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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六十九 滿庭深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251 2022-04-28 11:16:23

  離宮的日子漸近,朝露殿流失的東西徹底空置。而一人獨居的槿綿,對此自然惶恐不安。

  她是宮奴,目不識丁也孤陋寡聞,只借著墻根聽一些宮人議論什么鬼火,什么天劫,還有冤魂四起。嚇得她夜不能寐,可偏入夜又不得點燈,人愈發(fā)憔悴。

  她被張姮灌了古蟾丹后,自知命在旦夕,卻被新主救活大難不死。焉知心中的恨因張姮離宮再無報仇的機會,便效忠新主謀劃。

  那人將她安置在了空置許久的朝露殿,這舊地她熟悉,而且任誰也想不到她會身在此處??烧l知她與人接洽時被槿環(huán)發(fā)覺,為新主便除了她。只不想沒過多久,張姮竟從曲符回來,縱然心里恨極了她,可最近除了煽動田玉央的指令,再沒了以后的行動。

  如今殿內(nèi)供應(yīng)所剩無幾,饑腸轆轆下胡思亂想,擔(dān)心這是鬼魅作祟的同時。心中的怒火愈發(fā)旺盛——這一切都是張姮害得她!

  忽地一道黑影從窗前閃過,槿綿嚇得險些驚聲尖叫,眼睛瞪著,幾乎眨也不眨。

  黑夜下,很多東西在流轉(zhuǎn)著,忽然寢殿的門被撞開,槿綿嚇得她魂飛魄散,一下滾到地上,又猛地被什么撞翻,鼻間嘴邊不禁疼痛,還有血腥濕熱。她連磕帶求地渾說,至于內(nèi)容是什么,自然事關(guān)那枉死的槿環(huán)。

  ——她已經(jīng)心驚膽喪,最后竟那么跪著過了一夜。直到東方漸白是再也忍不住,想從側(cè)門離開。卻發(fā)現(xiàn)那里早已緊鎖,這讓她恐懼無比;原本這是唯一的出口,新主特意留給她的生路!為什么此刻反被鎖上???

  槿綿不愿相信自身已為棄卒,也不敢拍門求救。正待這時,田玉央竟悄聲來此。

  那日槿綿尋他,就告訴日后若要聯(lián)系就到朝露殿側(cè)門來,如今見槿綿被反鎖,正奇怪:“姑娘,你怎么被鎖在這里了?是誰做的?!是不是東宮的人?!”

  槿綿見田玉央竟自投羅網(wǎng),心中升起竊喜,畢竟還有人能救她,又聽他一番障言,當(dāng)即說道:“你說得不錯,東宮發(fā)現(xiàn)了我。但因為皇上要出宮避暑,那公主就將我鎖在這里自生自滅。田太醫(yī),如今我身陷囫圇,也不敢連累你,你悄悄尋個人將鎖頭打開放我出去!”

  田玉央此時痛心疾首,忙道:“姑娘放心,我定會找人救你,可惡這張姮竟如此心狠手毒。這樣的人簡直該殺!”

  槿綿可憐兮兮道:“太醫(yī)說得,何嘗不是奴婢的心里話。只可惜奴婢無能,看著她殘害一條條性命卻無力阻止,只能詛咒她下地獄去償還這些孽罪!”

  田玉央驚訝道:“你什么意思?難道她除了槿靈,她還有別的事?!”

  槿綿哽咽道:“事到如今奴婢就不瞞您了,除了槿靈,還有那一起共事過的槿環(huán)。她就是知道公主的真面目才遠離的,可沒想到受賢妃照拂,還是糟了毒手。另外宮里發(fā)現(xiàn)的那些尸體,其實也都是她離宮前害死的!這一樁樁命案,奴婢可不敢撒謊?!?p>  田玉央渾身顫抖,萬沒想到張姮如此惡毒,一時語塞。倒是槿綿不耐煩又催促起來:“田太醫(yī),您先救我出去,等離開這鬼地方,這些事在從長計較吧?!?p>  田玉央回過神,立即就去找人。

  可殊不知這一切皆落入東宮人眼中,那鎖頭也是小勇子他們搞的鬼。見田玉央又被蠱惑,于是立即將對話原原本本帶回了長慶殿。

  張姮對此付之一笑,倒是身邊人被這槿綿氣得不輕。

  安歌反勸:“要整治還不容易,宮婢與太醫(yī)私交甚密,說出去就是死?!?p>  張姮也道:“既然槿環(huán)的死是她做的,那么就該伏法了。另外呂尚令的貪念不比高、賀兩人小,再聯(lián)系宮內(nèi)逆犯的事,她必然為了日后的前朝,借故尋到東宮來?!?p>  呂尚令的行動完全在預(yù)料之內(nèi),就在小勇子剛稟告槿綿已落入三思署之手,她人就來請安。

  張姮一見她就感慨:“東宮真是是非地了,走了高參侍又來了呂尚令,不知三思署這回有何見教?”

