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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七十八 欲壑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3884 2022-03-23 11:24:40

  “王爺最近諸事煩擾,可有否發(fā)現(xiàn)城中局勢古怪?”

  一直藏匿于宣王府的鄧匯,他的聲音忽然在黑夜下響起,張啓之聞聲,這才想起他來??杀怀⑦B番打壓,張啓之又哪有閑心關(guān)注別的。

  鄧匯見他不明,笑著又問:“那王爺最近可收到宮內(nèi)人的消息?”

  他這么說,張啓之確實有段日子不曾收到過宮內(nèi)消息,不管是槿綿還是安插的人手仿佛人間蒸發(fā)。不過槿綿身為張姮的近身婢女,日前被自己暗示,不來想是東宮已聽他命將人處置了。但那些宮人就算宮務(wù)絆身,總不能一點動向也無,如今看來確實突兀。

  鄧匯忽地又道:“方才統(tǒng)領(lǐng)說,他見到內(nèi)史去往固國公府,只怕下官心中所想已成真了。丞相,怕是要反了?!?p>  “什么!?”他這番話讓張啓之和隱殺士同時一驚;沒想到丞相以臣子之身忤逆君上,不過轉(zhuǎn)念想,謝珖有此一舉,只怕是知道了謝舷給家族帶來的禍?zhǔn)?,又見朝廷之勢盡數(shù)被宬王壟斷,君王愈發(fā)有了撤職之心,所以打算孤注一擲吧。

  可丞相......或許有這種狼子野心,但他有何軍力謀反呢?

  鄧匯踏進堂內(nèi),接著說道:“王爺不必感到奇怪,丞相有此一招,或許是迫不得已,也更是借著措手不及,想來個一網(wǎng)打盡。畢竟萬壽之慶,是難得的君臣同樂時,誰能想到再這樣的場面中,會有人弒君謀逆呢?”

  張啓之不信:“若說他兒子或許會,可謝珖這老狐貍絕不可能!這代價太大,萬一不成......他謝家就此滅亡,他會為了一個兒子帶上全家人一同赴死?。俊?p>  鄧匯道:“王爺不為人父,自是不知這父子一脈的心性。何況謝舷做出那事聚聯(lián)財富,早已觸動了人性的逆鱗,事情被揭發(fā),謝家一樣滿門抄斬。這倒不是下官夸張,只因那溫沨。自從王爺派人去了小秋山,可至今不見有人回還,怕只怕已經(jīng)盡數(shù)遭了埋伏。而小秋山據(jù)下官所知,好像正和謝舷隱秘城外的地下賭坊是一脈?!?p>  “咣!”張啓之不慎碰到了香爐,他沒想到溫沨竟真的從冤案追查到賭坊的事,可恨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對方行的是明修暗度之計。

  從立場上講,溫沨與張姮有了隔閡,張昱抓準(zhǔn)時機必然得到他的投靠,自然更會無所顧慮,利用這份冤仇扳倒所有的政敵。

  可張啓之于長陽的陰詭中隱藏了十年,對謝家不說了解,可也知道他們不過是一門貪財好利的文生,終究沒有兵權(quán),如何能抗衡得了皇城的層層兵力。忙道:“謝珖難道還有別的籌碼嗎?如今的長陽可謂嚴防死守,他有什么本事弒君!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鄧匯道:“王爺所言不假,不過,長陽再嚴防,可他針對的只是皇帝一人,只要他能控制大晟殿,那外面的兵力再多也只有聽命的份。這也是他狡猾的地方,畢竟誰能想到向來忠君的丞相會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何況宮里,王爺?shù)亩空f過萬公公自半月前開始嚴查內(nèi)侍,從御前侍監(jiān)到外事公公無一例外,這很明顯是他察覺到了什么,只是礙于皇帝所以沒敢言明,可他身為太平宮總領(lǐng)大監(jiān),不可能無緣無故,并親自嚴查?!?p>  “難道說,他在那時,就發(fā)現(xiàn)謝珖有可能再打皇帝的主意?”

