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小姑娘神情大變,眼神中再無了那般迷茫和無助,站在那里,嘴角微翹,就給人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仿佛從一個朽木注入了生機,古靈精怪,卻又讓人心生恐懼。
鬧哪樣啊....徐長樂欲哭無淚,只覺得這個狗日的世界對新人太不友好。
若是現在他還沒發(fā)現問題的話,那么就愧對自己祖國二十多年的應試教育。
“你餓了吧,我給你下面吃?!毙扉L樂轉身就走。
“你做的不錯,救了你自己一命?!辈恢獊須v的小女孩雙手負后,老氣橫秋著道,只是眼神中的玩味很是明顯。
“.....”徐長樂整個身體仿佛僵住,無法逃跑。
小姑娘復述著他的話,抑揚頓挫道。
“你應該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p> “我是貴族,很貴很貴的貴族?!?p> “我不殺你,有人也會殺你?!?p> 徐長樂:“.....”
夠了,夠了....已經社死了,就別再鞭尸了.....徐長樂下意識捂臉,想起那夜自己站在她面前所說的那些話,再想起她當時的表情,該死,那股洶涌的羞恥感是怎么回事??!
“別玩我了,你到底是誰?!毙扉L樂無奈開口,他不覺得對方對他此刻有惡意。
“我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p> 小女孩看著他,點頭道:“不得不說,你出乎了我最開始對你的評價和意料,甚至還要更加優(yōu)秀一點?!?p> “什么意思?”徐長樂微微挑眉。
小女孩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不知從哪又將糖葫蘆拿了出來,說道:“簡單來說,我奉命來調查徐長樂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那夜在蘇云河畔,我眼睜睜看著你被綁去霧林,便暗中隨著你前去。”
“而你蘇醒后的表現頗為沉穩(wěn),讓我頗感興趣,畢竟資料中的徐長樂并沒有如此沉穩(wěn)的性格,所以我就做了點手腳。”
徐長樂沉默片刻,想起一切不合理之事,最后道:“那枚碰巧出現在我手心的石塊...”
“是的?!?p> 小女孩咬了口糖葫蘆,眼睛如月牙般瞇起,流露出幼童般的幸福感,嘴里含糊不清道:“本意想看看你脫困后會有什么變化,結果....嘖嘖嘖?!?p> “于是你的狠辣手段,讓我更加感興趣,這絕對不是一個儒生所能到達的,證明你的一切日常都是偽裝,你隱忍了很久,這勾起了我探索的興趣,于是我又更近了一步。”
徐長樂微微抿嘴,想起那夜的事情全部被此人盡收眼底,不由得背后冒出一陣冷汗。
不過所幸的是,這個家伙并沒有思考到什么比如魂穿這種更深層的緣故,只當是徐長樂平日里偽裝了自己的天性。
也對,這大概就是時代和思想的禁錮,自己原先的擔憂此刻倒是顯得多慮了。
想到這里,徐長樂突然自我感覺扳回了一城,你以為你在第三層,實際上我在第四層...
“我出現在你身前,我很想看看你會如何抉擇,結果卻.....”小女孩一臉看穿了你的欠揍表情,拉長了語調,沒有接著往下說。
徐長樂好奇道:“若當時我動了殺心,你會如何?”
“我會對你的評價更加拔高一點?!?p> 小女孩頓了頓,一臉天經地義道:“但是我也會將你宰掉,毀尸滅跡,畢竟對于我們而言,一個毫無下限的人渣不算什么,手段狠辣也不過如此,但是若是換成一個滿腹經綸的讀書人,絕對會給大魏造成無法估計的危險,無論什么身份,必殺?!?p> 徐長樂無言以對。
我們讀書人招誰惹誰了…
此時霧林中的故事重新在他心頭演化一遍,這才讓他知道那個夜晚有多么的危機起伏,后知后覺頗為毛骨悚然。
“你們好事人組織也給魏....那位公主做事嗎?”半響后,他回過神來,輕聲道。
看著身前的小姑娘第一次流露出意外神色,他淡淡道:“愛管閑事的人是好事人的簡稱,對我好奇又沒有完全殺意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位未曾見面卻有一紙婚約的公主了?!?p> “厲害!厲害!你的心思慎密程度看起來勉強有我的十分之一!”
小姑娘眼神頗亮,遺憾道:“可惜了,若你不是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我肯定把你抓過來當徒弟。”
這就是最基本的智商問題,跟其他沒半點毛的關系....徐長樂內心吐槽,接著道:“你現在暴露身份,是想跟我說這件事情其實跟公主沒有關系,純粹是有人栽贓嫁禍?”
徐長樂腦子飛快運轉,試圖弄明白眼前的局面。
“嗯,差不多,不過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姑娘不知不覺就將糖葫蘆吃了一大半,拍了拍肚子道:“主要是月亮公主說了,貿然調查于你,頗為失禮,若是調查結果證明你這家伙還算過眼的話便告知來意,請罪一番,等她回京都后再登門拜訪?!?p> 如果這家伙不算過眼,那就去死好了....徐長樂默默幫她補完后面一句話。
月亮公主是那位大唐長公主的封號,魏帝親封,這個封號徐長樂自然是有一百種吐槽方式的,只是他此刻沒有心情,只覺得這個女子行事間倒也頗為大氣。
“不過你太弱了,最好別動這個念頭。”小女孩接著道:“一旦公主回宮,你們的婚約被提到臺面上,到時候你所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被綁這種小兒科的玩意。”
徐長樂沒有說話,神色如常。
“對了,我要先謝謝你,好事人雖有千面皮,但這種材質的太可惜,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要在千牛衛(wèi)那種鬼地方被關多久,算我欠你一個人情?!?p> “你直接說出身份不就好了?!毙扉L樂隨口道,他記得這兩個組織都是給皇帝當差。
糖葫蘆小姑娘雙手環(huán)胸,胸口伸出一根手指,異常嚴肅道:“一個執(zhí)行任務時主動爆出身份的好事人,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好事人!”
嗯...
該說的好像都說完了...
高人話不能太多...
小姑娘看了眼天色,臉色一正,拍拍手道:“走了,在下徐卿雪!”
她雙手負后,老氣橫秋走在庭院的走廊上,年紀輕輕卻透露著一股高人風范,大氣沉穩(wěn),秀發(fā)飄揚,身后的糖葫蘆串一蕩一蕩。
徐長樂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她走出院子,
然后滿臉惱羞成怒的被老王抗在肩頭背了回來....
“少爺,別讓小孩子亂跑,容易迷路?!崩贤醢櫭?。
“放我出去!”小女孩怒斥。
看著這一幕,徐長樂咯咯咯的笑出鴨叫。
.....
.....
深夜,暮色籠罩整個流云街。
徐府之中,燈火輝煌。
徐長樂坐在書桌前,身前是一張白紙。
回想起這幾日的事情,徐長樂心頭微沉,一系列的事情帶給他不少的壓力和震撼。
搞了半天,那婚約確實是最大的麻煩。
并且那種任何事情都掌握在別人手上的感覺....對于徐長樂而言確實有些不對。
他沉默片刻,心想從今夜開始便要開始踏上修行的日程,就從日記開始。
他大筆一揮,開始在白紙上奮筆疾書。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是見證傳奇的時代,這是我的時代?!?p> 做完這件事,徐長樂打開儒家古籍,準備先挑選一句話當作自己入品時固定本心的錨。
不知道過了多久,燭光似乎被一陣微風拂滅,傳來了徐長樂的打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