  呂尚令聽她主動提及高參侍,可見這一路亨通是受她抬舉,當(dāng)即跪下道:“奴婢叨擾殿下,也不敢說見教二字,只因今日抓到一東宮叛逆,愿孝敬殿下處置?!?p>  “哦?是嗎?”張姮對她的厚顏是笑之以鼻,若不是這一切都由她引到,她呂尚令何德何能都走到這地步?但對方只管諂媚:“奴婢受皇上委派緝拿兇犯,此期間懷疑是東宮舊人所為,而此人也有逆犯黨羽的嫌疑......”

  張姮打斷道:“所以,呂尚令此番前來,其實是準(zhǔn)備定罪吧。”

  呂尚令一怔,口齒有些不清。張姮卻笑道:“后宮無故被天雷襲擊,又發(fā)現(xiàn)了諸多命案,三思署視若罔聞,如今被皇上施壓危在旦夕??赡闱∏勺サ搅四娣赣嗄酰匀际鹕舷卤阒刚J(rèn)本宮就是六尸案和婢女案的真兇。為的,是給逆犯遮掩。好,本宮這就跟你去領(lǐng)罪?!?p>  呂尚令嚇得渾身顫栗,忙道:“殿下息怒!奴婢絕沒有這個意思!也萬不敢讓殿下被人非議。是您仁心,對逆犯從寬處理,可不想有人以怨報德。所以特來稟報,實則是一片好心啊!”

  張姮又道:“你將人交給本宮,等于賣長慶殿一份情??扇际饸v來喜歡栽贓,這技能可謂手到擒來。你敢送,本宮還不敢收呢。”

  呂尚令因情急,一雙只會透著凌厲的眼睛頓時失了威嚴(yán),跪在地上竟給自己掌嘴:“奴婢知道三思署什么貨色,欲來巴結(jié)也是不自量力。可如今還是厚顏求殿下施以援手,三思署日后絕不敢對殿下不忠?!?p>  張姮視意安歌遞上一杯茶,呂尚令的表情便如那日高參侍一樣慘白,可也明白空口無憑,唯有性命作保才能換得一時茍安,只得端起喝了,不敢忤逆。

  張姮稱贊道:“好,呂尚令忠心可嘉。這件事本宮自不會袖手旁觀,不過搜羅證據(jù)需要時日,在此之前,記住別讓她離開你的視線。當(dāng)然,誰接觸了她,也給我扣押起來。若不慎丟了,也就只好拿你的命賠了,明白了嗎?”

  呂尚令不敢不從,得了命就急忙回朝露殿去了。三日后,等溫沨將一個老管事送來,張姮便將一應(yīng)之物都交給了呂尚令。她不敢耽擱,在得到證物的當(dāng)夜,就帶人呈稟了張思戚。

  彼時他正欲去往后宮,這一阻,確實心中不悅,可當(dāng)聽說她抓到殺害宮婢的案犯,是宣王一黨的余孽,頓時不敢輕舉妄動了;即便大公主身死,何高二族被誅滅,張啓之畏罪自裁,可帝王對于舊恨依舊不減,也斷不能允許有余孽存在,立即叫傳。

  呂尚令見駕立時說道:“奴婢奉命追查蘇蘭宮侍婢之死,如今已抓到真兇,可其身份特別,且與此逆犯有關(guān),所以特請皇上裁決?!?p>  隨后呂尚令將捆綁結(jié)實的槿綿拖上殿,雖然頹廢,可還是讓張思戚一眼認(rèn)出。

  呂尚令又道:“據(jù)奴婢所知,死去的宮婢名喚槿環(huán),她是皇上親賜長河公主的近身侍婢,但早在朝露殿時就恩準(zhǔn)回了蘇蘭宮伺候,與公主再無瓜葛,若論相熟,她二人自是相互認(rèn)得。而此前有目擊者稱,槿環(huán)亡故前曾與外人辨識薄荷葉,而除了弄田,也只有朝露殿存在。陛下知道,公主早已搬離那里,可她偏知會外人,可見另一層意思,是希望有人發(fā)現(xiàn)舊地。”

  張思戚視意她說下去,呂尚令道:“槿環(huán)形跡可疑,奴婢私下找內(nèi)仆局追查,這才發(fā)現(xiàn)不光她奇怪,這叫槿綿的,自去年冬也消失不見了。而奴婢調(diào)查朝露殿時,發(fā)現(xiàn)此人偏偏躲在那里,除此一些空屋竟囤有米糧清水,可見是打算在那長久隱匿。而蘇蘭宮與朝露殿均屬于西宮范疇,由此斷定,此人定被槿環(huán)發(fā)現(xiàn),才痛下毒手!”

  “奴婢沒有!沒有!皇上!奴婢是冤枉的!不是奴婢!”槿綿哭喊著冤枉,萬順見她在御前放肆,立即叫人扣住。張思戚看著她,又問道:“你說她和外戚逆犯有關(guān)是怎么回事?”

