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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十六 蛛禍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856 2021-11-25 19:35:37

  錦繡宮的內(nèi)院有著不少空房,其中一間陳設(shè)較舊,迎香還有競陶的貼身侍婢書賢扶著張姮一進里屋門,就嫌惡地撒手,害她整個人倒在床榻上。

  迎香有些嗔怪道:“你輕一些,萬一把她弄醒了怎么好?!?p>  書賢不滿回道:“她都醉成這樣,就是扔到地上她也醒不了。你少管啦,快些將她身上的東西拿來,殿下可等著呢?!?p>  書賢仗著她是競陶的心腹,眼下又無人,說話便沒個規(guī)矩。迎香雖然是元容的大宮女,可上面有譚錦司壓著,她不敢得罪競陶,于是只得用小剪刀將張姮的頭發(fā)剪下小撮,交給書賢略帶猶豫地道:“可在宮里做那事是要殺頭的,萬一......”

  書賢不屑道:“有競陶殿下你怕什么?那老仙師可是殿下花重金請來的,人又沒穿那行頭,比劃比劃,誰能知道他是干什么,快走吧。”

  兩人嘀咕著退出房外,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刻,還是迎香多了個心眼,用小門栓別住,以防張姮跑了;雖然她那一身酒味,書賢料定她醉死了,可還是心里擔(dān)憂。

  果然,等兩人離去,張姮就睜開雙眸,炯炯有神;她知道今天要飲酒,所以來之前的早膳,特意喝了一碗鮮牛乳。只方才元容和競陶表現(xiàn)的太過刻意,她不得不裝得不省人事,看看對方到底要干什么。

  她環(huán)繞四周,屋內(nèi)倒沒什么特別,房門輕輕推了推,自知被鎖,只得來到唯一的窗戶前,竟也是實木裝飾的假飾,看來這次插翅難逃。

  不過迎香拿走頭發(fā),八成會用巫咒之術(shù)對付,具體是什么邪術(shù)會出現(xiàn)什么狀態(tài)她不能確定。最后悠哉坐在椅上等,心里并不慌亂,因為東君告訴過她自己出生在宮里,那么奶娘對張思戚言明的真實生辰就是假的,沒有真實的生辰八字,競陶就算下一百個咒也不會成事的。

  另一邊,錦繡宮更為隱蔽的房間里,競陶得到了張姮頭發(fā),立即就讓身邊一個骨瘦如柴的老男人速速做法,此人不知是哪來的,原是在長陽街上變戲法混飯吃,因為做法詭異,有夸口會做咒害人,就讓競陶冒著風(fēng)險將他弄進宮,要用異術(shù)將張姮害死!

  那術(shù)士沒敢明目張膽的穿著自己的行頭,剃了胡子裝成侍監(jiān)混進來的,雖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可面對競陶許得金銀財寶,又是混一天算一天的流浪者,就沒世俗那么多顧慮。他一手拿著符咒一手持木劍,嘴里念念叨叨,擺放有講究的蠟燭此刻竟全部燒起,符咒也跟著燃燒,后被術(shù)士迅速扔在面前的銅碗里,然后又在口袋中掏出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撒在火里。

  讓競陶驚異的是,那被燒的符咒和頭發(fā)早該化成灰燼,眼下卻燒個不停,而且慢慢的滲出難聞的血水,看得她們一愣一愣的。

  競陶貴為帝姬,她知道在宮里做咒是死罪,所以沒敢聲張,只纏著元容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讓張姮不能反抗,最好是昏迷。元容是昭儀,她若做出下藥的事有礙身份,可也不想效仿梁妃對王姬下狠手。正犯難時,寶芳為了巴結(jié)她們,將此事包攬下來;那碗鮮湯確實有問題,可只有張姮的那一碗是,只沒想到對方狡猾,根本不動,所以競陶一再要眾人敬酒,終于將目的達到。

  再說張姮,憋在屋里,也不見有什么異樣,正百無聊賴,忽然紫檀床梁上有個怪異的東西吸引了她。那紗帳上的,繡的怎么是蜘蛛的圖案,細看之下嚇了一跳;這哪是什么繡樣!分明是只體型足有成人手背那么大的蜘蛛!沖著床上緩緩移動著。

