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姆的資料檔案在哪兒？”亞倫蹲在杰姆面前，手上拿著記錄本和鋼筆。他似乎是注意到杰姆的表情非常不自然，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別這么緊張，我的助手對這根手杖的力度把握很準(zhǔn)。”
杰姆呆了一下，但他的表演欲望還不錯，這一瞬間的變化沒有被亞倫的視線捕獲。他過渡性的喘了口粗氣，反問，
“蘇特爾先生，上次不是你將沃姆的資料送到這里來的么？”
“這我知道，但是中間出了點意外，我想看看沃姆的資料在哪，里面很可能有我想要的?！眮唫惪粗八?，資料呢？”
“先生，你還記得上次魚販的事情么？”杰姆又接著反問，語氣誠懇。
亞倫顯然被這靈魂發(fā)問驚到了，他終于能體會到約德被自己的爛話連篇搞到崩潰的那種感覺了。他現(xiàn)在也很崩潰，眼前的警探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真誠，他這人畜無害的樣子不就是亞倫平時最常用的那種賤樣么？
太扯了！
“我……我記得，要不杰姆你一口氣說完？”亞倫撓撓頭，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當(dāng)時我能夠進(jìn)入資料室把魚販的資料給你，那是經(jīng)過了雷蒙斯警長的同意?，F(xiàn)在不一樣，你強闖蘇格蘭廳是要上法庭的，這是犯罪，也不合規(guī)矩?！?p> 杰姆謙卑地說著，同時還不忘照顧亞倫記錄的速度。
“大家都是熟人，我只是找點資料而已，不會影響你們明天上班的?！?p> 亞倫仔細(xì)的想了一下，好像確實忘了這么個問題，曾經(jīng)他踹開那些目標(biāo)的大門太熟練了，以至于連蘇格蘭廳這種政府要地他都忍不住踹一腳來增加自己的出場規(guī)格。
“不行，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苯苣氛f。
“可雷蒙斯一定會同意的，我現(xiàn)在可是在辦案啊杰姆，有人已經(jīng)為此而死了！”
亞倫試圖用最后的耐心說服他，如果用嘴沒法說服他，槍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很擅長這么干。
“警長他……”
“行了杰姆，就當(dāng)是我同意了，讓這個該死的偵探找吧，撞壞蘇格蘭廳大門這事待會我會跟他算賬?！?p> 杰姆話說一半忽然被打斷，遠(yuǎn)處一隊黑壓壓的人影逼近，為首的大塊頭是雷蒙斯，而他身后盡是些吊兒郎當(dāng)?shù)木臁?p> “警長，這？”杰姆呆呆的看著他，又看著他身后的一眾哭喪著臉的警察，“他們不是下班了么？”
“今夜蘇格蘭廳全體加班?！崩酌伤姑鏌o表情說，“還有你杰姆，也得加班?！?p> 艾麗兒收回手杖，接替了亞倫的動作。
杰姆無話可說，但卻止不住的顫抖。
身邊的偵探則站起身接著抽煙，杰姆的突然反常他看在眼里，同時對他繞圈子不肯交出資料也感到懷疑，不過在真相大白之前，懷疑就只能是懷疑。
他在等艾麗兒的消息，她的專注度遠(yuǎn)勝過自己，所以這種文活兒到最后還是得她來。
再往深處想想，好像粗活細(xì)活都是艾麗兒替他解決的。不過沒關(guān)系，他不是那種在意名聲的人，他只在乎能賺多少錢。
“不應(yīng)該啊，怎么還沒找到？”
雷蒙斯奇怪的問，按理說資料都是經(jīng)過嚴(yán)格編排的，幾乎不存在這種茫無目的瞎找的可能。
他來的速度其實不算慢，在準(zhǔn)備啟程時，亞倫的提示讓他意識到蘇格蘭廳的下班時間就快到了。他很了解那幫游手好閑的警察，如果沒有警長在場，大家都很樂意提前下班。
于是他踹醒了第一個睡集體宿舍的警察，他的效率很高，十分鐘內(nèi)就讓20個警察準(zhǔn)時到場。他們慌張的穿上制服跟上了雷蒙斯的馬車重回蘇格蘭廳。
不過再回想起下午調(diào)查送葬人住址的行動時，雷蒙斯注意到杰姆并沒有參與，他以整理資料為由留在了蘇格蘭廳，算是個值得懷疑的點，但意見暫時保留。
