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5章血脈不死,傳承不絕
傍晚,部落外的一處山頭上,族長和有狐氏巫相伴而坐。
有狐氏巫看著落在遠(yuǎn)山山頭上的夕陽,很是感慨羨慕地說道:
“防風(fēng)氏的這個地方,還真是個好地方啊,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不像我們有狐氏和其他受災(zāi)的部落,受災(zāi)了只能挨餓,只能看著族人活活餓死!”
他隨著族長在防風(fēng)氏的各處地方轉(zhuǎn)了一天。
他對防風(fēng)氏部落正在發(fā)生的種種,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防風(fēng)氏真是幸運啊!
同樣在看著夕陽的族長說道:
“說你蠢,你是真蠢啊!”
“就只有防風(fēng)氏的這個地方是好地方嗎?不是??!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是好地方??!”
“你看這稻子!”
“這雷澤周圍,哪里沒有稻子,哪個部落不種稻子?全都有??!可所有部落依然經(jīng)常挨餓?為什么?說到底啊,還是因為我們懂得太少了!”
“我們種稻子,只能在水邊灘涂選擇極少適合的地方種植,這么少的稻田,怎么能夠種植出足夠族人吃而不挨餓的稻子呢?”
“這樣的日子我們過了一年又一年!”
“而青復(fù)活歸來后,一切就不同了!”
“青告訴我們水稻生長的秘密,教會我們開墾新田,教會我攔河筑堤,教會我們開溝渠引水灌溉稻田,教會我們種植二季稻子……”
“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你看那一大片稻田,那稻禾長得多好啊,我相信,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一定是一個大大的豐收啊!”
“你說說,哪個部落附近沒有河流?哪個部落周圍沒有大片的土地?可我們依然挨餓,為什么?”
“因為我們懂得太少了?。 ?p> “我們現(xiàn)在學(xué)會了馴服水流,可以看得見,不久的將來,這稻米將會堆滿倉,將會吃不完!”
“青還跟我說過,這稻子一年不僅能種二季,還能種三季,種三季?。∧隳芟胂髥??同樣多的稻田,一年種出的稻子那就是以往三年的數(shù)量,到那時又怎么會有人挨餓呢?”
“青還說,現(xiàn)在的這個堤壩還太小,他說如果能將渚水上游的那處兩山交接處筑上大壩,在大壩上修建水閘,就能更好地控制河水,下大雨了,河里的水多了,就關(guān)上水閘,河水就不會漫上來,就沒有洪水了;干旱了,河里沒水了,就打開水閘,將蓄積的水放出來,就可以灌溉稻田了?!?p> “這樣的景象,你能想象的到嗎?”
“就只需要筑一道大壩,竟然就能將年年肆虐的洪水制服了,給所有部落帶來災(zāi)禍的洪水,就可以這樣制服了?。 ?p> “還有那黑色的山,祖祖輩輩多少年了,誰又能知道,那黑色的石頭竟然可以燒!那黑色的石頭是真的好啊,用它燒陶器,再也沒有陶器大量碎裂的情況出現(xiàn)了;有了它,我們竟然能夠大量的燒陶器來造房子,你能想到嗎?”
“這樣黑色的山,有狐氏附近的山里,好像也有的吧,它就一直就在那,我們卻一直不知道用?。 ?p> 族長在腳邊隨手撿起一塊灰色的石頭。
“還有這樣的灰色石頭,在汪芒國附近的曠野,那可是很多很多的??!”
“還有那紅色的石頭,我想很多部落肯定還有??!”
“這兩種石頭用火燒了之后,竟然能鑄造成金色的神器,我們誰能想到呢?”
“……”
“當(dāng)年,在大江之北,那么多人因為傷口流血而無法制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血流盡而死!”
族長又從腳邊揪起一把蛤蟆葉。
“這樣的草,哪里又沒有呢?可你知道嗎?就這種草可以止血,可以救回受傷流血的人的命?。 ?p> “這樣的草有很多,麻地里的那種白球球,干枯之后,也是寶物??!上次臺風(fēng),部落幾十個人受傷,不少的人傷口很大很大,不比當(dāng)年在大江之北受傷的人的傷口小啊,就是這種灰包,撕開貼在傷口上,很神奇的就將血止住了,沒有一個因人流血而死??!”