  而伴隨它詭異的行跡,床榻周圍也微微作響;竟然不止一只!成群結(jié)隊的,好似聽大王令,毫不猶豫的涌向床榻,而等它們占據(jù)床上,開始迫不及待地吐出毒液,只一會兒的功夫,那床榻布滿了粘稠且發(fā)黃色的液體,而詭異的是,那些毒液逐漸滲到蠶絲衾褥里。

  張姮膽戰(zhàn)心驚,如果她還躺在床上,或者今天真的昏睡過去,那必死無疑了。捂著嘴,害怕聲音引起毒蜘蛛們的注意,悄悄站到椅上,然后又站到桌子上觀察。萬幸這些蜘蛛雖然有毒,就是蟲豸罷了,沒有視覺只依靠觸覺感知獵物,盤踞在床上,久久不愿離去。

  張姮看向房門,就在她急尋生路時,最開始出現(xiàn)的大蜘蛛忽然對被褥不滿起來,好像發(fā)現(xiàn)這死物不是它們的目標,發(fā)出“嘶嘶”聲。

  張姮見勢大駭,難不成這群家伙要開始找真正的活物了。忙脫下自己的斗篷,攥在手里擋在身前;因為局勢詭異,她不得不防著這群家伙突然飛過來。好在蜘蛛就是蜘蛛,它們爬下床后就在地上四處走動,并不會飛。

  可張姮又犯難,這些蜘蛛雖看不見,可它們會爬啊,萬一爬到椅子上,桌子上,自己也沒有家伙,能抵抗的了嗎?為難之際,不由自主的往背后一靠,忽然假窗上的一節(jié)紫檀木,許是年久失修,裂出一道不小的縫隙。

  張姮大喜,用力掰扯,也不怕弄出聲了。這時蜘蛛們似乎被聲音吸引,都紛紛朝著她來,可有了趁手的武器,對方也不怕的,更先發(fā)制人,將一個已經(jīng)爬上椅子腿的蜘蛛上去就是一棍,狠狠打爛了它的頭。另一只爬上桌腿,雖然是從里面爬上去,可張姮站在桌面上,它剛一露頭,又一下被爆了頭。

  張姮有了底氣,招招往它們頭上招呼,揮舞木棍迅速解決小蜘蛛。但不知是否幻覺,這些蜘蛛的數(shù)目比原來多了。而為首的大蜘蛛,仍在一邊指揮著,張姮怕這群家伙趁機黏上,賣力地擊打一波又一波的攻擊者,地上已滿是蜘蛛的殘骸,終于就只剩它了。

  似乎是感應(yīng)到手下全部陣亡,大蜘蛛憤怒至極,踏著蜘蛛的殘體就朝桌子而來,張姮木棍揮得早,一陣風(fēng)竟叫那蜘蛛停住了,然后它忽地從背后吐出粘液,然后那些被打死的蜘蛛殘骸盡數(shù)被沾染,且越來越多,最后形成一大灘碧綠色的粘稠液。

  張姮不知這怪物想干什么,直到屋里地面幾乎滿是毒液,才醒悟過來——這蜘蛛是想困住自己啊。來不及多想,慌忙從桌上奮力一跳,到了還沒被污染的地面。

  可還不及慶幸逃得及時,那大蜘蛛調(diào)轉(zhuǎn)方向針對,只礙于那短棍,暫不敢前來,一人一蛛就這么僵持著。

  張姮一點點挪到房門處推了推,還是紋絲不動,又用胳膊肘撞了幾下,只有手臂吃痛。那大蜘蛛見狀并不慌亂,只繼續(xù)吐著毒液;它似乎意識到張姮不敢踏進毒液里攻擊它。

  漸漸的,眼前能容下的地方不多了,那蜘蛛雖然不輕易上來攻擊,可這腳一旦沾到這詭異的毒,也怕是兇多吉少。她無奈扒著房門上的花紋踮起腳,但門年久失修,花紋竟被張姮摳了下來。

