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七)
早晨,驛站。
蘇釧剛起床便草草洗漱往馬廄去,看到那匹漂亮的小馬兒安然呆在廄中,才放下心來。
馬兒剛被小倌兒刷得干干凈凈的,正低頭吃草。蘇釧伸手輕拍了拍它的臉頰:“馬兒,馬兒,”
說著,看著它的一雙極通人性的大眼,思覺它該有個名字。
想到如此,蘇釧連忙轉(zhuǎn)身回到房間,提筆磨硯鄭重其事地給允讓寫了一封私信,請教他馬兒是否有名字,如果沒有名字的話,自己能否給它取一個名字,它通體栗色,極像金秋梧桐葉黃了的那種顏色,便取個大俗大雅的名字“秋風(fēng)”,問他覺得是否妥當(dāng)。
寫完之后,她將信封好,差驛站的伙計(jì)送到都護(hù)府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那邊回了信,展開來只有兩個字:“浮光?!?p> 蘇釧不解,便回了信給他,問他“浮光”二字是否出自于時下張安陸的詞“浮光里,寒聲聚,隊(duì)禽棲”,蘇釧覺得這句詞雖好,但說的是暮春時節(jié),用在馬兒身上沒什么出處,因此請教他取這個名字是什么意思。
又等了一個時辰,信才回來,仍只有一句話,
“隨口取的,無甚出處?!?p> 又聽那都護(hù)府帶信來的小廝說:“王爺一早看了信后,脫口一出便是這個名字,也無甚別的解釋……許是王爺軍務(wù)繁忙吧?!?p> “哦?!?p> 蘇釧略略失望,總覺得“浮光”二字用在馬兒身上不太相稱,但他到底是王爺,馬兒也是他贈的,既然他開了尊口,那就只有叫這個名字罷!
“浮光,浮光,”蘇釧牽著馬兒出門,往城外走。
父親這些天早出晚歸,好些時日沒看到他老人家了。
她牽著馬走在去榷場的路上,想著去看看父親,恰巧,路上遇到那日對自己伸手相救的男子,拓跋距。
拓跋距正使喚幾個幫工搬一堆行李。
蘇釧笑著招呼他,他轉(zhuǎn)頭見到她,驚喜道:“正好,我有好東西給你。”
說著,他命人將行李中幾個酒壺搬下來,朝蘇釧道:“我家里出了些事,趕著回去,這幾壺路上帶不了,但也舍不得扔,正好叫他們跟著你拿回去。這是馬奶酒,酒香不烈,你肯定愛喝?!?p> 蘇釧見那幾個酒壺甚是華麗,忙客氣搖搖頭笑說:“大哥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唉!你們宋人女子就是麻煩!這也不行那個不行!”拓跋距轉(zhuǎn)頭又吩咐幫工將酒搬到另一匹馬背上,囑咐說,“那就托人把這個帶去汴京,給風(fēng)娘?!?p> 一聽風(fēng)娘的名字,蘇釧登時好奇:“你認(rèn)識風(fēng)娘?”
“你認(rèn)識風(fēng)娘?”拓跋距更是問。
一番攀談得知,原來拓跋距和風(fēng)娘從小一塊長大,后來因諸多原因天各一方。
但拓跋距仍記得每年釀了新的馬奶酒,定然要將第一道“策格”送去汴京城。
因兩人都與風(fēng)娘熟識,也算是半個朋友,因此蘇釧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拓跋距也非常熱情地要將馬奶酒送給她,一番推辭,蘇釧盛情難卻,便取了一壺。
別過拓跋距,蘇釧牽馬到馬場,正好父親從里面出來,一臉疲憊。
“爹爹,榷馬之事忙得怎樣了?”
“今早剛將所有的茶包清點(diǎn)好送走上路,余下的事便交給鄧將軍罷?!?p> “那便是,過兩日我們就要回程了么?”她問道。
聞言,蘇父略略驚訝,打量蘇釧身后牽的馬兒,似乎明白了什么般:“你不想走?”
“不,”蘇釧想都沒有想,趕緊解釋道,“能早日回去當(dāng)然好?!?p> “嗯?!碧K父沒再多說。
晚間,都護(hù)府那邊差人來信,允讓問蘇釧今日馬技是否精進(jìn)了些,蘇釧思量半晌,只回了一句:“謝謝王爺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