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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五十 花刺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773 2022-03-08 12:59:48

  六月未到荷花便早開,可長陽城并沒有因此迎來平和的氣息,反而很壓抑。

  固國公家的案件毫無進(jìn)展,蘇夫人的尸身至今還曝尸在后院無人敢動,眼看著發(fā)臭腐爛,蘇梓陽也沒任何消息,攪得蘇沆是天天頓足捶胸,日日到刑部敦促發(fā)火。

  魯唯昌對此也是無奈,可苦無線索忙得焦頭爛額,一切就像陷入了僵局,到最后也無計可施了。

  今日他又被皇帝申斥,垂頭喪氣的正準(zhǔn)備出宮,卻遇到來給張思戚請安的張姮。

  她最近的心也在焦灼不安,見魯唯昌來忙寬慰:“蘇家的事本宮也聽說了,事情既然蹊蹺,那肯定不會輕易解決,大人查案之余也要保重自己?!?p>  魯唯昌因她提供錢莊的線索一直心存感激,謝過勸慰本想退去,卻聽張姮又說:“很多事本宮不便插手,但即是為了朝廷就該人人出力,畢竟事情總這么耽擱著于外也是皇室的損失。實不相瞞,對于蘇家之事本宮有幾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耽擱魯大人一會兒,您就當(dāng)是聽一句閑話?!?p>  魯唯昌自是不敢反駁,只聽張姮道:“事發(fā)日,大人和周大人親臨現(xiàn)場,本宮聽聞蘇公子有可能是被人擄走的是嗎?他還反抗了?”

  魯唯昌答道:“是,以現(xiàn)場看來多半是被擄走的。”

  張姮道:“唉,蘇家橫遭不幸也不知是不是與人結(jié)仇,固國公痛失愛兒雖然情有可原,可也該積極為刑部提供線索好早日將人救回,可他現(xiàn)在只一味地胡攪蠻纏,天天這么招搖不是進(jìn)宮就是催促刑部,難道他不怕惹惱了綁走蘇公子的人將他給......這若不是他親兒,在本宮看還當(dāng)是固國公故意叫人綁了自己的兒子,又故意演給外人看的。”

  雖然只是閑話,可魯唯昌對此心照不宣,這對于刑部的人來說,不單是固國公,很多事也十分反常;先不說聲響,如果蘇梓陽真的是被綁架,那么不該只有他睡覺的里屋雜亂一片,就算被人擊昏,可一個大活人要想越墻離開,外屋和院落也該有可疑的跡象,可那日粗略看來并沒有。何況沾血的也只有寢衣,其他地方均是干凈的。

  張姮話不點破又道:“不光是這個,本宮事后還聽聞蘇夫人痛失愛子后也忽然去世了,可不曾聽說她有什么隱疾,也不像是受刺激暴斃,別不是什么宅內(nèi)的矛盾,讓她中了什么毒吧?”

  魯唯昌一頓,沒想到張姮身在宮內(nèi)能查到這么多事,不過那毒衣實在詭異,他們又都急著尋找可能還活著的蘇梓陽,至今誰也不敢妄動,慚愧道:“請殿下恕臣無能,事已至此臣也是束手無策??商K夫人死的的確蹊蹺,慢說是驗尸,就是外人一碰觸也會跟著毒發(fā)。臣為官多年也不曾見過這樣的事,所以至今也是無從得知蘇夫人身中的什么毒又究竟從何而來?!?p>  “一碰觸就會讓人毒發(fā)?”張姮推測,這種詭異的事還真前所未見,倒想一探究竟:“此事實在聳人聽聞,冒昧問大人一句,當(dāng)日是什么致使蘇夫人毒發(fā)的?刑部難道沒有在當(dāng)時提取到線索嗎?”

  “當(dāng)時蘇夫人只懷抱一件有嫌疑的血寢衣,事后五方衙門的仵作剛要收為證據(jù),可也因冒然碰了它跟著毒發(fā)身亡,當(dāng)時臣等為恐事態(tài)蔓延,只能先讓證據(jù)移到五方衙門。殿下您這是......”

