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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第一太祖爺

第五十三章 大亂將起

五代第一太祖爺 賊禿禿 3937 2021-10-31 23:07:05

  城南,縣衙倉房,五座糧倉已是燃起沖天烈火,火光將半邊夜空照亮,煙柱直沖黑天。

  宋參、裴縉、溫泰組織節(jié)度府屬吏和縣府衙役第一時間趕到救火,魏虎又率領(lǐng)數(shù)百名牙兵趕到,可惜火勢太大,始終難以撲滅。

  “快!快啊!~”

  史匡威親自赤膊上陣,肩挑水桶健步如飛,一瓢瓢水朝起火的倉窖潑去,一鏟鏟沙土往上攉。

  倉房內(nèi)猶如火窯,溫度高的能將人融化,稍微靠近些,就能感受到一陣陣熱浪襲來。

  轟嗤~一聲,一座兩丈多高的糧倉被燒斷了大梁,倉頂內(nèi)陷垮塌,很快,整座糧倉朝一側(cè)傾倒,救火的人群尖叫著四散而逃。

  幾個腿腳稍慢的老衙役領(lǐng)著水桶,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坍塌的梁木夯土塊砸中倒地,水桶打翻,身影瞬間消失在火場下,慘叫聲只響起片刻,便被吞沒在嗤嗤作響的烈火焚燒中。

  朱秀趕到時,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望著眼前烈焰火海的景象,朱秀死死睜大眼,滿面蒼灰,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完啦!完啦~~”

  裴縉跌倒在地,手里端的水盆打翻,濺濕他的衣袍,他卻恍若不覺,嘴皮子哆嗦著,放聲大哭。

  裴縉是在睡夢中被叫醒的,夢里,朱秀手拿小皮鞭,正在督促他查賬算賬....

  聽說縣城倉房起火,裴縉第一反應(yīng)是開玩笑。

  怎么可能呢,防火工作是屯糧重地的第一要務(wù),他每天都要到倉房巡視,檢查幾處專為防火挖掘的水塘,還時不時把倉曹屬吏叫來,親自耳提面命一番。

  裴縉自上任以來,還是頭一次對自己的分管工作如此上心。

  沒辦法,誰叫他的主管領(lǐng)導(dǎo)是朱秀,一個掛著掌書記職銜,論職位應(yīng)該排在他之后的家伙,如今卻主掌彰義鎮(zhèn)的政務(wù)工作。

  可誰知推開窗一看,從節(jié)度府里,就能遠(yuǎn)遠(yuǎn)看見火光沖天的倉房。

  裴縉當(dāng)即腿腳一軟癱倒在地。

  裴縉婆娑的淚眼里,倒映著跳躍的火光,他已經(jīng)和薛家公開決裂,而今又搞砸了節(jié)度府交給他的重要工作,裴縉幾乎可以預(yù)見,自己的仕途之路走到終點。

  接下來不管是誰主政彰義軍,只怕他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朱秀已經(jīng)顧不上責(zé)問裴縉,沖到史匡威身旁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拼命阻攔他往一座已經(jīng)傾斜的糧倉跑。

  “老史你冷靜點!”

  “爹爹~”

  朱秀和史靈雁拉住他,只聽一聲巨響,前方不遠(yuǎn)處的糧倉轟地倒塌。

  這一次眾人學(xué)聰明了,眼見情勢不對,不敢再靠近,沒有發(fā)生人員傷亡。

  只是倉房里的幾百石屯糧,燒成了焦灰。

  史匡威緊繃黑臉,渾身止不住發(fā)顫,手里拎著的水桶嘭一聲掉地。

  朱秀嘆口氣,輕聲對史靈雁道:“看好他?!?p>  史靈雁乖乖點頭,緊緊抓住老史的胳膊,滿眼憂心忡忡。

  朱秀跑到裴縉身邊,用力推搡幾下,裴縉毫無反應(yīng),嘴里喃喃念叨:“完了...完了...”

  “把他拖過去!”朱秀惱火又無奈,招招手讓嚴(yán)平過來將他拖走。

  亂哄哄的人群里,朱秀找到宋參。

  宋參灰頭土臉,滿身被濃煙熏的發(fā)黑,正捧著水瓢大口喝水,不時劇烈咳嗽。

  “沒事吧?”朱秀擔(dān)憂地望著他。

  宋參擺擺手,苦笑:“全都燒光了....兩千多石糧食啊,這下非出大亂子不可!”

  “此處有二百名牙兵守衛(wèi),如何會無緣無故起火?這煙子氣味嗆鼻,水潑不滅,只怕是倉房里澆了火油,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秀忙問道。

  頭臉滿是黑灰的溫泰,拿一塊濕棉布捂住口鼻,顫顫巍巍地走來:“朱少郎不知,二百名牙兵在起火后竟然逃走大半啊~~”

  “什么?!”朱秀震驚,“你的意思是...這場大火,根本就是守衛(wèi)在此的牙兵放的?”

