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太醫(yī)盡心診治,張姮也細(xì)心照料,莊氏慢慢的好轉(zhuǎn)起來,白天的精神比以前松快了些,只雙足的傷暫時還不能下地行走。饒是如此,莊氏也心滿意足的,她開心張姮也跟著開心,時常陪著莊氏聊天解悶,莊氏聽張姮說元容的動作,道:“唉,這后宮永遠(yuǎn)都不會停歇是非,梁妃剛倒,這元昭儀就急不可待了?!?p> 張姮道:“梁妃沒有皇子,可元容是三個皇嗣的母親,因為出身多年被壓制,她心中肯定會有怨。眼下她忙著鞏固地位,還隔三差五的送東西過來,彰顯賢明之德。”
莊氏反笑道:“她會那么好心嗎?有了一個梁妃作前車之鑒,婣婣你不能不吸取教訓(xùn)?!?p> 張姮道:“奶娘放心,我明白的,所以每次她送來的我都借口退回去了。今一大早,玲瓏館還沒開殿門昭她就讓人在外守著,又送來綾羅布匹和補品兩箱?!?p> 莊氏虛弱笑道:“昭儀日日賞賜,真是對您恩寵有加?!?p> 張姮眉頭一皺,心道:恩寵?怕是拉攏吧。繼續(xù)喂莊氏蓮子粥道:“我福薄,昭儀的好意怕是收了,以后這宮里誰再少了這個缺了那個,都來問我我可受不得。何況她若是真為我著想,就該送祈福的福袋而不是些驅(qū)鬼退邪的東西,何必到我跟前生這多腔調(diào)?!?p> 莊氏輕笑說:“這位元昭儀,怕是乘間投隙。”
張姮道:“確實,她這么做,一來是借故告訴我,我與梁妃已是死敵,從今以后再無和睦二字。二來,她想拉攏我和她站在一邊,我要是承了她的情,就退無可退,日后不得不依附她了?!?p> 莊氏道:“只怕還有警示后宮的意思,元容此次代掌西宮,是因為皇上懲戒梁妃,她越是大張旗鼓的賞賜你,就越是讓梁妃的罪行人盡皆知,好鞏固自己的地位?!?p> 張姮抿嘴不認(rèn)同道:“可梁妃坐鎮(zhèn)后宮多年,豈是幾個奴婢就能扳倒的,昭儀不過一時得益,我認(rèn)為梁妃一定會轉(zhuǎn)土重來?!?p> 莊氏道:“未必,元昭儀終究是三位皇嗣的母親,如此的地位卻因出身一直被壓制,心中積壓的怨氣一定不小,她絕不會輕易失去手中的權(quán)利?!鼻f氏所言讓張姮想起之前的止咳藥,心中后怕的想。莊氏見她神色有異,換了一聲道:“婣婣?”
張姮搖搖頭說:“唉,順其自然吧,有些事我想置身事外,卻是怎么也避無可避?!?p> 莊氏嘆了一口氣道:“為避一時,得罪人是免不了的。眼下梁妃被禁足,宮里的不安分還是要盡快剔除才好?!?p> “......奶娘還是懷疑槿靈?”莊氏肯定的點點頭,張姮為難;總歸在春蒐她護(hù)過自己,在朝露殿也沒有過大錯,不管她有沒有嫌疑,恩將仇報總歸不好,索性就對莊氏說:“奶娘不急,若有歹心的人早晚會露頭,眼下奶娘的身子是最要緊的?!鼻f氏欲言又止,張姮則不想她在分神,起身端著空碗出門。
正廳,槿靈回稟她們已經(jīng)連夜將桃木牌放置好,而不過一夜之間,西宮尤其是靠近及曄宮的地方被發(fā)現(xiàn)不少小桃木牌子,自然弄得人人揣測,閑言碎語。都說是青秋殿一頓殺伐,梁妃做賊心虛,四處懸掛這種驅(qū)邪的東西,以防有鬼魅借著中元伺機報復(fù)。而后宮對于梁妃不滿的人何其多,這一次皇上降罪可以說是大快人心,當(dāng)然樂見及曄宮被人議論。
玲瓏館中,張姮問回來的槿靈:“可有什么異動?”
槿靈回稟:“目前還沒有,只是桃木牌出現(xiàn)的突然,很多宮人都議論起來?!?p> 張姮道:“議論好,本宮要的就是別人的閑言碎語。及曄宮被封禁,也斷了里面的訊息,但本宮絕不認(rèn)為梁妃會就此罷手,她在宮外一定還有耳目?!?p> 槿靈擔(dān)憂道:“殿下,事已至此,梁妃已無還手之力,殿下如此大張旗鼓,怕會讓那些歹人隱藏起來?!?p> 張姮笑道:“能下藥毒害皇孫的,當(dāng)然不會輕易露頭,本宮就是要他們藏起來,隱藏得越深,就越是欲蓋彌彰,反而不打自招?!?p> 接下來幾天,張姮一邊照顧著莊氏,一邊聽槿靈等人觀察的結(jié)果,可大多無關(guān)緊要,就在中元節(jié)前一晚,張姮總算聽到了些有用的信息。原本阜平是受命去取些紙張,供長河學(xué)寫荒廢的課業(yè),但就在后十五所的光室,發(fā)現(xiàn)了一點端倪。
原本桃木牌的出現(xiàn),讓那些本就喜愛喋喋不休的宮人更有了談資,再加上中元鬼氣重,更叫人提著一口氣不敢放松。阜平進(jìn)到光室?guī)旆康臅r候,幾個侍監(jiān)正說的起勁,他就湊上前攀談起來,說著說著,就將青秋殿的事和桃木牌聯(lián)系在了一起,而且越說越玄乎。另一側(cè)的一矮個侍監(jiān),忽然將堆疊的紙張不小心放倒,被管事責(zé)備了幾句,連頭都不敢抬。
阜平心中記著張姮的吩咐,對于這個侍監(jiān)留意了一下,不過他不能久留,拿著紙張便回來告訴張姮??粗@一摞紙,張姮撫摸著不知作何想法:“紙張?阜平,你確定那個侍監(jiān)是在聽到桃木牌的時候不慎犯了錯?!?p> 阜平肯定道:“是,奴才看得清清楚楚的?!?p> 張姮皺著眉問道:“除此之外,你們誰還發(fā)現(xiàn)異常了?”