  “下官只相信以丞相的狡獪,勢必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本身他謝家除了丞相都基本上是下九卿的官位,而一些宮廷警衛(wèi)也并非都隸屬禁軍,所以除非當(dāng)夜發(fā)生變故,禁軍只能留守三帝殿和大晟殿,如此兵力就會縮減。介時丞相與他人合謀,調(diào)度一些看似是護衛(wèi),但實則是逼宮的守軍也并非難事了。另外謝舷之所以去接觸固國公,也該是去拉他入盟,畢竟蘇大公子可是當(dāng)事人之一,罪責(zé)被揭露,他們蘇家可也難逃干系。除此還有與謝舷狼狽為奸,記錄于賬目中的各種朝廷官吏,他們也都因家人牽累,看情勢,絕對是箭已在弦了。而且就在最近,更聽說梁國使臣與他們謝家也接觸頻繁?!?p>  “梁國?”張啓之不予置否,而隱殺士統(tǒng)領(lǐng)卻警惕道:“大人怎會知道的這么詳細?”

  哪知鄧匯笑道:“我不但知道謝家的動向,還知道統(tǒng)領(lǐng)派出去的人,怕再也不能回還了?!?p>  “你說什么?!”隱殺士統(tǒng)領(lǐng)震驚,雖然他知道殺手歷來是刀口舔血的職業(yè),可這不代表他們會死在一介儒生和幾個商人手里。

  鄧匯道:“王爺和統(tǒng)領(lǐng),現(xiàn)而今不客氣地說,怕都是當(dāng)局者迷了。其實從那宮女傳遞消息開始,下官就在懷疑,她只是個宮女,縱然主子得寵,可這離宮的也未免太輕松順利了。何況她頻繁與宣王府接觸,難道就不怕被人看到揭發(fā)出來?很明顯是有人故意放縱的?!?p>  張啓之恍然,他一直以為槿綿忠心,可不想竟是故意陷害他的誘餌,如果她說得都是假消息,那么他確實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的勢力分散,甚至折損了。

  隱殺士統(tǒng)領(lǐng)手里的武器蓄勢待發(fā),當(dāng)真是恨透了這般女人。

  鄧匯又道:“不過眼下知道其面目也不算晚,終究,王爺現(xiàn)在以退為進,已是大安了?!?p>  張啓之卻苦笑:“大安?刑部還有那么多爛攤子,你說大安?”

  鄧匯道:“雖然是不順,但元氏遭難,如今確實停了對五方衙門的審查,縱然刑部揪著不放,沒有證據(jù),總不能憑空捏造一個吧?再者謝家欲謀逆,那么也就等于幫王爺洗脫了罪名,那什么科舉案,曝尸案,截殺案,滅門案,大火案都統(tǒng)統(tǒng)與您無關(guān)了。只要王爺保住自己,那么來日方長,上天總還會給您機會的?!?p>  鄧匯說道此處,也不禁感慨這張啓之的殘忍與帝王不相伯仲。

  可對方被他一番勸慰,竟信以為真,忙附和道:“不錯!你說得不錯!縱然這些事與本王有嫌疑,可到底刑部沒有證據(jù),皇帝就算恨我也奈何不得!如今本王雖被剝奪了府邸和家財,可始終還是中廷太史令,是親王,是朝廷的棟梁!所以就讓謝家去反吧!讓他們自相殘殺吧!”

  鄧匯道:“王爺所言正是,而且丞相謀逆不管成敗,都于王爺有極大益處。首先他若事敗,那王爺自可以忠良之身斬殺這班奸佞,如此自然重新立于朝野。而朝局大亂,皇上的目光也只會在謝家上。反之若他事成,那皇帝已死,以謝珖對宬王的恨自然也不能留他,也間接助王爺減少了仕途的兩大障礙,更可借皇族之身,號令群臣撥亂反正......”

  張啓之此刻激動地?zé)o語言表,原來,這一切不是上天的陷害,而是在給他制造新的機會,他一定要順應(yīng)天意反敗為勝!

  不過他還是有些擔(dān)心道:“但若丞相謀反的事事破,皇帝提前派人絞殺,那本王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鄧匯道:“所以下官還得斗膽請統(tǒng)領(lǐng)再帶人于城內(nèi)埋伏,下官肯定,皇上萬壽,如此君臣之宴,溫行使一定不會錯失良機。而一但他回來,那么謝家的種種就會披露皇帝之前,王爺定要在他進宮之前阻止他才行?!?p>  張啓之深覺有理:“對!不能讓這人見到皇帝,不能讓他知道謝舷的陰謀。隱殺士聽令!務(wù)必敢在溫沨入宮之前將其截殺,包括他身邊的人也統(tǒng)統(tǒng)除去。”

  統(tǒng)領(lǐng)不敢違抗,而鄧匯此時又道:“朝臣要入宮必定要走宮門,而皇帝萬壽,除了尚舜門和南安門,絕不會再開其他宮門的。統(tǒng)領(lǐng),為了此事順利,務(wù)必讓府內(nèi)剩余盡數(shù)隱藏尚舜門伺機行事?!?p>  統(tǒng)領(lǐng)對鄧匯的話倒是將信將疑,如此做簡直是傾巢而出,說道:“王爺之命屬下不敢違抗,只是所有遣出,萬一有人后方突襲,那......”

