xiàn)在聽完陳晶晶講的事情，場中未張口的也只剩下三位老人而已。

　　陳晶晶看著這一番鬧哄哄的景象，徹底愣住了，大家不是應(yīng)該同仇敵愾嗎？不是應(yīng)該共進(jìn)共退嗎？再不濟(jì)，是不是也該安慰一下我這個失去父親的孩子？

　　張云看著手足無措的陳晶晶，按住她的肩膀拉到身后，站到前臺大喊一聲：“大家聽我一言?！?p>　　眾人都知道鏢局的金銀都在張云的身上，分金銀的事也是張云提出來的，因此看到張云站出來要說話，都住口不言，靜等下文。

　　“大家都是為鏢局出過力，流過汗的，不管大家如何選擇，你們應(yīng)得的那一份絕對不會少?！?p>　　眾人聽得張云所說，盡皆歡喜，喜笑顏開，但是又聽張云話音一轉(zhuǎn)。

　　“但是諸位在鏢局共事多年，如今鏢局被毀，留守鏢局之人慘死于校場，雖說被我收斂尸身妥善安葬?！?p>　　張云口中以一種哀求的語氣道：“諸位臨走之前，抽出一點時間，去他們墓前祭拜一番，這個要求，過分嗎？”

　　李氏兄弟不安地動動身子，想將自己藏于人后。

　　剛才還喜笑顏開的眾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心底絲絲的內(nèi)疚暗暗升起，不由紛紛咒罵自己見錢眼開。

　　張云說完也不再拖延，將盛有金銀的布袋自天道珠內(nèi)取出，將金銀一一分給眾人。

　　大家看到張云手中一變，手中就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袋子，然后從中拿出無數(shù)金銀分給眾人，一時間都相信了陳晶晶所說的，張云也是仙人的話語。

　　一時間，大家都對張云務(wù)必信任，拿了錢回家哪有跟著仙人的好。

　　沒聽過那句話嗎？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說不定自己也碰到個成仙的機(jī)緣，跟那張云一樣得道升仙。

　　打定主意的眾人，賭咒發(fā)誓地說，明天一定去墓前給死難的眾人拜祭。

　　張云壓住眾人聲音，說道：“去與不去，各盡本心，我不強(qiáng)迫?！?p>　　“若是不想去的，明天就早早起身離開，免得明早四眼相對人兩厭，沒得自尋晦氣?！?p>　　“今天就這樣，大家散了吧。”

　　張云驅(qū)散眾人，還有很多不愿離去，想跟張云套套近乎，都被張云攆了出去。

　　屋內(nèi)只剩了張云、于田封和陳晶晶三人。

　　“張大哥，大家怎么會變成這樣？”

　　陳晶晶眉目低垂，兀自疑惑不解。

　　“傻姑娘，不是大家變了，而是大家本來就是如此??！”于田封喟嘆一聲，搖著頭說。

　　陳晶晶抬起頭，睜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張云沉默不語，于田封見狀也不解釋：“張云，剛才的事我也看明白了，再拉著這伙兄弟，走鏢那是不成了，但我孑然一身，無家可歸，也每個出路。”

　　“我尋思著，明天到了總鏢頭的墓前，你用仙法給我起個小院，我著后半生就在那養(yǎng)老了。”

　　“平常給大家掃掃墓，除除草，農(nóng)忙的時候給自己弄點口糧，想誰了就去誰的墓前喝三盅，準(zhǔn)能把他饞醒，想想就有意思啊?！?p>　　于田封頭微微抬起，眼神迷離，已陷入自己的回憶之中。

　　身上走南闖北遺留的痕跡已消失無蹤，瞬間變成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頭，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又露出孩童般燦爛的笑容，整個人的生命活力瞬間爆發(fā)，此時看著年輕了不少。

　　張云猶如第一次認(rèn)識于田封一般，將他上上下下仔細(xì)打量。

　　陳晶晶聽到于田封所言，渾身一震，自己此前一直逃避的問題，被于大叔擺到了臺面上。

　　她看著于田封，一時不知該羞愧，還是該感謝，心思復(fù)雜，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