  她心生一計,干脆就用房門的木片做飛鏢使,看準時機朝著蜘蛛的頭部就投。她力道雖然大,可大蜘蛛比其它蜘蛛靈活,竟然躲開了,并憤怒的朝張姮嘶嘶怪叫。

  張姮又猛地掰下一塊,這回她沒敢盲目攻擊,瞅準時機,這次倒正中目標??蛇@大蜘蛛的外殼卻比別的蜘蛛硬,并沒異樣。眼見腳下的毒液漸進,她忽然想到什么,自己的斗篷剛剛落在桌上,如果能鋪在地上,至少能給這蜘蛛致命一擊。

  思及此,張姮果斷扒著門,身子往前傾,死命的用木棍往里夠,姿勢雖然累人,但好在是夠著斗篷了。這時房門的花紋又裂開,張姮一個慣性就要栽到,幸虧斗篷被及時鋪在了滿是毒液的地上,算化解了危機。

  機不可失,她迅速爬起,對著大蜘蛛就是一棍,先打在了大蜘蛛的第一足,對方失去了支撐,沒能力再躲,又被張姮打了第二棍,另外兩足也被打折,可木棍卻因那地上的粘稠黏在地上了,張姮竟拔不出。

  大蜘蛛此刻渾身布滿了毒液,發(fā)狂似的就沖著張姮過來,好像要跟襲擊者同歸于盡。千鈞一發(fā)時,張姮拔下頭上的簪子,奔著怪物的頭胸就狠命戳去。

  大蜘蛛沒了前面兩足,頭又被死命扎住,最后嘶叫一聲,終于一動不動。

  張姮剛喘口氣,發(fā)現(xiàn)這地面已布滿毒液,而斗篷也迅速泛黑,她只得朝著房門處猛地一跳,扒住了裂開的花紋,木刺讓她吃痛,可暫時顧及不了那么多,拼命地摳動木塊,直到出了血跡才摳開一個洞,后將瘦弱的手腕伸出去摸到門把的地方,萬幸那不是銅鎖,只是一根小門栓,這才算是逃出生天。

  張姮費勁地從內(nèi)房跳出,倒在外屋,喘著粗氣,方才經(jīng)歷的太過詭異,屋里的已是狼藉,等緩過心神,不禁納悶;這群蜘蛛是怎么來的,競陶有召喚邪物的本事嗎?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奶娘為了給她報仇,將檀香縫在張暉的衣帶里,從而招來赤火天龍,那她是否也有這樣的東西呢?說完開始尋找身上的可疑飾物,許是她想多了,自從奶娘的事情后,她許久不用香料了,暗笑自己是杯弓蛇影。

  不過競陶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弄暈自己,如果她的那些頭發(fā)沒有發(fā)揮效用,那害人的就一定還在錦繡宮里、想到這,張姮將外屋的簾子扯下充做遮擋,朝著外面大喊:“不好了!來人啊!出事了!出大事了?!?p>  等遠處有宮人的身影趕來,就忙躲到榻下靜觀其變。

  這時一群宮人好奇圍攏過來,一進去就見里面遍地蜘蛛,尤其是那被簪子扎死的蜘蛛更是叫人心驚;誰也不曾在宮里見過這么奇怪詭異的場面,都嚇得膽戰(zhàn)心驚,不知所措地忙去稟告元容。

  此時前院還在宴席中的,就剩南平夫人和元容,以及坐陪的寶芳,有宮人慌張來耳語她說,長河翁主安睡的屋里,發(fā)現(xiàn)了不少怪異蜘蛛,而她人也不見蹤影。

  元容感到事情不妙,忙遮掩道:“夫人,恕嬪妾招待不周,有了點小事急需處理,還請夫人先回去,改日嬪妾在登門道歉?!?p>  南平夫人氣定神閑道:“娘娘有事先去忙吧,老身這么大年紀,沒什么風(fēng)浪是見不得的。如果有事,還有皇上在,大可請他金尊降貴。寶娘娘,煩你去請他吧。”

  “慢!”元容心里明白張姮的失蹤必然和競陶有關(guān)聯(lián),萬一將皇上招來,那競陶可危險了,忙阻止寶芳,又對南平夫人道:“夫人,皇上日理萬機,不過是妃嬪們之間拌拌嘴,這些小事也原是嬪妾的責(zé)任。既然夫人雅興猶存,嬪妾去去就來,麻煩您在此歇息一下?!?p>  然后就帶著人往后殿去。南平夫人見她神情慌張,借著酒杯看向不安的寶芳,陰笑道:“寶娘娘,長河殿下出了事,你不去看看嗎?”

