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北岸,契丹大營。
中軍王帳內,一身明黃細錦袍的耶律兀欲,四平八穩(wěn)地高坐帥位,方椅上鋪著白老虎皮,愈發(fā)襯托出他偉岸的身姿和威嚴的氣勢。
兩名只穿束胸小衣的美貌漢女跪在他身前,嫩蔥手指在他結實的小腿肌肉上揉捏。
帳簾掀開,盔甲著身的耶律休哥步入大帳,將一只用火漆密封的竹筒雙手奉上:
“稟大王,鎮(zhèn)州密報!”
耶律兀欲虎目猛地睜開,緊緊盯住那只竹筒,好一會,才伸手接過。
他面無表情地搓開封漆,取出竹筒里一張薄紙。
紙上只寫了一句話,他卻來來回回看了數(shù)遍。
“大王?”耶律休哥見他紋絲不動,輕喚一聲。
“哈哈哈~~~”
耶律兀欲嚯地起身,聲若驚雷般的大笑,腳邊的兩個漢女嚇得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
“看!”耶律兀欲將密報塞到耶律休哥手中。
耶律休哥睜大眼看了好幾遍,深吸幾口氣,才壓制住內心的波濤洶涌。
“恭喜大王!大王得蒼天護佑,注定做我契丹之主!”
耶律休哥單膝跪地,聲音激動的發(fā)顫。
“來人!傳我命令,大軍即刻拔營,返回涿縣!”
耶律兀欲沉聲大喝,帳外響起回應:“謹遵大王令!”
耶律休哥起身,疑惑道:“大王難道不去鎮(zhèn)州?”
耶律兀欲冷笑道:“皇太后命我渡河攻滄州,她自己卻和耶律李胡匆匆趕赴鎮(zhèn)州,打的什么主意,難道你還猜不到?”
耶律休哥遲疑道:“可是先皇還在鎮(zhèn)州,耶律李胡又有皇太弟的名義,若太后擁立他在鎮(zhèn)州繼位,我們又該如何?鎮(zhèn)州可是有十萬兵馬!”
耶律兀欲大笑道:“不是十萬,六萬而已,與我部涿縣兵馬相差不多!”
“大王之意....”耶律休哥低頭看看手上密報,猛然醒過神,滿臉驚駭:
“大常袞耶律安端!”
耶律兀欲滿眼贊賞:“不錯!只要我一聲令下,耶律安端麾下的四萬余契丹勇士,將會豎起我的白虎戰(zhàn)旗!這封密報,就是安端手下,北院統(tǒng)兵督監(jiān),梅古悉達萬送來的!”
耶律休哥強忍心中震驚,跪下拜首:“大王智謀無雙!如此一來,我部兵馬以迎接先皇靈柩為由,先行返回涿縣,以逸待勞,等到太后和耶律李胡率軍到來!”
耶律休哥自問身為大王親信,卻絲毫不知,大常袞耶律安端,竟然早就投靠在大王麾下。
難怪當初太后傳令,讓他調集涿縣兵馬進攻滄州,大王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陳兵漳水北岸,不過是做做樣子,實則,大王一直在等候鎮(zhèn)州消息。
耶律兀欲拿過密報,用燭火點燃燒成灰燼,幽幽冷笑:“漢人有句話:‘良才善用,能者居之!’耶律李胡何德何能,也配做我契丹人的皇帝?當年我父親軟弱可欺,被耶律德光逼走,我無話可說!如今,是時候把屬于我的東西拿回來了!”
耶律休哥叩首:“愿誓死效忠大王!”
耶律兀欲坐回到白虎皮方椅,沉思片刻道:“三日后,你領一軍秘密趕回上京,務必將大司空耶律屋質請到涿縣!但切記,不可傷害他!”
“謹遵大王令!”
耶律兀欲朝大帳中懸掛的一幅南國地圖看去,頗有幾分不甘心地道:“我契丹人幾次南下,除卻幽云十六州,竟然一無所獲!漢人比我們想象的更加頑強,中原之地,只怕我們永遠沒有機會染指!”
耶律休哥笑道:“等大王坐上皇位,統(tǒng)一各部,我大遼疆土不比南國少,到時候再發(fā)兵南下,不是沒有機會飲馬長江!”
耶律兀欲搖搖頭,話鋒一轉問道:“讓你打探的事情可有消息?”
“回稟大王,現(xiàn)已探明,黑火雷是滄州城里,一個叫朱秀的漢人少年做出的。據(jù)聞,此人曾經(jīng)是梅古悉部俘獲的漢奴,因為通曉漢文和契丹文,曾經(jīng)在北院林牙做過書吏使。
后來此人又被滄州橫海軍所救,現(xiàn)在成為天雄軍麾下行軍參謀?!?p> “哦?”耶律兀欲大感意外,沒想到制作出黑火雷的是個漢人少年,更沒想到,此人曾經(jīng)還是契丹部下。
“我們抓獲的漢人工匠,可有仿造出黑火雷?”耶律兀欲關切地問道。
耶律休哥苦笑搖頭。
耶律兀欲臉色頓時難看,惱怒道:“一幫廢物!還有梅古悉達萬,也是個廢物!他的漢奴里,有如此人才他卻不知道,白白把人放跑!”
耶律休哥不敢多話,心里替梅古悉達萬捏把汗。
看來他這次冒死送出密報的功勞,要被平白抵消掉了。
“罷了,暫且不去管。命工匠加緊仿造黑火雷,若有成功者,授予南院官職,賞賜爵位!”
“遵大王令!”
耶律休哥領命退出大帳。
當夜,漳水北岸大營連夜拔營起寨,悄無聲息地往北返回涿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