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昕等在車站上,她邁開雙腳,兩只手拎著一只藍色書包,正對著遠處發(fā)呆。她應該在等著103公交車,又或是想著:這一個學期終于結(jié)束了!可是她不笑,就這樣發(fā)呆。
“別搶,別搶。”
“啊哈哈哈!”
“你還給我!”
“就不給你!小不點兒?!?p> 她終于動了一下,轉(zhuǎn)過頭,看見又是那個矮胖的女“校霸”在搶小孩子東西。
徐慧昕憑借自己在高中聞名全年級的“女大力“,走上去一把推開女“校霸”。
“你干什么!礙著你事了?”女“校霸”一言不合就表情囂張地問道。
“你搶小孩子東西還有臉說話?”徐慧昕問道。
“喲,你倒是推我呀,打我呀,把我打傷了你可賠不起吧?!?p> 聽到這句話,她的拳頭想被一層厚厚的鋼板擋住了。烈陽高照,周圍空氣的溫度正在上升。
徐慧昕當然不想跟她多煩。畢竟自己的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掙著血汗錢,而那個令人厭惡的女校霸一看就是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連干這種事父母都不管著她。
徐慧昕放下拳頭,回到車站上。
女“校霸”往她身上吐口水,可惜氣力不夠,沒吐到。
徐慧昕朝她翻了白眼繼續(xù)等車。
“慧昕!”秦婉從后面的人群中小跑過來,看見前面有個大胖子,故意推了他一下。
女“校霸”在原地轉(zhuǎn)圈,氣憤地找哪個愛惹事的人,想狠狠揍她。
“又在等車呢?我媽快來了,要不我讓我媽送你回去?”秦婉問道。
“不用了?!毙旎坳科降鼗卮鸬?。
“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傷心兮兮的?”
“沒什么?”
“想你父母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看了看地面。
“婉兒、慧昕!”不遠處,正在過馬路的人群中有位女生喊道。
“小麗?!鼻赝褶D(zhuǎn)過頭看見她,想她揮手。
差不多,徐慧昕在學校的最好的姐妹就是這兩位了。
陳小麗一走過來就興奮地問道:“哎哎,我聽說我們班很多男生下午去城市廣場玩,你們?nèi)ゲ蝗???p> “不好意思啊,今天下午我媽帶我去寵物店買只狗狗。”秦婉回答道。
“慧昕你去不去?”
她怎么可能去。
“慧昕還有事,沒時間?!鼻赝裰浪粫?,所以幫她回答。
“你們倆真是的,連數(shù)學老師都沒有布置作業(yè),還怕沒時間不成?”
“下次下次?!鼻赝窕卮鸬?。
“那好吧,我走了?!?p> “拜拜?!?p> “拜拜。”慧昕也微笑地點了點頭說道。
陳小麗去組織她的集美團了,剩下秦婉和慧昕在車站上。
“你到底怎么了?”秦婉問道。
“不知道,但是感覺城里好熱?!被坳康陌l(fā)絲間有很多汗滴緩緩流下。
“是啊,今年的溫度比去年這時候的高了不少?!?p> “你準備去哪做課外實踐活動???”
“啊?這種活動我都是暑假結(jié)束前一個星期才去完成的,你怎么現(xiàn)在在想這個?”
“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會?!?p> “去農(nóng)村,那兒可安靜了,可以看日出日落,一望無際的稻田……”
“秦婉!”車站邊的一輛轎車降下窗玻璃,她媽媽喊道。
“我得走了,有事打我電話哈,拜拜?!?p> “拜拜?!?p> 徐慧昕順便看了一眼,矮胖的女“校霸”不見了。
也好,終于少了一個礙眼的東西。
103公交車來了,慧昕揮了揮手,公交車停下,她上了車,回家。
徐慧昕走上破舊的小樓,關(guān)上門,拉下窗簾,給手機充電,打開二手電腦,搜查有關(guān)農(nóng)村的信息。她坐在椅子上,翻開手賬本,寫上假期寄語,整理好衣物,打包好電子產(chǎn)品,帶了點小零食和一些錢。她戴上一頂白色繡花帽,再次關(guān)上門,拖著行李箱走下樓,打車到最近的客運站,買了張票,坐上長途汽車。
曾經(jīng)她多么向往城市、城市里的店、城市里的人,現(xiàn)在卻要擺脫城市的束縛,短暫告別炎熱的天氣,告別擁擠的車站,告別可恨可愛的人,開啟一場與眾不同、充滿悲喜的暑假之旅。
城市的影子漸漸從眼前消失,換來的是風光無限、自然美麗的鄉(xiāng)下美景。
徐慧昕已經(jīng)有數(shù)年沒有離開城市了,現(xiàn)在,她的心結(jié)仿佛已被自由之地溶解,現(xiàn)在,沒有讓她產(chǎn)生厭惡的事物,不用擔心時間的催促。
坐了長達三個小時的長途汽車,終于到了終點站。
汽車開走了,她拉著行李箱站在原地,眼前就有幾個孩子在玩耍。
對于徐慧昕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沒有她認識的人,沒有她知道的地方,她首先需要找個當?shù)厝耍瑔栆粏柮袼拊谀睦铩?p> 不過這農(nóng)村的天氣變化的似乎有點快,剛才還是太陽高照,不一會兒,連招呼都不打就躲到烏云后面了。
越來越密的烏云從遠處的低空飄來,起風了,風大了,孩子手里的繽紛小風車被刮到天上去,徐慧昕在包里面摸索著雨傘。
孩子被大人抱回家了,小鋪子該歇業(yè)的歇業(yè),該打傘的打傘。
“糟糕!忘帶傘了?!?p> 城里炎熱的天氣讓人們喘著熱氣,雨傘,誰會記得?