  “魯大人不要誤會,既然真相難覓,也只是想盡綿薄之力。本宮在宮外倒認(rèn)識幾個郎中,若無人敢碰觸那有毒之物,或許本宮的人能查出一二?!睆垔f的是宋鈺,這個人雖然看似不羈又荒唐,可他的醫(yī)術(shù)讓田玉央都嘆服,所以不如冒險試試。

  “既如此,那下官多謝殿下相助,不知那人在何處,下官自是登門請教。”魯唯昌面露喜色,可張姮卻拒絕了他:“不勞煩大人,您還得追查蘇家公子以及那黑錢莊的事,本宮也只是好奇想將事情徹查清楚。畢竟各國使臣將至,若不盡早解決的話,外人知道可有失國體。”

  魯唯昌于職責(zé)而言是不希望外人插手刑案的,可眼下身邊并無人愿意接近證物,而張姮又多次提供線索,自是承情感激道:“既如此,那下官感激不盡。”

  張姮虛扶起他說道:“本宮幫你,也并非為了利益,只是單純想探究案件的真相。這件事本宮也不會再對外人提及,所以魯大人放心,若能查出什么也自會實言相告?!?p>  事情已定,張姮又從張思戚請示出宮,不過這一次只準(zhǔn)了她離開一日,為了抓緊時間,張姮一出皇宮就去了雁回堂。

  可出乎意料的是,往常打死宋鈺都不離開的藥庫竟沒他的影兒,加上他人行事從不按章法,都怕他不吭一聲就離開了。正欲去尋人時候,張姮被一處古怪又矛盾的東西吸引到。

  雁回堂的后院按她的話講早已是滿目瘡痍,這都是宋鈺的杰作??善芭_上擺著一盆被打理得很精神的鮮花,但外形上并非是常見的品種,有點像是水仙和牽牛花的結(jié)合體,花瓣嫩黃突兀且美麗,跟這院落格格不入。

  ——這絕不是隨便長起來的,可宋鈺那不著調(diào)的性子能是他培育的嗎?

  張姮不由得靠近了幾分,也才將花看得真切;菱形的花瓣中有個花苞未開,而怪異的是周邊包裹生長著很多尖刺,似乎是在保護(hù)花苞,也威懾著妄圖靠近的人。

  可花刺不在花莖上反而在花瓣上,這怪異的一幕讓張姮像是受了蠱惑,忍不住伸手想去觸摸......

  “不要動——!??!”院門口一聲驚天暴喝,嚇得張姮剛要靠近的手指不慎劃破,回頭就看見宋鈺被七八個人壓制著,嘴里還沖著這邊大吼大叫。

  張姮忙叫人將宋鈺放開,對方一恢復(fù)自由就沖過來將她推到一邊,然后抱著花是反復(fù)查看。好像在他心里那花是世間最重要的東西,而事實也差不多如此。

  宋鈺一身草屑看著花苞染了一點血,驚得目瞪口呆,忽地又渾身顫抖,好像著魔了一般回身抓過張姮那受傷的手喊道:“你的血!快!在給它幾滴你的血!”

  安歌一腳將他踹開,可宋鈺不顧疼痛依舊大喊,最后竟帶著祈求的語氣:“快呀!不然來不及了!快!幾滴就好!”

  張姮覺得事情不對,攔住所有人,在驚愕中又?jǐn)D出幾滴血全滴在花上。

  接下來奇跡的一幕出現(xiàn)了,原本包裹住花苞的尖刺開始枯萎,柔嫩的花苞也逐漸打開。宋鈺眼疾手快立即取下放進(jìn)琉璃瓶塞緊,然后好像瘋了一樣對瓶子又親又摟,就差在院里翻跟頭了。

  眾人被他鬧得不明所以,忽然他沖到張姮面前抱住她欣喜若狂道:“我廢了半輩子的心血竟被你一下解開了,好啊好啊,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你讓我干啥就干啥,我全聽你的。”

