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的大概內(nèi)容也就到此為止,再往后的故事陸羽詩自己也早已回想了起來。
忽然,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與自身樣貌相同的女孩,這也是書信最后的一部分。
“故事我講述完了,該怎么做是你自己的決定。在大戰(zhàn)之前我寫下了這封信,是希望自己往后看到這封信時,能夠想起過往的一切。哥哥已經(jīng)去往戰(zhàn)場許久了,杳無音訊。如今,我要去尋他回來。我不知道結(jié)果會是如何,也不知道有沒有命可以回來,但我知道,即便結(jié)局會是壞的,我也樂意接受。今生的我已經(jīng)是一個壞結(jié)局,但我希望來世的你能夠有一個好結(jié)局?!?p> 隨后,女孩隨風飄散,陸羽詩手中的信也消失了。
天空還閃著雷,似乎是最后一擊,所以格外耀眼。只見牧瑾言渾身是血,疲憊的身軀還在不斷地向前。
陸羽詩一個箭步上前,滿天紅綾從袖旁涌出,包裹住即將跌入海里的牧瑾言。她用力一扯,將紅綾扯回。被紅綾包裹住的牧瑾言輕輕落地,倒在了陸羽詩的懷里。
低頭看著遍體鱗傷的牧瑾言,陸羽詩已經(jīng)泣不成聲,掌心凝固出一股力量治愈著牧瑾言。他身上的傷口以肉眼的速度在迅速愈合著,意識也慢慢恢復了過來。
牧瑾言迷迷糊糊之間似乎看見陸羽詩那含著淚的雙眸和故作輕松的笑容,低聲喃喃道:“阿詩,別哭?!彪S后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此后我會看管好他,你不必費心?!辈恢螘r起,牧慎洐已站在兩人面前,吩咐著身后的人將牧瑾言送回府內(nèi)。
陸羽詩看著牧瑾言被抬走,點了點頭。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标懹鹪娍聪蚰辽鳑?。
“你說?!?p> “為什么……他要去承受天雷?”
牧慎洐繞過陸羽詩,看向已經(jīng)恢復明亮色彩的天空,細細道來:“在那場戰(zhàn)爭之后,你因傷勢過重,回天乏術(shù)。阿澤和阿言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將你救回,他們不愿看著你消散于世間,于是,阿言跑來求我?!?p> 他仿佛看見當年的場景,當時那場惡戰(zhàn)持續(xù)了許久,許多驍勇善戰(zhàn)的戰(zhàn)士也已葬身火海,陸青澤一人獨自撐了好長時間。陸羽詩一人跑去戰(zhàn)場支援陸青澤,而牧瑾言則去搬救兵??僧斈凌园醽砭缺畷r,陸青澤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而陸羽詩已經(jīng)身中數(shù)箭,跪在了戰(zhàn)場上,沒了氣息。
回應他的,只有那無際的號角聲。
“龍族世代以醫(yī)術(shù)盛名,但對于這種事情也是無能為力。突然有一天,阿言說自己找到一種方法說可以讓你投胎轉(zhuǎn)世?!蹦辽鳑櫾谡f這些的時候,眼底是滿滿的不忍。
三重天雷,一重比一重深。
第一重,陸羽詩順利投胎轉(zhuǎn)世,與牧瑾言再次相遇。
第二重,月老陸羽詩擁有姻緣線,可生生世世與相愛之人攜手到|老,|共度余生。
第三重,陸羽詩與牧瑾言永生永世不再分離。
牧瑾言正好是第二階段,自古以來撐過第二階段的大有人在,但要撐過第三階段談何容易?牧瑾言如今承受完第二重天雷已經(jīng)不省人事,如果是第三重呢?陸羽詩不敢想象。
天雷就像是一個許愿池,許愿后要付出相應代價。這樣痛苦的代價,牧瑾言也愿意接受,也不知道說他癡情好還是愚笨好。
但陸羽詩始終只有一個想法,無論最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她都不希望牧瑾言為了她這么傷害自己。她現(xiàn)在知道了,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
看著遠去的牧慎洐和被抬著的牧瑾言,陸羽詩眼眶又濕潤起來。
阿青,愿此生形同陌路,不再相見。
等林清湫和林昊知到達深海時,牧慎洐已經(jīng)帶著眾人離開許久了。只見陸羽詩呆呆的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出了神,深色的雙眸毫無波瀾起伏。
“陸姑娘,不,應該稱——月老大人?!绷株恢懹鹪娢⑽⒆饕?,“你還是先隨本王去一趟冥府吧,那里還有人等著你?!?p> 陸羽詩低眉頷首,“冥王大人不必客氣,叫我阿詩就好。”說完,向林清湫笑了笑。林清湫知道,如今陸羽詩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來的路上,林昊知已經(jīng)將全部事情全盤告知。她很清楚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后,要被迫接受很多的東西,千萬斤重的擔子壓在身上會讓她喘不過氣。
她清楚那是什么滋味,旁人幫不上什么忙,再多的支持也是無用功。唯獨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地撐住向前。
林清湫也不再多想,既來之則安之,連忙追上前面兩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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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冥府,發(fā)現(xiàn)來人盡是熟悉的面孔。
“哥!”陸羽詩撲進陸青澤的懷里,陸青澤微笑地撫摸著自家妹妹的小腦袋瓜,無言的安慰著。
良笙和良緣也甚為激動,“大人!”
