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帝國邊境,荒郡,山陽城。
鵝毛般的大雪從藍穹上飄落,輕飄飄的降在接踵而至的行人肩上。
時值冬季冬至日,大雪紛飛也擋不住人們對于過節(jié)的熱鬧氣氛,人聲鼎沸的菜市口人來人往,家家戶戶的壯勞力歸家而來,帶著辛苦勞作一年的妻子采購年貨。隨行的孩童聚集玩雪打鬧,好不歡樂。
自南明穿越而來已經(jīng)過了六年。
在藍星舒舒服服當了二十多年的社畜,喝大了稀里糊涂的便穿越到了這個不知所謂的地方。這六年來無聊的很,南明已經(jīng)連將來寫自傳的名字都想好了,《論帶著記憶穿越為嬰兒如何度過六年》。
破舊的石頭胡同口,撐起一張油布遮雪,一群老翁圍坐桌子邊,時不時傳來互相指指點點的聲音,夾雜著“好棋”的垂垂老矣的歡呼。
坐在馬車上的南明掀起窗口的簾幕看著這一切,轉(zhuǎn)頭對著閉目養(yǎng)神的父親說道:“今年關(guān)內(nèi)外年景都不錯,草原那邊也是羊膘牛肥,春節(jié)也該過個好日子了。暫時不用怕北奴南下劫掠了。”
“北奴南下牧馬是常事,草原前幾年年年年景不好,暴雪風沙侵襲他們的牧場,都是可憐人吶。我朝天子若是有雄心壯志,就該繼承先祖遺志,將草原也打下來?!?p> “天下天下,所見之處皆為天子國土?!?p> “一勞永逸的解決邊患,咱們這山陽也能年年過個好節(jié),擔驚受怕的日子也不用再過了。”
南明看著悲憤又良善的父親想到,儒家文人治國,武將守邊疆都要派個文人掣肘多事,這樣的天子不提也罷。
六歲的南明在山陽城被冠以神童之名,三歲識字,五歲之時便跟著父親南河學做生意。剛接觸生意一年有余,年初時定下了萬兩紋銀的訂單,令旁人羨煞非凡。閑雜人傳出南明降生時有異象頻發(fā),目見整夜,風頭一時無兩。
“此次隨為父覲見大將軍,切不可胡亂說話引得大將軍惱怒。”
“知了知了,握有軍權(quán)的將軍不好惹,兒知道。”南明不厭其煩的擺了擺手,脫掉棉鞋橫躺在臥榻之上。緊了緊褥子,又說道:“兒子知道輕重,年大將軍帶兵來邊疆數(shù)年,每年都將南下的北奴打退沒有讓關(guān)內(nèi)百姓太大傷亡。他姐姐是天子身邊的愛寵,這幾年來深的天子信任?!?p> “但這信任也太離奇了,連個隨行監(jiān)軍的文官都沒有。這得多大的信任呀?!?p> “那不管咱百姓的事兒,這年將軍貪是貪了點,只要他不讓北奴大軍入我帝國境內(nèi),一切就都滿足他吧?!?p> 南河輕輕撫摸著南明的頭,這兒子自己也是喜歡的緊,獨苗不說,更是個讀書的料,可惜喜歡錢。嘖嘖嘖,家中幾代以上都沒有個讀書當官的人。有機會還是要督促督促明兒,這銅臭滿身的活計怎能比得了青天大老爺。
“若不是你年初定了大單子,咱的風頭也不至于這么大,城里多少人都盯著咱們看。年關(guān)快到了,上個月諸家商鋪便一起送了禮給大將軍。咱們拖到冬至今日,確實不太好。若讓大將軍抓到咱的把柄,少說得幾千兩紋銀才能抵消?!?p> “安啦父親,萬兩而已,小錢小錢。凡是當官的就沒有不貪的,但是和其他人那樣送禮便沒有了趣味,凸顯不出咱南家的不同。自下而上收攏人心,若出了事情,大將軍身邊都是幫咱說的話人,也有個回旋的余地?!?p> 話音漸落,南明已輕輕睡去。
南河囑咐車夫降速緩慢前行,區(qū)區(qū)的大將軍又怎能打擾自己寶貴兒子睡覺。
回首望去,山陽城越行越遠,銀裝素裹的城墻看上去就似一座冰城。車隊行駛在官道之上,時不時便能碰到一二熟人,雙方拱手一禮也不多言,各自前行。
午時將至,離大將軍駐扎的軍營還挺遠的。南河叮囑車夫到了茶肆便停下,吃個午飯休息休息再走。
嗜睡的南明聽到車外嘈雜便結(jié)束了香甜的睡夢。揉了揉眼,對外喊道:“我們到軍營了么?”
