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冷。
就像我的名字一樣,從小別人就說我是個性格淡漠的人。
有人說,我就是個毫無感情的機器。
我小時候是個很活潑的女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漸漸開始變得不合群。
我開始害怕人多的地方,畏懼喧囂的環(huán)境,連和人說話都變得思維遲緩。
后來,我的運動神經也變得遲緩,甚至出現(xiàn)了嗜睡的癥狀。
我的父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帶我去醫(yī)院檢查。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母親徹夜的哭聲和父親沉默的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
煙霧繚繞間,那張“中度抑郁癥”的檢查單好像在訴說著什么。
大量的藥讓我的身體發(fā)胖,也讓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捉襟見肘。我有過好幾次吃藥甚至割腕自殺的情況,但都被別人發(fā)現(xiàn),及時搶救了過來。
后來,母親又懷孕了。他們害怕我會做出什么傷害弟弟妹妹的事情,給我在外面單獨租了間小房子。
我搬了進去,他們不曾看過我,也不曾給我打過電話。
也是,就算他們打電話給我,我也只會回復“嗯““好”。
無趣至極。
只有每個月銀行卡上的生活費告訴我,他們還沒忘記我。
我開始一個人獨來獨往,我開始習慣黑暗。
也不是沒有被人救贖過,只是那些人,因為我的陰沉和抑郁,全部都逃離了我的人生。
“她啊,小時候是個挺漂亮的女孩,可以得了病,現(xiàn)在吃藥吃的胖了不少。”
“這個人太無聊了,跟她在一起玩我都快抑郁了。”
“她好笨啊,這么簡單的事情還要想好久?!?p> 狹小昏暗的房間,讓我很有安全感。我喜歡這種感覺。
家里面只有一些簡單的家具,還有……一條魚。
那條魚是我當年還“正?!钡臅r候,從淺水坑中救出來的一條金魚。過了許多年,它的鱗片還是波光粼粼,好像金閃閃,遙不可及的光。
我再次將手腕割破,血滴到了魚缸中,我沖它笑著,說著久違的話:“對……不……對不起啊。不小心把你的水污染了?!?p> 說出口的話,沙啞難聽,甚至不成調。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我躺在房間的床上。手腕處纏上了繃帶,末端還被人系了一個蝴蝶結。
“你醒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男人猛然闖入了我的視線。
“妖怪啊?!蔽铱粗矍暗哪吧腥耍辛似饋?。
“??!哪里有妖怪?!嚇死我了?!?p> 我把抱在我身上驚慌失措的男人扒拉下來,驚訝的向后挪動了一下身體,警惕道:“你是誰?”
他癟癟嘴,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我是深海啊?!?p> 深海,是我家那條金魚的名字。我望向魚缸的位置,里面只有紅色的血水,那條魚沒了。
我張了張嘴,相當匪夷所思?!拔沂茄?,不是妖怪。是你的血,讓我化成了人形。”
我挑眉,不置可否。
“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你救了我,我想留下來報恩?!?p> 老天,雖然這個男人很帥。但是一個一米八一米九左右的糙漢,哭唧唧的看著你。
這種感覺……很怪異?。?p> 我扶額,手腕上的疼痛讓我倒吸一口氣:“我不需要你報恩,你走吧?!?p> “嚶嚶嚶,你果然是嫌棄我了。是不是你覺得我丑,想要趕我走?!?p> 我:“????”