“良笙良緣,好久不見!”陸羽詩甜甜一笑。
“看來我家的小阿詩長大了不少。”陸青澤調(diào)侃道。
陸羽詩對陸青澤翻了個白眼,突然靈光一閃,“哥,你跟牧慎洐的姻緣怎樣了?”他們之間的事情耽誤了幾百年,現(xiàn)在她回來了,這條線無論如何也要牽回來。
“牧慎洐?”陸羽詩朝他點了點頭,陸青澤皺眉思索著,“是誰?”
這句‘是誰’讓殿內(nèi)炸開了鍋。
“哥,你不記得誰是牧慎洐了嗎?”陸羽詩差點被口水嗆死,激動地問。
“帝君,龍王殿下您不記得了?”良笙也插了句。
陸青澤低頭思考了良久,喃喃自語:“龍族的牧慎洐嗎?被你們這么一鬧騰,似乎想起來好像是牧瑾言的兄長是吧?”說著說著,自己走到案臺前坐了下來。
“你們不用鬧騰了,帝君他……已經(jīng)不記得很多事情很久了?!辈恢螘r,角落邊上的一人開口說。
“沈遼生,你胡說什么??!我哥怎么會失憶?!”陸羽詩不敢相信的看著沈遼生,他是陸青澤身邊侍奉多年的神官,掌管天界的大小事務,是最清楚陸青澤的一個人。
沈遼生平時雖為神官,但卻一點神的模樣都沒有,寬松的紫色袍子隨意穿在身上,長若流水的發(fā)絲貼順在背后,微仰著頭,背抵在黝黑的墻壁間,微微一笑,滿是魅惑之意。
陸羽詩有時候不懂為什么陸青澤要把他留在身邊?
可能是因為兩個人是友人之誼勝過主仆之情吧。
沈遼生忽地收起笑容,走到眾人面前,“那場戰(zhàn)爭中他受了很重的傷,加上阿詩的突然離世,他受了很大的打擊,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蘇醒過來。但醒過來后,許多事情都還記得,唯獨關(guān)于龍王殿下的所有事情,都忘了……”說完,眸中不知閃過何種光彩。
林清湫留意到,門外一直有一抹身影躲在那里偷聽,她不說破,只是心里默默祈愿那人能夠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
而陸青澤,可能因為愛到深切,所以到頭來忘得最是干凈徹底。
眾人沉默,陸羽詩看向自家哥哥,內(nèi)心不知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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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余暉散盡,夜已落,這座城市到處燈火闌珊,行人往來匆匆。
每到新春佳節(jié)來臨,云城總會熱鬧非凡。長期在外打拼的人群趕在節(jié)日前回來,家家戶戶都在大門上掛上燈籠,家里擺好各式各樣的菜市來犒勞這一年辛苦勞作的孩子們與自己。
而此時,林清湫獨自一人坐在店里,看著外面張燈結(jié)彩的,到處都洋溢著過年的氣氛,不免默默嘆了口氣。陸羽詩前些天回家過年去了,她又沒有親人,所以每年春節(jié)都是自己過。
這么多年她也都習慣了,問她孤不孤單?
林清湫一定可以很自信的跟你說,絕對不會!不過,看到別人都是一大家子過年,她表示還是很羨慕的。
從雜物房里找出一大箱仙女棒,走出店門。剛好雜貨鋪的門口有一大塊空地,可以供予她娛樂。
準備點燃第一支仙女棒,這時跑來一個小男孩問她,“姐姐,這些煙花怎么賣?。扛浇牡甓缄P(guān)門了,我們的煙花也都快燒完了?!?p> “十五塊錢一捆,一捆有十支!”
“好,給我五捆!”
“你拿好,別弄丟了。”
“嗯嗯!”說完,小男孩跑開了。
過了一會兒,來買仙女棒的人越來越多,林清湫也樂意招呼客人,生意也還不錯,很快就賣出了大半箱。
等箱子差不多見底了,林清湫便不再賣了,留下一些自己燒著玩。她從箱子里拿出一捆,走到躲在樹后許久的小女孩的面前,遞給了她,“拿去玩吧,我不收你錢?!?p> 小女孩對她道了聲謝謝便連忙跑開了。
林清湫無奈地搖頭笑了笑,拿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支仙女棒。
點點星光,閃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