  宋參苦笑:“從目前的情形看,應(yīng)該不錯。倉房里澆了不少火油,顯然不是一兩日能做成的,如果是外人所為,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

  朱秀目瞪口呆,起初還以為有人強(qiáng)攻倉房,又或是派人潛入縱火,沒想到竟然是牙兵內(nèi)亂所為。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一直以來,朱秀都在盤算著怎么防備薛家派人搗亂,沒想到亂子還是出了,卻是從內(nèi)而起。

  溫泰搖搖頭嘆息:“唉~~薛家對牙軍的滲透,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

  魏虎走來,神情疲倦,衣袍還有被火燎過的痕跡。

  “牙兵和縣府衙役一共傷亡二十七人,五座糧倉全部倒塌,從火場里搶出來的糧食,不到十石....”魏虎嗓音有些沙啞。

  眾人陷入沉默,誰都知道兩千多石軍糧被燒,意味著未來近兩月內(nèi),牙軍將無糧可吃!

  沉重的危機(jī)感壓在每一個人心頭。

  史匡威癡怔好一會,漸漸冷靜下來,不似先前那樣不管不顧地拎著水桶往火場里沖。

  他站起身,黑臉冷峻,寬慰了史靈雁幾句,大踏步走到眾人前。

  眾人揖禮,卻是無人說話。

  “好了,別他娘的一個個哭喪著臉,老子還沒死!”

  史匡威沉聲大喝,朱秀偷瞟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攥緊的拳頭微微發(fā)顫。

  “魏虎和裴縉留下,清點傷亡,澆滅余燼,以防大火重燃!溫縣令即刻發(fā)安民告示,朱秀隨我回府議事!所有官員屬吏各司其職,不得有誤!”史匡威接連下令。

  眾人相視一眼,拱手領(lǐng)命。

  史匡威聲音放低:“溫縣令速速派人回去,通知家眷搬入牙城!”

  溫泰怔了怔:“節(jié)帥擔(dān)心城中生變?”

  史匡威略一頷首,聲音里充滿疲倦:“為防萬一,還是小心為妙。”

  溫泰嘆息一聲:“多謝節(jié)帥,老夫這就派人回去傳話。”

  史匡威沒有再說什么,又叫來魏虎耳語幾句,拽住朱秀和史靈雁趕回節(jié)度府。

  天明時分,大火終于熄滅。

  四處倒塌的夯土墻,燒斷后冒黑煙的梁木,谷物焚燒后散落一地的黑灰....

  裴縉無精打采地指揮民夫撲滅明火,眼前一片廢墟的景象,猶如他往后黯淡無光的仕途,越想,心中越發(fā)感到難過....

  魏虎站在一處高坡上,扶刀跨立,面無表情地望著下方遍地狼藉。

  兩名軍袍大漢匆匆走來,是他的左右手,也是最親信的兩名指揮使,褚興和龐廣勝。

  “將軍,火已經(jīng)滅的差不多了?!瘪遗d擦擦腦門上的汗水。

  龐廣勝同樣一臉黑灰,忙活大半宿,煙熏火燎的可不好受。

  魏虎略一頷首,說話聲音略顯低沉:“可有追查到,放火的究竟是那一都的人?”

  龐廣勝苦笑道:“朱副使抽調(diào)牙軍第五指揮第一都和第二都各一百人混編駐守倉房,昨夜跑掉的人里,兩都的人都有不少,一都頭隗二娣也在其中?!?p>  魏虎凝眼,看向褚興:“隗二娣是秦州人,與你是同鄉(xiāng)?!?p>  褚興瞪大眼,屈膝跪地,大聲叫屈道:“將軍明鑒,我可當(dāng)真不知道,隗二娣這天殺的竟敢放火燒糧!”

  魏虎雙目如刀,似乎能剜進(jìn)褚興的胸膛,低沉道:“薛家這些年投在牙軍身上的錢,你也拿過不少,是也不是?”

  褚興渾身一震,咬牙道:“不敢瞞將軍,卑職確實拿過薛家的錢!但這次薛家暗中指使隗二娣放火燒糧,卑職事先當(dāng)真不知情!”

  龐廣勝猶豫了下,抱拳低聲道:“將軍,褚興說的是實話,卑職可以作證?!?p>  魏虎眼中厲色稍緩:“起來?!?p>  褚興忙拜謝,站起身,朝龐廣勝投去感激眼神。

  見魏虎沉著臉默然不語,褚興小心翼翼地道:“將軍,兩千多石軍糧被燒,軍中缺糧,往后可怎么辦?卑職可是聽說,牙軍大營里只剩五百多石糧食....”

