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她與自己說過她坐不了船,可苻紫蘇以為只要是畫舫便沒事,不然她怎會帶自己來游湖呢。
坐里面也看不見湖啊。
苻紫蘇緊張地來到她面前,用手撫著她的背。
月奕君見她難受的樣子,倒了一盞茶遞給她,苻紫蘇接過茶,喂到她嘴邊,“沒事吧,你怎么不早說,你又……”
喝了茶之后,她還是覺得難受,覺得胃里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嘔——”
苻紫蘇見她想嘔吐,馬上拿出手帕接著,可嘔了半天也沒吐出什么。
“沒事,不用了?!笔窞t允終于不惡心了,握著她的手放下,臉色也好了一點(diǎn)。
“你這身體不大妙,可要醫(yī)者醫(yī)治?”月奕君見她一直干嘔,以為是懷有身孕,動(dòng)了胎氣。
若真是動(dòng)了胎氣,那怕是不能在這待了,有身子最是吹不得風(fēng),更不能有磕碰,這畫舫搖搖晃晃,更是危險(xiǎn)。
“我看我們還是上岸吧?”苻紫蘇實(shí)在擔(dān)心,看她這樣子,自己都難受了。
史瀟允搖頭,“這怎么行,你可是最喜歡觀湖的,別壞了興致,我已經(jīng)好了,多喝喝茶,吹吹風(fēng)便可,你們看你們的,不用照顧我。”
“若二位不嫌棄,可要試試我這茶?這位小娘子喝了興許能好些?!必凉贂讲鑾浊皵[弄著茶具。
“那就麻煩郎君了。”苻紫蘇替她謝過亓官書。
“小郎君不必客氣?!必凉贂贸雠磷訉酌娌羵€(gè)干凈。
隨即便從包裹里拿出翡翠鑲金的茶罐子,從里面倒出茶葉,放在早已備好在幾上的茶碾子里,慢慢的把茶葉碾成了粉末狀的茶末,又把一旁的茶羅用干的茶刷刷凈之后,才把茶末倒進(jìn)茶羅里細(xì)篩了三遍,最后終于把茶末放到滾水里。
這過程可是把苻紫蘇給看呆了,她平日里可是從來都不喝茶的,就算是喝茶,也不會弄的如此講究,最多不過把茶葉放在茶盞里泡泡,等一會兒也是有茶味的,可能是她性子急,也沒時(shí)間窮講究,更耐不住這一漫長的等待就為了飲盞茶,不過這位郎君這手法很是熟練,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擺弄。
真是有些佩服他了。
“還要等會兒?!必凉贂闯鏊陝?dòng)的手腳,又看他們?nèi)颊局浦约?,這感覺有些奇怪,便讓他們坐下等會兒。
等水滾上三遍之后,他才把茶盞拿到面前。
以為終于煮好茶了,他又從包裹里拿出一個(gè)不大不小的玉勺,和玉茶碗,還是被上等布料包著。
又是被他驚到了,平常人的包裹里不是放些衣物,便是銀錢細(xì)軟,可他這包裹里到底放了些什么東西,怎么好像什么都有,真是奇怪。
他用玉勺舀了一勺茶湯盛在了玉茶碗里,而幾上的茶盞被他當(dāng)成了碟子,用來墊勺子了。
“可是被他的手藝驚到了?”月奕君見他們盯著幾上,嘴巴微張,笑著問。
她們回過神,苻紫蘇問道:“郎君平日里飲茶可都是如此周章?”
“不,今日是出門在外,他才省了些功夫,也是茶具和器具不夠,若是在家,這些東西怕是都不夠他施展的呢?!痹罗染缇土?xí)慣了他喝茶的步驟,現(xiàn)在也是習(xí)以為常了,就算他弄得再慢,都不會變的急性子。
“小娘子,小郎君請用茶?!必凉贂巡璞K放到她們面前。
終是弄好了。
史瀟允端起茶盞,用嘴吹了吹,等它涼一些便一口氣喝下了。
亓官書一看她如此豪邁的喝著他精心泡制的茶,實(shí)在有些……
罷了,誰讓人身子不適,便不與婦道人家計(jì)較。
剛說不與計(jì)較,便看到另一邊苻紫蘇因茶過燙,還沒等茶涼些,便囫圇喝下,一飲而盡。
弄得她是吞下受不住,吐出又不雅,鼓眼努睛的樣子,臉因?yàn)楸粻C滿滿的面紅,手呼哧呼哧地閃著,眼里都變得濕潤了,掙扎了一響指的功夫才決定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忍痛吞下吧。
“蘇……阿柒,你……你沒事吧?”史瀟允見她難受極了,十分擔(dān)心。
隨后她馬上奪過亓官書手邊剩半的涼水,猛的喝了下去,長舒了一口氣。
終于解脫了!