  眾人七手八腳將他拽開,可面對所有人的憤慨宋鈺居然還在大笑,然后在他的癡狂中了解到了事情始末。

  那盆花的來由,還得追溯到宋鈺師祖那一代的恩怨。當(dāng)年他的師祖也是癡迷各種醫(yī)毒術(shù)的高人,號稱鬼府不素客,自是駐國都爭相拉攏的對象。可他人天生放蕩無拘,又聰明絕頂誰也拿不住他,直到垂暮之年遇到一個姓厲的齊國人。當(dāng)時那人并沒說是有事相求也沒說是請他入仕,而是跟他打賭,具體賭什么宋鈺不知道,可就為了這個賭約他師祖致死都留在了齊國,包括他師父在內(nèi)一直給那齊國人效命了三十多年。宋鈺遇到他師父的時候人還不滿十歲,是魏國戰(zhàn)敗后被屠城的殘羹余孽,他師父偷偷將他收為關(guān)門弟子教養(yǎng)五年,感情十分深厚。

  雖然對于師祖的事宋鈺不清楚,可也看得出他師父為了遵循師祖的遺命耗費了心血。眼看著就要輪到宋鈺繼續(xù)為那人賣命,他師父不忍,借著那一年齊國內(nèi)亂的機(jī)會帶他逃了出來,不想半路遇襲。師父為了保護(hù)他不幸身亡,臨終之前交給他一顆花種,說這花是關(guān)乎那齊國人的一個秘密,當(dāng)年之所以立下賭約讓師祖賣命,也是因那齊國人的性命堪憂,需要師祖的醫(yī)術(shù)維持。這么多年下來對那人也并非一無所知,尤其是這花的花蕊,是他維持性命的一樣重要藥引,讓宋鈺離開后毀了它,也在不要落入齊國人手里。

  宋鈺雖然遵照了師父的遺愿,可出于好奇和狂妄的心性留下那顆種子,想要探究這毀了師祖和師父一生的東西究竟是什么。這么多年四處游蕩也是在尋找培育這花的方法和藥材,然而這花蕊被奇異的尖刺保護(hù)不開,讓他頗為頭疼。有一次宋鈺想強(qiáng)行掰開,可花蕊瞬間腐爛,便知不能強(qiáng)求,這幾年也算是挖空了心思想讓花蕊自然開放。

  萬沒想到今日張姮誤打誤撞將劃破手指的血滲進(jìn)花中,還有了開啟的跡象,所以才一反常態(tài)。

  院內(nèi)眾人聽他娓娓道來都是一臉不信,可張姮倒覺得這是個機(jī)會。

  宋鈺這人雖說品行差勁,可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既然他主動開口那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你說你什么都聽我的,可當(dāng)真?”

  “當(dāng)然!一言九鼎!”宋鈺爽快答應(yīng),張姮立即提出要求:“那你務(wù)必盡心救治阿松!”

  “可以?!?p>  “以后我叫人來問你一些怪事,你只要知道就不許隱瞞更不許推脫?!?p>  “沒問題?!?p>  “隨叫隨到,不許再妄自行事?!?p>  “我解了這心頭難題,當(dāng)然不會再干別的?!?p>  “把這院子給我恢復(fù)如初了!”

  “可......”宋鈺住了嘴,這事還真不是他不答應(yīng),只是現(xiàn)在才看清這院子已被糟蹋的像是遭了洗劫,不好意思道:“那個,我再買一處院子賠你吧?!?p>  張姮心里好笑,不過旗下有了這么一個醫(yī)術(shù)高超的人,那很多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了。隨即讓阜平阜安帶人將藥庫還能用的全搬到府邸去,以后宋鈺就住在那兒,一是方便診治阿松,二來出宮也不用再單獨尋他。

  宋鈺對此自然沒意見,但是其他人卻很反對,又是一通理論這才勉強(qiáng)同意,不過他們表示只準(zhǔn)宋鈺住門房,不準(zhǔn)他進(jìn)院里破壞,更為了安全起見要他將家私全部上繳這才應(yīng)允。

  時間緊迫,張姮將搬家的事就交給阜平他們,自己帶著宋鈺趕到五方衙門,準(zhǔn)備調(diào)查那帶毒的血寢衣。

  周邰礙于張姮的身份不敢怠慢,而她也不隱瞞直言:“周大人,本宮此番前來,是為了固國公家的案子。聽人說蘇夫人身亡的詭異,所以尋來一個朋友,看能否幫得上忙。”