“資料全被打亂了，說真的我沒什么信心在短時間內(nèi)找出資料。我曾了解過資料室編排的規(guī)律，但是規(guī)律被人為的打亂，那么想找到一個人非常困難?！?p> 亞倫張開雙臂，環(huán)顧著資料室里的一切，到處都是積壓在一起的資料，既繁雜又令人感到惡心，油墨味和被很多人留在紙上的汗臭味交替折磨著他的鼻子。但他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雷蒙斯已經(jīng)慢慢變了樣子，有什么東西在深處悄悄爆發(fā)。
“該死……我們麻煩大了！”
亞倫扭頭看著雷蒙斯，似乎是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了，他剛想說點什么來嘲諷這家伙，卻被那自言自語打斷了。
“這里存放著蘇格蘭廳自成立的20年里幾乎所有外城區(qū)的死人資料，死人在不斷增多，但內(nèi)城區(qū)的官員們卻不管這些。他們粗暴的讓蘇格蘭廳留存一切公民一生的資料，卻根本不知道這種工作量多么大。
知道嗎偵探，資料室曾擴建過很多次，以后還會接著擴建，甚至整個資料室比蘇格蘭廳還要大，因為死人太多了！每時每刻都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每時每刻都有他們的家人送來資料檔案，并劃定編號，這里的工作量大的可怕，所以才需要更優(yōu)秀的警探來擔(dān)當(dāng)此任?！?p> 雷蒙斯用最后的理智說著這殘酷的一切，正因為如此，管理資料室的警探才彌足重要，硬闖蘇格蘭廳甚至都沒有強闖資料室的行為嚴(yán)重。
“照你的意思來看，杰姆就差在身上貼個‘我是兇手’的標(biāo)語了，朋友?！?p> 亞倫遞給雷蒙斯一根煙，但煙卻掉在了地上，雷蒙斯徑直進(jìn)了資料室。
警察們在資料室里嘰嘰歪歪的小聲抱怨，他們甚至還和杰姆聊上了，開玩笑的說他是不是又被撒尿的黑幫毆打了？期間還裝作不經(jīng)意的瞥一眼艾麗兒姣好的身姿。
雷蒙斯用他那高大的身軀撞開所有擋路的警察，起先有人不滿的哼哼，但當(dāng)他們都見到了那張陰沉至極的臉時，所有人都識趣的閉上了嘴。
“杰姆！”他一把揪起了杰姆的衣領(lǐng)，把他提起來狠狠撞向墻壁，
“為什么資料室的資料全被打亂了順序？！”
“警……警長，”杰姆被嚇傻了。
“快說！”雷蒙斯猛扇他一巴掌，強迫他清醒起來。
“警長，是，是這樣的……下午我在資料室整理的時候無意間弄反了昨天剛送來的檔案，于是一步錯，步步錯，所有資料都被交替安插在里面，我，我本來是想重新編排的，可是那已經(jīng)太晚了?！?p> 杰姆帶著哭腔一字一頓的說著，但他不敢看雷蒙斯的臉，那就像是一頭發(fā)狂的野狗。
雷蒙斯再也憋不住了，但猛揮出的拳頭卻落在了另一個人的手掌里安然不動，是亞倫。
“這種時候內(nèi)訌，你瘋了？”
他將另一支香煙點燃送進(jìn)雷蒙斯的嘴里，搖了搖頭。
雷蒙斯愣了一下，目光在身后的警察們身上流轉(zhuǎn)，那一張張錯愕驚恐的臉都在害怕他，而眼前的杰姆因那一巴掌臉上赤紅一片，事情本不該鬧成這個樣子的。
“亞倫，我沒找到……”
艾麗兒在這時悄悄的回到亞倫身后，有點內(nèi)疚，似乎是覺得辜負(fù)了亞倫的期待，今晚他們白忙活了。
“意料之中，這不怪你，助手。”亞倫掐滅了香煙，有點犯愁。
案件破無可破，直到剛才，他才真正的注意到杰姆那驚恐的目光，這不是裝出來的樣子，或許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之前的一切甚至是下午的失誤令資料室狼藉一片，都只是巧合而已。
雖然那很離譜，但現(xiàn)實不需要邏輯。
眼前的雷蒙斯會發(fā)這樣大的火，他或許嚴(yán)重低估了資料室的重要性。
嘆了一口氣后，亞倫抓著艾麗兒的手率先離開了資料室，嘈雜的人聲在身后漸遠(yuǎn)。
“雷蒙斯，先處理好這里的事情吧，我去送葬人的住所找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