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真相下

　　即便心中早已經(jīng)知道答案，但是聽到劉章成這一席話，袁玥心中仍然不能平靜。之前聽嚴琮親口說父親是死于他殺的時候，她心中有的只是果然不出意料，如今，更多的是委屈，還有悲傷。

　　6年了，確實有些久！久到那些由此而來的煎熬都已經(jīng)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了。

　　“我能知道兇手是誰嗎？”袁玥左手動了動，食指指甲在拇指上留下深深的痕跡有血絲滲出。

　　嚴琮自始至終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當(dāng)然沒有放過這樣的細節(jié)，他知道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眸光微動，伸手將她的左手握在自己的手心。

　　袁玥的表現(xiàn)在劉章成眼中，卻是過于平靜了。他從警這么多年，鑒于偵查技術(shù)在不同階段有著各種各樣的局限性，所以見過太多時隔多年才知真相的案件，每個當(dāng)事人的表現(xiàn)都不同，卻難得有如此平靜的。

　　“小嚴，你去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

　　嚴琮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手指上有淡淡的血跡，他視線微垂，開口說：“小傷，不要緊。”

　　“你明天要這樣子見人嗎？”劉章成臉上嚴肅。

　　袁玥目光在劉章成臉上掃了掃，然后側(cè)身對嚴琮說：“去吧，不要留疤?！?p>　　嚴琮目光盯著劉章成看了看，他不明白劉章成為什么要特意支開他，他了解師傅，見劉章成面上嚴肅依舊，終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目光與袁玥對視，像是想起了什么，扯出一個微笑說好，然后轉(zhuǎn)頭對劉章成說：“師傅，拜托你了?！?p>　　袁玥目送嚴琮離開，將辦公室的門關(guān)了，然后轉(zhuǎn)身對劉章成說：“劉局，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劉章成見狀，臉上的嚴肅不在，反而一臉笑容，他請袁玥坐下，還給她泡了一杯茶。“小嚴孝敬我的，說是他喜歡喝的?！?p>　　袁玥目光追隨著劉章成，有些看不明白，索性也不說話。

　　劉章成從辦公桌上拿過自己的保溫杯，然后坐在她對面，眼睛盯著袁玥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兩年前我就知道你。那時候嚴琮從法院調(diào)過來，跟著我做審訊見著他的時候，長的白白凈凈的一副斯文模樣，心里就想，這孩子肯定就是個繡花枕頭啊?？墒牵瑳]幾天，我就改變了想法，這小子有沖勁兒，也很有腦子，是個好苗子，我很看好他，所以想把我大姑姐家的閨女介紹給他。可是他給我說，他是有女朋友的人，還炫耀的從錢包里拿出一張你的照片，問我是不是很漂亮。”劉章成喝了一口茶繼續(xù)說：“有一次，他跟著我在城西監(jiān)獄辦完事，在地攤上吃飯的時候，有個人拿錯了他的包，他瘋了一樣將周邊所有的監(jiān)控看了一遍，鎖定了那個人，找回了自己的包，我原以為包里有什么貴重的東西，后來才知道包里其實沒啥，但是有你的那張照片?！?p>　　“劉局，您特意把嚴琮支開，不會就是想跟我聊往事吧？”袁玥將原本怔怔盯著腳尖的目光收回，看著劉章成，開口打斷

　　劉章成眉頭微動，目光與袁玥對視，也不氣惱，繼續(xù)笑著說：“嚴琮每次提到你都是一臉自豪，搞的他女朋友天下第一聰明的樣子，每次我都想給他一巴掌。不過，你確實不一般，但是有點兒著急了，你應(yīng)該讓我把感情牌先打完，再來懟我?！眲⒄鲁梢娫h不言語，徑自喝了口茶?！安璨诲e，你也喝?！毖劬ζ擦艘谎墼h，然后目光望向天花板。“嚴琮啊，是太在乎你了，所以遇到你的事情，就有些犯渾，我這個師傅是真的希望他好，所以才看不上你?！?p>　　袁玥一愣，她沒想到劉章成會如此坦誠，但是他的坦誠，她卻無力反駁，換個立場，她也會這么想吧。

　　“鮑磊案，我們查的很艱難，嚴琮作為鮑磊案的主持者很不容易，甚至收到過子彈殼。嚴琮說你很聰明，我不說，你也應(yīng)該能猜到為什么會難了吧？前不久，我們的刑偵科和審訊科有了重大突破，有一個重要人物浮出了水面，

