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思路接回到當下,我正手腳并用,象四腳蛇一樣緊貼著石壁,不斷尋找能夠支撐腳掌的地方。
你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探險,下面不能落腳,如不盡快爬到谷頂,指不定又有什么妖娥子跟上來,我一邊爬一邊給剩下不到十個隊友打氣:
“向上向上向上,我們的隊伍像太陽,背負著團隊的希望?!?p> 9個隊友,以吃奶的力氣攀上了谷頂,迎接我的除了是加了一級四級隊員的獎勵外,還有暴風驟雨。
我説尋找方舟怎么沒見下雨。
天空的烏云像一座連綿百里黑暗的山峰,烏云盤繞在山峰間,一時半會兒不會散,閃電像是天神的皮鞭,狠命地抽打大地,發(fā)出刺耳的尖銳的聲音,十幾秒后,雷神到達,把天擂破的節(jié)奏,雨太大了看不見眼前的路。
“前面是什么地方?”
“大海?!?p> “怎么過去?”
眾人茫然。
身上的裝備里沒有救身衣,再説就是有,也不可能穿著它能游過海峽。
眾人正呆立在暴雨中,突然前方出現(xiàn)了一葉扁舟,小康一頭扎到海中,把船上的繩索拉住往岸上拉。
我心里暗想不好,我不會游泳,也沒摸到救生衣,看來要在這關下線了。
正想著大伙紛紛上船,沒想到船太小,坐了不到5個人就開始搖晃,我和小張説:
“你們先走,到了岸邊再回來接我們?!?p> 我看了看表,估計這只是美好的愿望。
要是在真實的世界里,這就算是我和戰(zhàn)友們告別了,而自愿留下來的人,基本就是把生的機會,讓給了上船的人。
我清點了留下來的人,一共四位,三位男生一位女生。
為了不讓隊友們害怕,我故意説:
“小張快四十級了,沒事,他會回來尋我們的。”
這時天上的雨小了,能見度可以看清十多米遠。
只見一道閃電劈在小船上,接著雷聲大作,風浪掀起,一會功夫,小船就被漩渦轉(zhuǎn)沒了。
原來先上船的才是犧牲品。
眾人大骸。
是下線還是傻站在這兒?
女生忍不住跳到海中,想游過海峽,兩位男生立即跳了下去,兩人奮力游到小船翻船處,也被漩渦吞沒了。
我看了看戰(zhàn)友,只剩下我和一個叫西城大爺?shù)母呤帧?p> “指揮官,這咋辦?”
36級的請示4級的。
這世上哪有只有一位士兵的指揮官?
我只好説:
“等?!?p> 如果頭盔是智能的話,那它就在讀此刻隊員的心思。
有急著脫險的,有尋死的,如果我就是不作為,不戰(zhàn),不逃,不降,看看它怎么辦?
西城大爺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拿了根煙,遞給他一根,兩人對上火,面對濁浪滔天的海浪,欣賞起畫風來了。
“西城,你看這幅畫,像不像那個扶桑國浮世繪的海浪,那個作者叫啥來著?”
“《神奈川大浪》,北齋大神的作品,72歲時畫的,距今有百十來年了吧?!?p> “變了變了,這會兒溫柔多了?!?p> 我想頭盔分析我倆的心態(tài),估計是氣暈了。
“像是馬遠的《水圖》,《長江萬傾》,又變了又變了,《黃河逆流》。畫得不錯,贊一個?!?p> 頭盔一定是瘋了,只顧倒騰畫面,像拉洋片一樣地走馬燈。
“哥們學啥的?”