“這個雞蛋多少錢一斤?”有位中年叔叔夾著一頂帽子和一把傘,汗流狹背,不停地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從破洞褲兜里掏錢,他問道。
“四塊錢一斤,哎,快下雨了,我們得收攤,賣你三塊錢一斤。”
“哎謝謝?!?p> 小販給他稱了三斤半雞蛋,收了他十塊錢。
霎那間,狂暴的雨水像碎石一樣沖擊地面,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雨讓徐慧昕的好心情消散。她躲在一家無人居住的木頭房子的屋檐下避雨。
中年叔叔抽出雨傘,撐開來,把裝著雞蛋的馬甲袋勾在傘柄上,沿著橋邊走過來。
他注意到了一位外地女孩,帶著帽子,邊上還有一個行李箱,躲在屋檐下避雨。
他走過去,問道:“小姑娘,躲雨嗎?”
“是啊,沒帶傘?!?p> 中年叔叔走到屋檐下,取下雞蛋,把傘給她。
“不用了,”徐慧昕搖著雙手拒絕,“過一會兒就天晴了。”
“拿著呀。”
“真的不用了。”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我拿了傘,那您怎么辦?”
“嘿,”中年叔叔,低下頭笑了笑,“我一個經(jīng)常在田里面干農(nóng)活的男人,不知道要淋多少雨,這點算得了什么?”
徐慧昕還是沒有接過傘,她問道:“您知道這附近哪有民宿嗎?”
“民宿?哈哈,小姑娘說笑了。這農(nóng)村又不是旅游景點,哪有民宿???”
“哦?!彪y怪出門前在地圖上沒找到。
“你來這村干什么?”
“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一段時間,順便完成老師布置的實踐作業(yè)?!?p> “小姑娘可是個好學生啊。”
“沒有沒有?!?p> “你一個人來的?”
“嗯?!?p> “要不先到我家?沿著這條河一直走,最后就是了?!?p> 徐慧昕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到底要不要拒絕,可萬一他不是好人呢?
“怎么了?你害怕我不是好人嗎?”
這中年叔叔一下就說中她的內(nèi)心想法了。
他接著說道:“這里是農(nóng)村,又不是城里,男人都是干活的,可沒有心機。”
“嗯。”她點點頭,意在表示答應了。
“把行李箱給我?!?p> “???”徐慧昕還想問為什么,中年叔叔放下傘和雞蛋,扛起行李箱,又把傘拾起來給她。
徐慧昕接過傘,主動拎起雞蛋,說道:“我?guī)湍隳谩!?p> “小姑娘真懂事?!?p> 中年叔叔把行李箱舉過頭頂,用它來擋雨,說:“走吧?!?p> “嗯,謝謝?!?p> 這是一個很小的二層房屋,看起來應該有些年頭了。
“這兒就您一個人住嗎?”
“是啊。只有我一個人。”
“您的家人呢?”
“他們都去城市里過日子了。”他不想多說,問道:“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我……我父母在外地打工,我一個人在城里讀書?!?p> 中年叔叔把傘收好,說道:“二樓有一間小屋子,只是好久沒住人了,你要是不嫌棄先去那里休息吧?!?p> “謝謝?!?p> “對了,你準備在這兒住幾天?”
“雨停了我就走?!?p> “你不是想找個安靜的的地方嗎?”
“可是這兒又沒有民宿?”
“你可以在我家住幾天,什么時候走你自己決定?!?p> “真的嗎!太謝謝您了?!?p> 這無疑對徐慧昕來說是件好事,她的心情再次好起來。
中年叔叔端著茶壺去燒開水,他問道:“午飯吃了沒?”
“吃過了。”
“行。”
“請問,您叫什么名字?”
“叫我阿海就好了,別人都這么叫?!?p> “阿海叔叔。”
阿海轉(zhuǎn)過身走到簡陋的廚房,溫熱的淚水不知不覺就從眼眶中滑了出來,他的手因為太過激動而在顫抖,他的心砰砰直跳,他仿佛看見了自己那親愛的、不知所蹤的女兒。
徐慧昕把行李箱搬到二樓,放下帽子和包包,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發(fā)給異地父母,接著開始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掃除!
下午時分的雨要比中午時的小很多,徐慧昕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陽臺邊上。
她感受到了人之常情,感受到了陌生人給的溫暖,仿佛回到家,躺在搖椅上一樣靜等和煦的陽光重新灑滿大地。
Iseta
作家純屬興趣愛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