  周邰心中頓時有了抵觸,畢竟張姮不是朝廷命官,而案件的細(xì)節(jié)向來不能對外透露,特別是他們這些權(quán)貴之人的明爭暗斗,仵作就是先例。

  起初,張啓之雖然賣力協(xié)助水金寺販賣考題的案子,可也讓他一步步冤枉了旁人放過了真兇,這讓只追求真相的他無法接受,何況他們之間還有章圖那件案子的嫌隙。仵作后來意外身亡,他一反常態(tài)沒將此事告訴張啓之就是表明自己不想再被權(quán)勢左右,更不愿將刑案上升到什么權(quán)力之爭。他現(xiàn)在只想將案件查清,給人一個公道。于是對張姮的好意拒絕道:“殿下此舉,恕臣不能從命。這件事本直屬朝廷,您......貴為公主,有些事沒必要知道?!?p>  張姮以為他和魯唯昌是一樣難處,又說道:“周大人請放心,本宮只是尋個幫手,這各中細(xì)節(jié)不該知道的,本宮不會多問的?!?p>  但周邰還是態(tài)度強(qiáng)硬:“恕臣冒昧,殿下尋來的人難道就不會告訴殿下各中緣由嗎?是,下官現(xiàn)在是苦于沒有線索,可也不希望一樁明顯的案件上升到什么黨爭。只明白告知殿下,你們之間有何恩怨,或者想借機(jī)謀求私利,這些下官不想知道也不想?yún)⑴c。但若您覺得這是個難得勾心斗角的機(jī)會,那還請您另去別處罷?!?p>  周邰明顯下了逐客令,張姮雖不知他為何語帶諷刺,可也明白他不畏強(qiáng)權(quán)低頭,也就不再多為難,周邰見此躬身行禮:“多謝殿下理解,不過日后還請您不要再到五方衙門來。公府?dāng)喟?,不需要介入?quán)貴的手段。”

  張姮對他的態(tài)度感到莫名,見事情沒得轉(zhuǎn)圜也就不在多留,起身告辭。

  哪知一直不說話的宋鈺,反而走到周邰面前左聞又看,又抓過他的手臂診脈。堂內(nèi)眾人不明所以,只聽宋鈺道:“脈息局促,心脈尤其。最近你晚上是不是煩躁不能眠,可白天卻嗜睡精神恍惚,渾身幾處有抽動感,口齒發(fā)痛?!?p>  周邰一驚忙道:“不錯,卻有這些癥狀,先生是......大夫?”

  宋鈺沒接他話茬,而是轉(zhuǎn)頭對張姮說:“他中毒了?!?p>  中毒?!眾人大驚,張姮敢忙問:“他怎么中毒的?是什么毒?”

  宋鈺掰開周邰的嘴和眼皮,舉止頗有些高明道:“我確定他中毒了,還是劇毒。若沒猜錯,應(yīng)該是潑墨美人的毒,這位大人,你說你這段日子都碰什么了?”

  周邰有些目瞪口呆,一旁的谷師爺慌了:“先生所言是真?!我家大人真的中毒了?”

  宋鈺揚(yáng)手按在任脈上的上脘穴一用力,周邰頓感疼痛,宋鈺道:“這里痛,看來毒入膚質(zhì)后以侵入胃部。潑墨美人的厲害就在于先損內(nèi)臟,從而反噬到外,血脈會在最后破血從而爆裂,就像被墨汁潑染一般破開,因此得名?!?p>  眾人不懂醫(yī)理,周邰沒想到連日來的精神不濟(jì)會造成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谷師爺忙勸他:“大人,性命攸關(guān)不能猶豫啊。這位先生也請您施手救我家大人的性命,實不相瞞,當(dāng)日蘇家案發(fā),我家大人在場,確實是那蘇夫人的死狀與先生分析的不錯,只是物證一直鎖在箱子中并未妄動啊......”

  宋鈺撇嘴道:“那潑墨美人的厲害,可不是鎖上就能斷的,但凡是碰觸之物也會沾染毒性,它在這兒多日,不管你上手有否接觸都會被感染滲進(jìn)皮膚,現(xiàn)在我看你怕是也受了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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