　　滿目震驚，袁玥張了張口，終究是沒說什么。

　　“這個混賬東西！簡直就是胡鬧！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這種冒失的舉動對于我們偵破案件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們一年多辛辛苦苦的血汗可能都會功虧一簣！意味著那些受害人無法沉冤昭雪！意味著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我問嚴琮，可是他給我的解釋竟然是，因為你是這樣猜測的。猜測啊？多可笑！你也是學(xué)法律的，難道不知道一切都是需要講究證據(jù)的嗎？”

　　“我……”袁玥哽咽，她清楚自己沒有任何辯駁的立場。

　　“你？你不是不懂，你是太懂，當(dāng)然，還有太自以為是?！眲⒄鲁赡闷鸨乇?，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水了，嘆息一聲，聲音終于緩和?！拔铱催^劉昆的口供，確實，你會這么猜測也不完全怪你?！?p>　　袁玥聞言，面色一震，是自己錯了嗎？她努力抑制著眼中的淚水，抬頭對上劉章成的目光，急切的開口問：“我能知道兇手是誰嗎？”

　　袁玥起身接過文件夾，努力回憶，腦海中一幀幀畫面閃過，竟然是她，那個笑著對她說：小妹妹，請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那時候，她跑了好幾天，所有人都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只給她交代案件過程和結(jié)果，卻沒有人聽她說話，只有她，主動走過來，溫和的聽她說完自己的疑惑。所以，她至今印象深刻，這么多年，依然可以記得她的模樣。

　　呵，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至于你的猜測，也是她們主動引導(dǎo)你的。據(jù)關(guān)長征交代，當(dāng)年你父親出事之后，嚴書記去法院問過案件的具體情況，因為你是嚴琮的女朋友，而且是準備好要結(jié)婚的。當(dāng)天，嚴書記和你見面的時候，張芳也在場，她向關(guān)長征了解了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后。一方面安排關(guān)長征將你父親的事情透漏給嚴琮的母親，她們很清楚，嚴琮的母親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另一方面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們馬上就安排鮑磊涉黑集團對你們一家人實施了一系列威脅計劃，目的就是為了逼迫你們就范，不再深究。最好能逼你不再出現(xiàn)?！?p>　　袁玥拿著文件夾的手青筋凸起，心中已不知是什么滋味。這樣的答案，對她來說，特別殘忍，她從內(nèi)心里無法接受。6年啊，竟然是自己的自以為是。她怔怔的開口，聲音里滿是滄桑：“我一個學(xué)生，竟然也值得她們?nèi)绱速M盡心機？”

　　“你不值得，但是嚴書記值得！”劉章成幽幽開口。

　　“確實?！痹h苦笑。

　　“這一點，我沒有告訴嚴琮。所以，才特意支開他?！眲⒄鲁赡抗庵匦伦兊匿J利，目光鎖住袁玥。

　　袁玥一愣，良久，給劉章成鞠了一躬，開口說：“謝謝您，師傅。”

　　劉章成見狀，目光慢慢的變得柔和，走到袁玥面前?！澳愣业囊馑季秃?。看得出來，嚴琮對你也很重要，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今天受了你這聲師傅，也就有資格說一句。你對嚴琮太重要了，在我看來，并不合適他。但是，年輕人的事情誰又說的準呢，我只希望你今后想的多一些，不要影響他?！?p>　　袁玥垂下眸子，輕輕開口：“我會盡力。”

　　劉章成嘆息一聲：“袁玥，政法系統(tǒng)都欠你一聲對不起，但是請你諒解，不管是6年前，還是今天，對于你父親的事情，我們都有努力去查?！?p>　　“謝謝，我理解?！?p>　　“年紀大了，熬不住了，關(guān)于你父親的案子都在這個文件夾里了，你慢慢看，我去把嚴琮給你叫過來?！?p>　　袁玥目送劉章成離開之后，坐定，良久，才伸手打開文件夾。映入眼簾的是父親當(dāng)年血泊中的照片，這個場景6年來都是她的夢魘，一次次出現(xiàn)在她的夢中……

　　紙張上的字變的越來越模糊，她的呼吸聲漸漸的越來越重，心臟不受控制的痛疼讓她覺著呼吸也變的困難，在天地開始旋轉(zhuǎn)之前，嚴琮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隔著淚水，他的臉變的模糊，然而她依然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珍視，她輕輕開口。

　　“嚴琮?！?p>　　“我在?！彼貞?yīng)，然后，替她擦去眼淚，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溫柔的似乎一用力就會碎掉，一手撫上她的頭發(fā)，給予她屬于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