  張啓之怒道:“事已至此,本王還有什么后路可防!你若在瞻前顧后,難不成你們見大公主離世,已決心另投明主了?!”

  統(tǒng)領(lǐng)不敢再言,雖然他確實心中有這個打算,只現(xiàn)在長陽并無明主,何況大公主的罪行早已昭然若揭,其他州府也恐難容他們,無奈解釋:“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以為,既然要截殺,那么屬下應(yīng)盡快安插眼線布控,不光是尚舜門?!?p>  鄧匯道:“王爺如今不能再分散自己的勢力,還是專攻一處即可,否則顧此失彼,萬一被丞相的人洞察也是麻煩。統(tǒng)領(lǐng),您要切記,如今朝野上下,可都盯著宣王。”

  張啓之道:“鄧大人所言有理,你去辦吧,這件事若再出紕漏,那你們隱殺士一個也別想活了!”

  “是......”

  時間便隨著隱殺士的再一次妥協(xié)而逝,轉(zhuǎn)眼萬壽既到,也不知即將而至的大喜,還是洶涌的大悲。

  才是初晨十分,張姮和張昱便陪著他入太廟跪經(jīng)祈愿。然后受宮人的朝賀與妃嬪同享盛宴,等鑒賞完各州各地進獻的珍奇異寶,直到了下午申時方得片刻修整。

  張啓之也才見到一直伴駕不離的張姮,但并非是刻意來東宮門前等她的。

  他經(jīng)過一夜的深思熟慮,只覺得事情既然已走到這一步,就不必在自怨自艾,左右謝珖今日必定謀逆,他只要找準(zhǔn)時機作壁上觀即可。只是宮內(nèi)的眼線到目前也不見,也不知是謝家被察覺還是萬順給處理了,心憂之余,不得不親自來找張姮提前預(yù)備。

  何況他要重新聚斂自己的權(quán)勢和地位,張姮也是個至關(guān)重要的人物,她不但自身招聚的諸多勢力足能牽制張昱,且她勾引到的那些男人也各個手握重權(quán),非富即貴,更能成為他日后奠定朝野的基礎(chǔ)。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將張姮的心徹底拴在自己身上。

  可世事,哪里都如他的意呢?他并不知道如今的窮途末路都是張姮一步步謀劃,更沒想到張姮早已看透了他,對這個舊愛早沒了任何情緒,若他非要糾結(jié),那大概只有反感一詞了。見張啓之在她回去東宮的路上攔住,柔聲詢問:“這幾日事多,我也顧不得你。給你的信也不回,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生怕宮里出事,以后你不能再讓我這么生氣了知道嗎。不過現(xiàn)在親眼看你如平常一樣,倒也安心些。你也別怪我唐突,今日事多,你必然分身乏術(shù),但總不見你,我這相思之苦有多難熬,所以等一會兒宴席空檔,你可要好好安慰我知道嗎?咱們還在那松苔橋見。唉,看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又耍脾氣挑食了?嗯?”

  張啓之話語綿長,又一副愛憐的神色,自信眼前人的不語也是頗受感動,抬手想去撫摸張姮有些消瘦的臉龐,卻被她故意躲過。忙問道:“怎么了?生我的氣了?不要這樣,你知道我現(xiàn)在身不由己,朝廷最近有多少事都扣到我身上你知道嗎?你的心我明白,那你也該明白我的苦楚。好了好了,忽然攔下你也是我不該,若是累了你就趕緊去歇息,莫要生我的氣。”

  張姮聽罷,淡然對張啓之意在言外道:“是啊,你最好別惹我生氣。否則我不高興,就是金陵軍不高興,也是朝廷不高興,說不準(zhǔn)......皇上會更不高興?!保ㄈ畿矀鞣f妃語錄)

  張啓之心里一頓,他感覺張姮這番話飽含威脅,可中途有侍監(jiān)來尋他,只得暫時按下不提,心中寬慰自己,張姮是因為他的冷落而故意說得氣話,也當(dāng)是自己連日受挫的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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