“這是我……”亓官書剛想說這是他喝過的,但看她一臉狼狽樣子,竟覺得這場景還挺有意思的,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幸災(zāi)樂禍嗎?”苻紫蘇卷著舌頭說著,說話含糊不清,還有些大舌頭。
顯然她的舌頭是被燙傷了。
“抱歉抱歉,我實(shí)在沒想到你會如此喝法,雖說是飲茗,可也沒讓你一飲而盡啊,這茶是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它獨(dú)有的味道?!必凉贂Φ谋镏?。
他雖知道幸災(zāi)樂禍?zhǔn)遣欢Y之舉,可他實(shí)在忍不住。
就連史瀟允自己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沒辦法,她那半張著的紅腫的唇,加上【迷人】的嗓音,沒辦法讓人不笑。
最后他們?nèi)齻€(gè)竟都笑了出來,就自己在原地看著他們這么笑著。
幸好她的臉早就被燙紅了,就算是臉紅也看不出她臉上泛著的尷尬。
看來今日不宜游湖。
畫舫上已有一個(gè)傷者一個(gè)病者,實(shí)在不適合再待在那兒了,他們便讓船家原路游回去。
幸好他們要回去,否則,她真不知在這湖上要怎么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
“這會浪有些大,小郎君還是回舫里歇息片刻?!贝液眯奶嵝训?。
“沒事,您盡管劃吧,我胯穩(wěn)著呢。”苻紫蘇現(xiàn)在只想吹吹風(fēng),好把剛才的事給忘了。
“抱歉?!必凉贂洳欢〉刈叩剿砼?。
她嚇了一跳,馬上用包袱擋住了臉,沒說一句話。
“其實(shí)喝水燙到又不止你……我是說,嗯……”亓官書意識到可能說錯(cuò)了話,馬上想著找其他話。
可恨他這個(gè)人最不會的事便是說話了,通常沒幾句就把人得罪個(gè)干凈。
他想到了什么,從袖口拿出一物件,是個(gè)藥瓶子,“這個(gè)你拿著吧,怎么說也是我害你燙傷的,這是能消腫止痛的藥,吃三五日便能好了?!?p> 苻紫蘇放下包袱,接過他手中的藥,唇也不動(dòng)的輕聲說著謝謝。
怕她再開口,他又要笑掉大牙了。
“其實(shí)這煮茶也不費(fèi)什么手藝,今朝人喜歡喝煮茶的也不多,只是偶爾碰到那么幾個(gè)前朝的老人,你知道老一輩的人都念舊,覺得這味喝得慣,現(xiàn)下無人,我偷偷與你說個(gè)秘密?!必凉贂衩刭赓獾販惤卤蝗寺牭?。
“什么?”苻紫蘇捂著嘴,也湊近些怕被人聽見。
只要說是秘密,是人都很有興趣。
“我點(diǎn)茶的手藝才是一流?!必凉贂糁迹孕诺恼f道。
苻紫蘇噗嗤笑出了聲,邊搖頭邊笑,“我相信你做茶手藝絕對一流。”
“你別不信,等到時(shí)候,你去逸……”
話還沒說完,畫舫就靠岸了,因風(fēng)浪太大,舫頭沒穩(wěn)住,他們被岸邊水浪順勢而來的撞擊力給晃了幾下。
二人都顧著說話便沒注意,都沒站穩(wěn)腳跟,幸好亓官書及時(shí)握住了她的手臂,才免得她再出一次糗。
他們各自的包袱都落在地上,苻紫蘇匆忙起身,迅速撿起了包袱,跳上了岸。
而畫舫里的史瀟允還被月奕君纏著給些銀錢做受傷補(bǔ)償,她本就不喜此人,更不會收此等【不義之財(cái)】。
等她回身,發(fā)現(xiàn)苻紫蘇已不再這兒了,可月奕君還是看不懂眼色,她終于忍不住,便朝著小腿給了他一腳,疼得他抱起腿直跳腳。
見他不再有動(dòng)作,她這才追著苻紫蘇身后去了。
這小娘子還真是野!
這小郎君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