  褚興生的尖嘴猴腮,一副奸猾氣,聽他的語氣,似乎話里有話。

  “說說你們的意思。”魏虎淡淡道。

  褚興嘿嘿一笑,壓低聲道:“將軍自從隴山關(guān)回來,就一直愁眉不展,卑職斗膽,倒是能明白將軍心意....”

  魏虎眼底劃過異芒,似笑非笑:“哦?你倒是說說?!?p>  褚興來了勁頭,說道:“將軍所憂,只怕還在朱副使身上....”

  褚興話音一頓,觀察魏虎臉色,見其神情淡然不改,咽咽唾沫,繼續(xù)道:“將軍身為彰義軍牙帥,史節(jié)帥膝下又只有史向文一個兒子,可史向文天生癡傻,將來帥位是萬萬不能傳到他手上的。如此一來,將軍身為史節(jié)帥的左膀右臂,為彰義鎮(zhèn)征戰(zhàn)多年,接掌帥位名正言順~~”

  魏虎神情平靜,看不出絲毫波動。

  龐廣勝張張嘴想提醒褚興不要多言,免得犯忌諱,可惜褚興說在興頭上,又見魏虎沒有露出不悅之色,不等龐廣勝開口,又道:

  “可突然冒出個朱副使,偏偏節(jié)帥對他,甚至比對將軍您還信任!我可是聽說,節(jié)帥有意將靈雁娘子許給他!如此一來,將來由女婿接掌彰義軍帥位,也不是不可能....”

  褚興嘖嘖稱奇,笑容很是玩味。

  魏虎淡淡道:“我在朝廷沒有任何根基,將來誰接掌彰義軍,自然是由帥爺做主?!?p>  褚興道:“將軍是地方軍將,一沒有家族背景,二沒有顯貴人物提攜,若是得不到史節(jié)帥舉薦,將來想要接任節(jié)帥之位,只怕難比登天。”

  魏虎古怪笑道:“你言下之意,是想勸我投靠薛家?”

  褚興干笑兩聲,忙道:“投靠薛家不失為一條出路!如今史節(jié)帥在外得罪定難軍李氏,在內(nèi)缺少糧草,如何維系兵馬?等消息傳開,牙軍人心惶惶,嘩變只在瞬息之間!牙兵們總不能餓著肚子追隨他,史節(jié)帥能安撫一時,又豈能安撫一世?”

  龐廣勝忍不住道:“投靠薛家也不見得能落個好!”

  褚興笑道:“所以卑職又為將軍想到第二條出路?!?p>  “說?!蔽夯⒊练€(wěn)得如同一尊黑塔。

  褚興四處瞅瞅,湊近低聲道:“找機(jī)會除掉朱秀!”

  褚興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滿臉狠厲。

  魏虎雙目暗沉,默然不語。

  龐廣勝驚駭?shù)溃骸斑@如何能行?”

  褚興冷笑道:“為何不行?只要朱秀一死,史節(jié)帥會一如既往地倚重將軍!到時候助帥爺剿滅薛家,將軍在彰義軍的地位照樣無可動搖!就算最后無力抗衡薛家,只要將軍愿意獻(xiàn)出安定縣,相信薛家也不會為難將軍。總之,不管怎么說,除掉朱秀,對于將軍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弊!”

  龐廣勝咽咽唾沫:“你...你瘋了!”

  褚興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大亂四起,也正是謀利之機(jī)!不趁現(xiàn)在多番考慮,將來不管是史節(jié)帥和朱秀贏了,還是薛家成功篡權(quán),將軍都得不到任何好處!”

  魏虎笑了笑,眼底卻是迸發(fā)光亮。

  “這件事交給你,能否辦妥?”魏虎笑道。

  “將軍!”龐廣勝大驚。

  褚興當(dāng)即抱拳大喝:“愿為將軍分憂!朱秀不過一介書生頑童,不出三日,卑職定取其項上人頭!”

  魏虎點點頭,淡淡道:“謹(jǐn)慎準(zhǔn)備,不可走漏消息?!?p>  “將軍放心!”

  魏虎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龐廣勝憂心忡忡地道:“你莫不是失心瘋?怎能想到要去殺朱副使?”

  褚興嗤笑,拍拍他的肩:“兄弟,你還真是傻的可以!你以為是我想動手嗎?錯了,咱們將軍心里早有此意,我只不過替他說出來罷了!”

  龐廣勝嚇一跳:“你瘋了!越說越?jīng)]譜!”

  褚興得意道:“信不信由你,將軍的心思,從他知道朱秀當(dāng)上牙內(nèi)副都指揮使就有了!我能看出,你卻看不出!”

  褚興笑著走了,獨留下龐廣勝站在高坡上。

  龐廣勝望著他的背影,再看看下方倉房廢墟,搖搖頭嘀咕:“我倒寧愿做個糊涂人,這種事情,豈是你我能摻和的....”

賊禿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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