槿心道:“殿下要奴婢們注意及曄宮的時候,奴婢倒是想起以前的一件事?!?p> 張姮問:“何事?”
槿心說道:“皇上和殿下春獵回來以后,梁妃便時常召見聆悅閣的樂師,奴婢只是奇怪,雖然聆悅閣中有梁妃和親時帶來的家鄉(xiāng)戲樂,只是那些樂師早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有的病死有的年老。梁妃近幾年幾乎是半年多才叫來聽聽,可殿下回宮后的那段時間,卻時常被梁妃招來,對外稱聽曲解悶?!?p> 張姮疑惑不解:“春蒐之后......梁妃在春蒐的時候并不得意,何況那時候曲婕妤還沒有歸還協(xié)理之權(quán),梁妃不可能有那個閑心聽曲。如此行為異常,看來為梁妃出謀劃策的人必在這聆悅閣里。”
槿靈道:“那殿下要不要查一下這個聆悅閣的梁國戲樂呢?”
張姮擺手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暗中觀察即刻。”又看了看紙張,張姮細(xì)想了一番,有可能接觸的除了寫字的紙,就是包藥的紙張,如果紙有問題,會不會光室之內(nèi),還有這種東西呢?對阜平說道:“本宮當(dāng)時喝那副鎮(zhèn)咳藥的時候,誰還保留那些包藥的紙張?”
眾人紛紛搖頭,張姮心想也是,畢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藥材熬了,誰還留那些廢紙??尚闹杏种刂馗嬲]自己;絕不可再被奸佞害第二次,哪怕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對眾人吩咐道:“本宮明日去光室親自看看,你們依舊暗中留意?!?p> 次日張姮見莊氏慢慢有了起色,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下一半,等莊氏服了藥睡去,張姮便帶著阜平準(zhǔn)備去后十五所。院里,由太醫(yī)已離去,倒是他的徒弟田玉央還在,看他對槿靈說著什么,兩人聊得似乎很投契,都沒注意張姮出來。
張姮笑笑,叫阜平不用驚擾他們,就悄聲出了門。許是莊氏有了好轉(zhuǎn),張姮的心情也順暢起來,加上張暉因為梁妃被禁足,想來一時半會不會進(jìn)宮來。身邊少了這個大煞星,心中覺得無比自在,就連步伐也舒緩開來,在阜平的帶引下,很快就到了光室。
光室有兩處院子,一處存紙,一處熬漿晾紙,張姮來到存紙的前院,屋里都是擺滿整齊的白色紙張,只有一間屋子是統(tǒng)計用的,里面的侍監(jiān)來來回回的忙活,阜平悄聲對張姮道:“殿下,光室存放的紙張沒有成千也有成百,而且用途各異,所以一時間很難查出包藥的紙在哪兒?!?p> 張姮慢慢移步查看,這些由各州府進(jìn)貢的都是供皇室書寫用的,可以不用看。她順著窄道進(jìn)到二院,這里就是一些日常用的并不名貴的紙張了。
光室管事見有人進(jìn)到二院作坊,本想大聲呵斥,可見阜平報上身份,立即喜笑顏開的上前請安:“奴才順請殿下崇安,您今日怎么駕臨這兒了,真是叫奴才們受寵若驚。”
張姮打斷他道:“昨日阜平帶回去的紙張,讓本宮想起,皇上新賞賜之物得做個本子記著,還得勞煩管事一會兒做個賬本來?!?p> “哎喲殿下有吩咐,何須親自駕臨,叫奴才來吩咐一聲就是。正好光室新制了不少冊本,奴才這就讓人呈上,殿下看哪個入得眼,挑哪個就是?!?p> “那就煩請公公去取冊本吧?!闭f完張姮自顧進(jìn)去到室內(nèi),管事不敢怠慢,忙叫人奉茶端點心。張姮親切笑道:“公公不必如此誠惶誠恐,本宮也就是一時好奇,才私做主張前來。”
管事脅肩諂笑道:“殿下客氣了。奴才這雜亂不堪的地方,讓殿下的貴足沾了浮塵,實在是罪過?!?p> 張姮又說:“管事太過自謙。”就在此時,忽然前院跑來一侍監(jiān),慌慌張張大不成體統(tǒng),管事還沒開罵,就聽對方氣喘吁吁地說:“公公!不得了,你快去前院看看。遲通那小子,那小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