“少爺您醒啦,小的們有點吵哈哈。咱還沒到呢,老爺說找個吃飯的地方歇息歇息再行趕路?!毙「W勇牭缴贍敽奥暎ⅠR拋下搬運的箱子跑來馬車前回稟??粗垭鼥V的少爺,不禁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抱歉,轉(zhuǎn)頭又告知眾人輕手輕腳。
比南明大上幾歲的小福子是家中老奴的子嗣,在南家生活了十幾年,臉通紅通紅的喘著粗氣,冰冷的氣息從口中呼出又吸。可見對于十幾歲的孩子來說,那箱子挺沉的。
“你個傻小子,我都起來還輕手輕腳的干嘛。”仿佛自己比小福子大好多,說罷,南明對著遠處的家奴們喊道:“各位叔叔伯伯們手上使點勁兒,忙完咱都進去吃熱騰騰的飯菜?!?p> “好,謝謝小主人?!奔遗珎凖R聲高謝,手中也加快了速度。熱乎的飯菜還在店中等著自己。
少頃,小福子抱著南明和眾多的家奴一起進了茶肆內(nèi)。香味直撲味蕾,在聽到老爺?shù)拿詈?,店中一時人聲鼎沸,雜亂不堪。
“老爺們行行好,賞口飯吃吧?!币淮┲婆f的老翁帶著一個頗為俊俏的小孩子站在店門口,對著店內(nèi)輕輕地說道,或是怕打擾了老爺們吃飯而不給自己吃食。
店小二一看,這怎能讓臭乞丐打擾貴客,連忙小跑,趾高氣揚的說道:“快走快走,別打擾了貴客,否則讓你好看?!?p> “小哥行行好,給口吃的吧,一個饅頭就行。我孫子幾天沒吃飯了?!闭f著老翁就跪了下去,雙手托著店小二的手聲淚俱下的哭道。
門口的嘈雜讓店內(nèi)客人僅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看,邊疆這種地方,苦命的人太多了,到處都能看到乞討。自己賺的也僅夠養(yǎng)家糊口,誰又有閑錢去接濟別人,嫌棄活的太長了么。
“小二,將老人家和孩子請進來,就坐我這里。在添上兩副碗筷?!?p> 南明所做的桌子上僅有自己和小福子二人,父親南河與老管家在一旁和偶遇的有人交談。便擅自請乞討的祖孫兩人來吃飯。
說是擅自,但憑南明的本事也早就折服了家里眾人,自己做的決定一般不會有人反對。在重大決定上,父親或是老管家才會出言詢問。南河聽到兒子的聲音連頭都不扭繼續(xù)和友人喝著燙熱的酒。
南明最見不得可憐之人。或是前世生長在紅旗下知道生活來之不易,或是被父親南河從小熏陶,也練就了一副菩薩心腸。
店小二看著眼中的嬌貴小公子,無奈的帶著祖孫二人進了店內(nèi),又準備了兩副碗筷才下去等待下一位客人。
“謝謝小少爺。謝謝小少爺。小子,快給小少爺磕頭?!?p> “不用不用。”南明連忙給小福子使了個眼色,主仆二人每人攙著一個扶到椅子上。
在一陣狼吞虎咽之后,南明與乞討老翁相互寒暄,才得知祖孫二人準備前往京城尋親,途中財物被盜便成了這幅模樣。已經(jīng)請了他們吃飯,便又做主給了祖孫二人十兩碎銀子作為途中費用。
老翁千恩萬謝,帶著孫兒準備離去繼續(xù)趕路。
這時,乞討的小孩子仰起小臉兒糯糯的對著南明說:“你叫什么名字,等我長大了一定報答你?!?p> “呵呵?!蹦厦鬏p輕一笑,說道:“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