“如果當(dāng)年在大江之北,知道灰包的這種作用,多少人就可以不死了?。 ?p> “而這種灰包,小時候,你沒少踩著玩吧,一踩一冒煙,多好玩?。 ?p> “所以啊,跟地方?jīng)]關(guān)系啊,是我們懂得太少了啊,懂得多,哪里都是好地方啊!”
有狐氏巫一直靜靜地聽著,族長說的這些,在防風(fēng)氏轉(zhuǎn)悠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心緒沒有多少波動,也沒有再驚奇,只是嘆道:
“你有一個好繼承人?。 ?p> 族長神色變得開心起來。
“是啊,青是一個很好的繼承人,從古至今,無論那一代的先祖,都沒有他優(yōu)秀啊!”
有狐氏巫又嘆道:“有狐氏的傳承完了,在我的手中斷了,我不知道我可以用什么樣的臉面去見先祖,我是罪人??!”
族長扔掉手中蛤蟆葉,很是生氣地說道:
“蠢??!”
“繩結(jié)沒了還可以再結(jié)啊,即便忘了曾經(jīng)的事,那也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往后記?。 ?p> “每個部落的傳承都有始祖,可是,你知道始祖之前的事嗎?”
“沒有了傳承,可以自己創(chuàng)造傳承,沒有了始祖,可以自己做后代的始祖啊!”
“你以為,傳承僅僅是哪些繩結(jié)嗎?錯了啊,傳承是血脈??!”
“血脈不死,傳承不絕??!”
“……”
“我們知道,稻子自古就存在于雷澤邊,那你知道是從上古那一代祖先開始種植的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或許第一代種植稻子的祖先用繩結(jié)記下了這件事,可繩結(jié)后來糜爛了,也或許上古時候先祖還沒有學(xué)會繩結(jié)記事,總之,我們現(xiàn)在不知道是那一位先祖教會我們種植稻子的,但是一定是存在著這樣的一位先祖,不是嗎?”
“雖然我們后人不知道這位先祖的名字,但是啊,我們所有后人都在承受他的恩惠啊,一直在享受他的遺澤啊,那么,這位先祖的名字知不知道得重要嗎?”
“只要我們每一個后人心中有這么一位先祖存在,就夠了啊,我想,那一位先祖在他們的世界,一定很欣慰他發(fā)明的稻子種植,能幫助后代子孫更好地生存繁衍,能讓后代子孫更加的繁榮興旺,不是嗎?”
“這才是傳承啊,傳承不僅僅是那一堆會糜爛的繩結(jié)?。 ?p> 有狐氏巫猛然渾身一震,喃喃道:“原來這才是傳承啊,我錯了,我錯了……”
他臉上漸漸露出微笑:“有狐氏就交給你了,太倉就交給你了……”
看著夕陽,他的微笑漸漸凝固,睜著的眼睛中,倒映著的夕陽余暉,似火焰……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漸漸聽不見。
他靠在了族長的肩上。
他死了!
族長轉(zhuǎn)過頭,看著有狐氏巫凝固著微笑的臉龐,深深嘆了一口氣。
然后,伸出顫抖的手撫上有狐氏巫的眼睛。
“蠢啊,死就好好死啊,別睜著眼睛嚇人啊!”
“連你也死了啊,連歲數(shù)最小的你也死了啊,四個人,只有我還活著了……”
族長哆哆嗦嗦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個陶塤。
他將陶塤放在干涸的唇邊吹了起來。
陶塤的聲音低沉喑啞,嗚嗚咽咽,似哭似泣。
晚風(fēng)徐來,將塤聲傳向夕陽下的曠野。
山頭下不遠(yuǎn)處,兩個部落割豬草和牛草的孩子們歸來。
無憂無慮,不知道愁滋味的他們背著裝滿草的背簍,蹦蹦跳跳地唱著歌。
“蒼穹下,雷澤邊,芳草碧連天……”
歌聲清脆,洪亮,掩過了塤聲。
看著孩子們,族長笑了,笑得很欣慰。
然而,他的眼角卻有兩滴濁淚滴了下來。
鹽老鼠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月票,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