  “?。堪∈?,嬪妾這就去!”寶芳正六神無主,忽聽南平夫人這么說,也沒多想就起身也跑了出去,殊不知自己是不打自招了。

  單說競陶,她聽到內(nèi)院傳來紛亂聲,又有宮婢來稟說事成了。大喜道:“好啊,大師果然有法力,本宮的心愿達成了,不過白天你還得留在這兒,晚上才能帶你出去?!?p>  那術(shù)士沒想到事情成的那么快,不過競陶之前許了那么多金銀,也就欣然答應(yīng),乖乖留在房里,卻沒想到,競陶剛踏出房門就對書賢吩咐:“叫幾個人了節(jié)了他,做的干凈些,萬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他在屋里做咒?!?p>  書賢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現(xiàn)錦繡宮內(nèi)人聲鼎沸,正是時機,忙喚來兩侍監(jiān),既然事已成,就沒必要留下禍根了。

  此時不明不白的出現(xiàn)大群詭異蜘蛛的閑房外,滿是人心惶惶。直到元容來喝道:“都給本宮住嘴,不過就是幾只蜘蛛有什么大驚小怪的?!誰要是亂嚼舌頭統(tǒng)統(tǒng)宮規(guī)處置,都滾出去。”

  宮人這才止住議論退去。元容忙進屋一探究竟,她捂著刺鼻的怪味,見屋內(nèi)張姮的秀披掉在地上,而人不見蹤影,心里愈發(fā)急切,她并不在乎張姮是死是活,她只是怕其她宮的人收到風(fēng)聲,叫自己的奴才來伺機陷害。對著譚錦司怒道:“派人給本宮看著那些妃子,不準她們到內(nèi)院來?!?p>  譚錦司忙領(lǐng)命去了,幸好此事的目擊人都是錦繡宮內(nèi)的,其她宮人則還在前殿,一時間倒沒亂了陣腳。

  這時競陶跑來,見此情景自是一臉厭惡,卻夾帶欣喜道:“那村姑果真死了!”

  元容回身就捂住她的嘴急道:“姌兒你說什么呢?!別胡說。”

  競陶不耐煩揮開她的手反駁道:“我又沒說錯!母親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元容慘著臉問:“姌兒,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這兒發(fā)什么了?”

  競陶瞥了她一眼,滿不在乎道:“哼,她諸多放肆,對孩兒不敬,有此報應(yīng)是活該?!?p>  哪知元容氣得瞪眼道:“這真的是你做的?你,姌兒你糊涂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競陶不忿道:“母親那么大驚小怪做什么?就算是我做的那又怎樣,難道父皇還會為了一個罪子遺孤殺了我不成?!?p>  元容怒氣沖沖,卻隱著低聲道:“可在宮里用邪法是死罪啊,再說你就是要她死也不能死在錦繡宮??!剛剛這多少人看到了,豈不是叫你父皇懷疑嗎?!”

  競陶的脾氣也上來了,反駁道:“父皇今天又不在宮里,不過一個山野村姑,母親你是后宮之主,死個人有什么大不了,誰敢亂說你將人殺了就是?!?p>  元容看著她也是沒了辦法,只能問:“那你告訴母親,你是怎么做的?萬一出了事,咱們也好有個對策?!?p>  競陶不耐煩道:“我就是找個人用她的頭發(fā)做法,誰知道她命那么賤,竟招來一群蜘蛛咬死了她,真是老天有眼。”

  元容左右為難,也安慰反正人是死無對證了,趕忙喚人來清掃打理,又對競陶道:“這事你不要聲張,母親叫人去問問你王兄,他好歹是皇上的親王,有事也能替你擔(dān)待。”

  哪知競陶更氣了,甩開元容言語強橫:“哼!我的事不用他管,母親你也少煩。”

  說完就大步離去,元容緊跟在后,漸漸沒了聲響。但她們覺得天衣無縫,可殊不知兩人方才的爭執(zhí),都被躲在榻下,裹著簾子的的張姮聽進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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