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朝會
“諾!
臣必忠于陛下,忠于大新,不會干這些偷贓枉法之事?!?p> 成功了,聽到王莽話語中的暗示,魏岢心里振奮,連忙低下頭應(yīng)道,
“陛下,除了公事,臣還有一件私事不便在明日朝會上說,所以才來半夜入宮打擾陛下入寢,還望陛下恕罪?!?p> 王莽暗嘆這真是個老狐貍,說了一晚上才終于到了魏莊的事情上,看到魏岢吐了一晚上血,再提到這件事他就有點愧疚了。
本來他想著今晚陳撫會落井下石,乘勝追擊,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魏岢
“老愛卿是想說關(guān)于魏莊因為軍法被行刑的這件事吧?!?p> “陛下,魏莊身為校尉,身犯數(shù)條軍法,臣對于此刑并無異議?!?p> 這么大公無私,侄子說死就死了,他這當(dāng)叔父居然不是來申冤或者報仇的,王莽頓時有點不明白了,
“那你……?”
魏岢一捋他那斑白的胡須,躬身懇求道:
“雖然魏莊死有余辜,但是老臣身為他的叔父,還望陛下能讓老臣領(lǐng)回他的尸身,得以下葬?!?p> 人家長輩要領(lǐng)回親侄子的尸身下葬,對于這個合情合理地要求王莽自然答應(yīng)了,最后他還挽留道:
“老愛卿七旬高齡,還要深夜往返顛簸,朕心不忍,不如老愛卿今晚就在宮內(nèi)住下,寫好奏疏,明日朝會之后可去領(lǐng)會魏莊尸身?!?p> “踅憚?!?p> “陛下,奴才在。”
一直在屋內(nèi)伺候的踅憚聽到皇帝喊自己,連忙應(yīng)道。
“你帶著魏卿去前殿休息。”
……
第二天一早,天空晴朗,然而西北風(fēng)很大,風(fēng)裹挾著沙土呼嘯而過,預(yù)料長安城今天必然不平靜。
未央宮承明殿,六百石以上有資格參加五日一朝朝會的新官員陸陸續(xù)續(xù)進入殿內(nèi)。
休息了一夜,養(yǎng)足了精神的陳撫跪坐在隊列中摸了摸懷里的奏疏,回想著昨天的布置有無疏漏,突然看到隊列中少了兩人,正是大司空府兩位主官。
這老東西哪去了?歲數(shù)這么大了,難道死在家里了?
大司空崔發(fā)死后,位置空懸也就罷了,怎么魏岢這位大司空府二把手也不在,陳撫心中詫異,他一醒來就準(zhǔn)備朝會,并沒有和兒子陳致有時間交流,他自然不知道昨天晚上魏岢進宮了。
直到眼看皇帝進來的前一刻,魏岢才顫顫巍巍走進殿內(nèi),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陳撫突然心中不知道為何有了一絲不好的感覺。
但是等不得他細想,魏岢進來后,就傳來鐘鼓司奏樂、鳴鞭的聲音,王莽進入殿內(nèi)走到龍案后而坐。
流程過后,開始奏事環(huán)節(jié),只見陳撫暗暗示意,他這一派的一位官員出列,呈上奏疏,朗聲道:
“稟陛下,臣有事奏,校尉魏莊屢犯軍紀(jì),雖被平西將軍明正典刑,罪有應(yīng)得,然大司空司若魏岢身為魏莊叔父,應(yīng)有教導(dǎo)無方之過,請陛下訓(xùn)誡?!?p> 陳撫并沒有覺得因為魏莊就能把魏岢這位九卿怎么樣,他只是想降低皇帝對于魏家的好感,這樣在爭奪三公之位時,魏岢就會處于不利地位。
那位上來當(dāng)出頭鳥的官員看到王莽并沒有說話,似乎并沒有在意,他咬了咬牙又重復(fù)上奏了一遍。
其實王莽的確是走神了,通過這一夜,他才想通了昨晚魏岢的舉動。
侄兒被殺,魏岢以七旬之姿深夜入宮先奏公事,方便送出了家族和派系的利益,又說侄子罪有應(yīng)得,自己只求能領(lǐng)回尸身下葬,這讓自己從心理上愧疚開始一步步傾向于他。
不由得王莽手心出了冷汗,這個老狐貍真是心理戰(zhàn)大師啊,也就沒學(xué)過催眠術(shù)、心理學(xué)。
“行了,此事朕已了然,魏莊違反軍紀(jì),罰他一人即罷,除謀逆等叛國大罪外,皆不株連?!?p> 那個官員明顯是剛從太學(xué)察舉出來的愣頭青,見此還不甘心道:
“既如此,應(yīng)該把魏莊尸首掛于軍營轅門七日,以儆效尤?!?p> 看到他如此沒有眼力見,王莽頓時有了幾分不愉,沉聲道:
“朕已經(jīng)允了魏卿朝會散后去領(lǐng)魏莊尸身下葬,且許其后人以白身照常出仕,免去三代禁錮之罪,同于平民無異?!?p> “這,陛下,不可……”
“行了,退下,朕意已決?!?p> 在西漢新朝除了謀反罪外,其他貪污等大罪懲處最重,縱然身死也得禁錮兩三代,后世兩三代被終身禁止任官,這放到古代官本位國家已經(jīng)基本宣告一出身就沒有了前途。
哪怕以魏家可保魏莊子孫一代富貴無憂,但是不能出仕對于兩千年前的時候還是重創(chuàng),這會兒王莽被那個甘做出頭鳥的官員激的臨時意動讓魏岢心生波瀾,他忙躬身行了一個大禮道:
“陛下圣明,臣代其子感激不盡!”
看到王莽和魏岢君臣相得這一幕,一邊的陳撫心里咕咚一下。
不對勁!
陳撫還在猜疑,這邊奏事輪到了魏岢的回合,他直接親身下場,按照昨天晚上順序,先稟報了渭水等各江水的洪災(zāi)情況,請王莽定下洛水兩岸幾縣的官員任命。
“魏岢這老匹夫今天居然先下場奏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老夫近十年沒看過他在朝會說臣附議意外的話了!”
看到魏岢奏事,后面的官員們都開始忍不住議論起來,而政治敏感度更強一點的卻討論其內(nèi)容。
“關(guān)中這么多水系發(fā)災(zāi),為什么他單指出了洛水?”
“洛水下游那不是魏家的核心區(qū)域嗎?”
“是啊,兩岸那幾個縣可一直以來都是魏家的人擔(dān)任?!?p> 旁邊的呂突也小聲對陳撫道:“大人,這老東西是不是昏了頭,為了進一步把自己家族百年的核心利益出賣了!”
一邊還愣著想哪里不對勁的陳撫被他給驚醒了,他也看到十年來魏岢第一次主動奏事,他心里的不安終于找到了源頭,他問道:
“昨天魏岢在府內(nèi)發(fā)完火后,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
呂突回想道:“昨天夜里他進宮去了,此事我等和公子商議,他是進宮為魏莊之事告罪去了,大人您當(dāng)時已經(jīng)休息了,我們就沒有驚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