“你不丑,是我配不上你?!蔽野櫫税櫭迹@是哪來的神經病。
他抱住我沒有受傷的手臂,撒嬌道:“可是我很喜歡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沒有家了?!?p> 我低頭,額頭上的碎發(fā)遮住了我的眼睛。
可是我也……沒有家了。
他似乎能夠看出我的想法,告訴我說:“那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我會唱歌跳舞暖床。我可以逗你開心,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他淺藍色的瞳孔倒映著我這張肥胖油膩的臉,可是他的眼底滿是溫柔。
我害怕他也會離我而去,所以我不敢靠近,也不敢流露出我的情感,我怕會嚇到他。
他真的像生活在童話世界的人魚王子,俊美撩人,不諳世事,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阿冷這是什么?涼涼的好喜歡?!?p> “冰淇淋。”
“我們來玩游戲吧?!?p> “……”
“阿冷,我買了海鮮,我來給你做菜吧?!?p> “別……”
我還沒說完,他就鉆進了廚房。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過后,我看著一團糟的廚房沉默不語。
看向旁邊一身狼狽,可憐兮兮拽著我衣角的那個男人,我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第一次有種想揍人的沖動。他的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適應了現(xiàn)代人類生活。
不過……
自從這條魚變成人形后,他就非常喜歡粘著我睡。
雖然他的身體涼涼的,抱著確實舒服,但是畢竟他是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我也做不到心無芥蒂的抱著他睡。
就在他第n次爬床失敗,被我踹下去之后。他在床邊,可憐巴巴的望著我。
我翻身背對他繼續(xù)睡,但是背后的目光太灼熱了,我不得已坐起身,看向他。
某·心機·撒嬌·魚:“阿冷身上好暖和,我想抱著阿冷睡覺?!?p> “我……”我剛想拒絕,這男人就像條魚似的,嘶溜滑進了我的被子里。
……好吧,這就是條魚。
我睡眠質量很差,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夢里的場景很模糊,但是每次驚醒,背后都會被汗水打濕。
深??偸怯盟辛Φ氖直郯盐覔频剿媲埃瑢⑺南掳偷值轿业念^頂,讓我能夠埋在他的胸膛里。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像咸咸的海風和清爽的植物的混合氣味,讓我不自覺的沉下心去。
深海的存在只是讓我不再做噩夢,但是我依舊要靠藥物入睡。
我像往常一樣,從藥瓶中倒出一片安眠藥來。一雙手臂從我身體兩邊穿過,奪走了安眠藥瓶。我作勢要搶回來,他從背后抱住了我,牽制住了我的動作。
“我從網上查了,這藥是幫助睡眠的,但是副作用很大?!彼杨^抵到我的肩頸處,往常低沉的聲音似乎帶了點哭腔,“阿冷不要吃好不好,會傻的。阿冷傻了,會忘了我的,會不記得深海的?!?p> 我頭一次,心底有些動容了。
我的醫(yī)生告訴我,你要吃藥才能好。
我的父母告訴我,你要是再不好,我們就沒錢給你治病了。
我的同學告訴我,你不能這么抑郁,不然我們都不愿意和你玩。
頭一次,我遇到了個人。
不,他甚至不是個人,他是個妖精。
這個妖精告訴我,不用去迎合別人,可以沉默,可以不說話。
這個妖精告訴我,這藥有副作用,他害怕。
我回頭,墊腳摸了摸他的頭,把柔順的金發(fā)揉的一團糟后,我笑了:“傻子,吃了藥才能好啊?!?p> 他愣住了,似乎從來沒有見過我笑,他抱住了我,我知道他在心疼我,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啊。
我有病。
他們說,我有病,需要吃藥。
他抱了好久,就在我腿麻想要張嘴時,他悶悶的聲音傳來:“你想聽我唱歌嗎?”“哈?”我疑惑的看向面前的人。
“躺下,我給你唱歌?!?p> 他的話堅定且不容拒絕。我只能順從的點點頭,照辦。
空靈悠遠的聲音傳來,沒有歌詞,更像是一種古老的語言,一種繁復華麗的咒語。這個歌聲,就像是神話故事里的塞壬,讓海面上的水手沉淪。
我再次睜開眼時,天剛蒙蒙亮,深海趴在床邊,睡得香甜。
我已經好久沒有睡的這么安穩(wěn)了。我側頭看著面前熟睡的男人。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薄涼的嘴唇,還有柔順服帖的金發(fā)。
嘖嘖,上帝的手藝確實比女媧要好。
就在我還感嘆造物主的神奇的時候,深海悠悠轉醒,看到我以后,藍色的瞳孔中開始變亮。
他開始給我打扮,給我做飯,說很多笑話逗我開心,盡管它們并不好笑。
后來,我默許了他的存在。
也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