  呂尚令道:“那時公主病體未愈,欲往曲符靜養(yǎng),可正因如此,她這近身伺候的斷不會被人無視??赡菚r罪臣叛變,揭發(fā)了外戚種種不軌,這前后時間相近,所以奴婢懷疑她是畏罪潛逃?!?p>  她未說完,萬順此時“咦”了一聲,張思戚看向他,對方立即跪下道:“皇上恕罪,奴才是經(jīng)呂尚令提醒想起件事。去年宣王被揭露出很多同逆之事,在此期間奴才整頓宮人,發(fā)現(xiàn)有很多竟是他安插在宮里的眼線?!?p>  張思戚背脊寒冷,萬順又道:“皇上恕罪,只因人心叵測,內(nèi)線雖然除去些,可人數(shù)仍是未定。而且追查得知,這些人遍布各處,就是內(nèi)宮竟也有滲透份子。公主又得皇上偏愛,當(dāng)時必定有被策反的同黨?!?p>  張思戚怒不可遏,可槿綿卻喊道:“這都是誣陷!奴婢沒有背叛主子!是她們冤枉的!這一切跟奴婢無關(guān)!是長河公主勾引宣王,她才是逆犯!他們兩人還在東宮私會,這都是奴婢親眼看到的?!?p>  張思戚勃然大怒:“混賬東西!背叛舊主還企圖污蔑!簡直豈有此理??!”

  呂尚令道:“皇上息怒,奴婢有證據(jù)可證明此人就是賣主求榮的敗類?!?p>  她隨即叫人帶上人證,首飾還有部分銀票,說道:“奴婢獲公主首肯,到東宮這婢女的房間搜查,從暗格中找到這對瑛紅碧璽耳墜,東宮所有人證明此物是槿綿所有。而她為了襯托這墜子,還趕制了一套新衣。另外銀票數(shù)額龐大,她一介宮婢一百年的俸祿也不止于此,這些是物證。另外這中年男子曾是宣王府收繳前被遣散的家仆,還是個管事,他也親口招認(rèn)槿綿確實到王府透露宮內(nèi)消息?!?p>  槿綿立即狡辯:“不!不是我要去的!是長河公主要我去的!否則我一個宮女怎么能見到王爺,都是她讓我去通風(fēng)報信的!東西和錢也都是她賞給我的,是她夸我辦事得力!這都是她栽贓我的!”

  她言語瘋癲,張思戚立即命人掌嘴,打得是鼻青臉腫,頭冒金星。

  呂尚令道:“皇上圣明,此女賣主求榮,如今還不知悔改,這般有恃無恐,只怕還有同黨支持?!?p>  張思戚問:“那你認(rèn)為誰是她的同黨?”

  呂尚令道:“奴婢拙見,誰為她開脫,自然誰就是她的同黨。”

  張思戚不予置評,這時高才進殿來稟:“皇上,太醫(yī)院田玉央求見?!?p>  張思戚叫傳進來,哪知他一看到不成人樣的槿綿,立即跪下道:“陛下!此女無辜!人不是她殺害的,求陛下明察,萬不可被人蒙蔽!”

  成望宮一片冷寂,帝王之心難測,呂尚令已是不敢說話,萬順只剩無奈。

  田玉央此時進宮,并非偶然,只因由太醫(yī)已做了最后的抉擇;既攔不住,也不能讓他牽累。畢竟醫(yī)官與宮婢私交甚密,這可非小過。若不慎惹怒君王,抄家獲罪近在眼前??v舍不得這個徒弟,可事關(guān)家族生死,還是將溫沨的話轉(zhuǎn)告——今夜,宮內(nèi)人已將槿綿交付皇帝制裁,何況她本身就是逆黨余孽,罪有應(yīng)得。

  可田玉央?yún)s抵死不認(rèn)這結(jié)果,反怪由氏一門妄為正人君子趨炎附勢,甘心與奸詐逆為伍。多年的師徒情誼竟也舍棄,出了府邸就直奔皇宮。而這一番莽撞,卻暢通無阻。好像冥冥之中,他也已成為某人的棄卒敝履。

  倒是槿綿見來了救星嗚嗚直喊,對方明白,又諫言道:“皇上息怒!她不過一介宮婢,有何利益可圖,又有何野心?倒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輩,慣會用無辜者的性命做墊,達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還請皇上不要冤枉了清白之人?!?p>  呂尚令見皇上不言,問田玉央道:“這宮婢若沒有出宮,那么這宮外樣式的首飾和銀票是哪里來的?”

  田玉央不知殿內(nèi)事,不經(jīng)思索道:“長河公主出宮,她伺候左右,這宮外的配飾能做什么證據(jù)?!而且銀票也可以是當(dāng)初她辦事得力,公主在宮外打賞的!誰人不知公主出手闊綽?!?p>  呂尚令又問:“那么敢問田大夫,這人親眼得見此女踏入宣王府,你作何解釋?”

  田玉央這才發(fā)現(xiàn)殿里還有一人,不過也狡辯道:“他是誰,從哪里來,還不是一張賣身契的事。如今宣王之事過去已久,你們隨便找來一人也有可能!憑什么紅口白牙,隨意栽贓誰就是誰?這天下就沒有王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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