“央美美術史專業(yè)?!?p> “好專業(yè)?!蔽译S口夸道,看了下表,再不來點東西這關可就要過了。
正想著,海面放出了一排海龜,慢慢地向我們游過來。
我把煙掐了,説:
“上?!?p> 一躍而上了龜背。
海龜平穩(wěn)地向著對岸游去,這時雨又加大力度,但危險已過。
我想要是這么著到了最后一關,肯定是要暴露了,只能選擇在這關淹死了。
“等下吃點飯我還來玩一局,哥們出錢,你跟著來?”我發(fā)出了邀請。
他明確地點點頭,難得遇到一個四級的指揮官,我倆開始惺惺相惜,眼看快到岸邊了,我故意向后退,像是要一步跨到海岸上。
步子大了扯到了蛋。
我滑到水中。
海水淹沒了我的頭頂,本能地手腳并用拼命掙扎,一點都不像故意裝出來的事故,是真實的不小心落水的狀態(tài),我想頭盔也分析不出來我的作弊。
36級悲壯地叫了一聲“指揮官”,就一頭扎到海里,游到我身邊,我欣慰地大口大口地喝著海水,身體慢慢沉入海底,沒有一點痛苦。
全場燈亮了,36級倒在我的身邊。
全軍覆沒,這是不出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我們離成功,只差一級。
全場鼓掌,為團隊也為自己。
工作人員開始清場。
我摘下頭盔對西城説:
“我們?nèi)シ块g,換下裝備一起去吃點東西去?!?p> 他個子不高,到我的肩膀,看樣子還是個在校生,他羨慕地跟著我進了包間。
小張和小康早換好服裝,我向他們介紹了新的團隊人員,然后説下一場我還接著升級,爭取升到20級,要是有事你們先回。
他倆立馬懂事地離開。
我給他倆的支付寶分別打了100元的晚餐費,我?guī)е鞒牵綐巧系拿朗吵恰?p> 我問他想吃點啥?
他也不客氣地説就想吃榴蓮披薩,正好這兒有個自助餐館。
自助餐館的好處就是各取所需。
我發(fā)現(xiàn)雖然只有半個小時,但這一路跳躍滾爬,極耗體力,沒想到比去健身房還健身。
“王西嶺,央美大四學生?!?p> 他自己我介紹。出了游戲廳,就不是虛擬世界了。
“宋明,信息數(shù)據(jù)工程師?!蔽乙沧詧蠹议T。
一陣悅耳的鈴聲傳來:
“榴蓮披薩,新鮮出爐。”
服務員小姐姐親切地發(fā)出招人的呼喚,讓我們感覺到是回到了人間,聲音把香味都給帶出來了。
他像一只脫兔,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沖到餐柜前,加入了一波搶食的浪潮。
我選了一杯紅酒,拿了一盤海鮮,先吃點開胃酒,然后再端了一碗我最愛喝的奶油蘑菇湯,這碗要是在北京飯店,就得一百多塊,當然美味比不了我在岡古寺喝到的牦牛奶菘茸湯的鮮味,那是向陽花阿瑪拉單獨做給我補身子的。
我不知道美術史是干啥用的,小王説:
“比如剛才VR的場景,第一個打怪的風格,就是典型的漫威漫畫的風格,里面怪的形像設計,都有模仿加拿大當代著名畫家斯蒂芬.佩德諾的痕跡?!?p> 感情他到這兒來不是找漏洞的,而是來找藝術風格的。
“那你畢業(yè)后做什么?”
“可塑性比較大,可以到學校當老師,當然是中、小學,我才本科,也可以升考研,還可以開畫廊當策展人,評論家?!?p> 小王把自己的專業(yè)説得無堅不摧,萬般皆可用,自信就好。
“那將來你要是開了畫廊當了策展人,一定叫上我,怎么我也得買幅畫捧捧咱團隊的人。”
小王信以為真,心中開始策劃起來,問我喜歡什么流派風格的,比如是現(xiàn)在最火的冷軍類的,還是曾梵志、徐冰、應天齊類型的,我説只要是他喜歡的,我都能接受。
這頓飯吃得彼此都愉快,我倆分別加了微信。
“我剛打到4級,也是同事們拉著來玩,都是年輕人來玩,也不好意思讓他們陪著,這一周我想升到二十級,反正在休假沒事,您要是有時間,可以隨時找我,學生掙點錢不容易,陪我玩費用我出了。辦張會員卡?!?p> 我大包大攬。
小王説只有今天和周六有時間,平時他還有作業(yè)。
我説那今天我們再玩一局,周六玩一天。
他答應了。為了寫畢業(yè)論文,虛擬游戲里的藝術流派,他才肯花錢到各處試著玩,沒想到這個選題能寫論文。
我給龍龍發(fā)了個短信,告訴他我在找夜行者,至少三個小時內(nèi)不會開機,又給單位群里發(fā)了一個正在游戲市場做調(diào)查,不方便回電話的留言,再沒有其它牽掛。
跨進電梯的門,小王問我等下玩什么內(nèi)容的?
“還是奪命方舟?!?p> 我想前面的局都見識過了,今天就把最后一局拿下,升個十幾級,這是妥妥的。
只有升到更高的級別,才會有機會與夜行者對話。
總不能以一個4級隊員的身份,邀請他入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