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三年，夜半傳法

　　時間一晃，又是一年時間過去。

　　何去站在后山山頂，看著遠方，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像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思想雜亂，充滿污濁。有了幾分韻味。

　　他看著遠方，忽然心里充滿疑惑，盤腿坐了下來。他把灰色的僧衣下擺，蓋住雙腿。喃喃道：“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我從地球來。從地球之前我從什么地方來呢？我從家中來。從家中之前我從哪里來呢？”何去一個人自問自答，但是他的疑惑更深了。

　　“父母沒有生我以前，我在哪里呢？”

　　“我在哪里呢……”

　　他就這樣入定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站了起來?？粗矍暗乃蓸洌溃骸斑@顆松樹，我看到它的時候，它就存在?？墒?，如果我閉上眼睛以后呢？”

　　“閉上眼睛以后……”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何來法師默默的看著何去，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出面了，于是走到何去身邊，嗤笑道：“你已經(jīng)成仙了！”

　　“我……”何去臉色一紅。

　　“參禪不是你這樣參的，參禪參到一念不生，你就成功了?！焙蝸矸◣熣f道：“像你這樣，還是妄想紛飛，無非就是有了些感悟?！?p>　　“那這個問題有答案嗎？”何去問道。

　　“沒有答案?！焙蝸矸◣熃o了一個肯定的答復(fù)。

　　“為什么？”何去的疑惑更深了。

　　“就是因為我們不知道答案，所以我們才要修行?！焙蝸矸◣熣f道。

　　何去的妄想并沒有因此熄滅，疑惑反而越來越深了。

　　中午過堂的時候，他端著飯碗在哪里疑惑：“人為什么要吃飯呢？為什么要睡覺呢？為什么要忙忙碌碌呢？”

　　這時，圓起禪師懷抱香板，來到何去身邊，吹胡子瞪眼的厲聲喝道：“怎么？連吃飯都不會吃了？難道還要讓我喂你吃嗎？我看你是參禪參傻了吧！”

　　“我……”何去有些無語。

　　“你難道不知道過堂的時候，除了大和尚和執(zhí)事，其他人是不能出聲的嗎？影響齋堂秩序，罰你去側(cè)殿跪香。哼！”之所以讓何去去側(cè)殿跪香，是因為，等會他們用過齋以后，還要去大殿結(jié)齋

　　何去站起身，跑去大殿跪香。

　　“把你的飯吃完再去，你的剩飯你不吃完，你想讓誰吃？讓狗吃嗎？哼！”圓起和尚說道。

　　“算了，你趕緊去吧。”見到何去還想跑回來，一位執(zhí)事說道。

　　等眾人吃過飯，在大殿結(jié)過齋。剛才那位阻止何去回來的執(zhí)事，一個人來到了齋堂，端起了那半碗飯，默默吃了起來。這是一位修頭陀行的禪師，也就是苦行。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行苦行，那么，離圣賢法門斷絕就不遠了。

　　晚上的時候，何來法師有開示，給善信們開示一些小問題。何去也來到了這里聽講，何去平時是不會來聽這種沒有營養(yǎng)的東西的。只是在禪堂悶頭打坐，要不就是干活。

　　這時何來法師說的興起：“我們要閱讀經(jīng)典，隨文坐觀，如理作意，不要胡思亂想，自作聰明。更不要舍棄經(jīng)典，只知道悶頭打坐。這樣的話，就成了草木石頭。而以后，你在和別人交流的時候，如果沒有引經(jīng)據(jù)典的話，一開口就成了胡謅亂道?！?p>　　這話仿佛是對何去說的，何來法師有意無意的撇了何去一眼。

　　從這一天開始，何去除了管理禪堂，就是閱讀經(jīng)典，祖師語錄，經(jīng)論教義。

　　春去秋來，時光匆匆，轉(zhuǎn)眼就又是一年過去。何去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三年多了，他出家也有三年了。今天就是他下山去游歷的日子。須知，出家和尚，需經(jīng)歷三載五夏，才能外出參學(xué)訪道。

　　這中間還發(fā)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在第二年的時候，何去一時玩心興起，就把過期的口香糖給方正吃了，方正咽了。這滿足了一下何去的惡趣味。

　　這天，夜半三更，圓起禪師把何去叫到了他的寮房。他身批祖衣，肅穆莊嚴，說：“我是禪宗第三十九代弟子！身兼臨濟、云門，兩家法脈。”

　　何去見他這樣，跪下聆聽。

　　“初祖?zhèn)鞫妫鎮(zhèn)魅?，三祖?zhèn)魉淖妫竭@里一直是一脈單傳。禪宗并沒有發(fā)展起來，沒有自己的道場。”

　　“四祖?zhèn)魑遄妫遄嬗謧髁?，一花開五葉，結(jié)果自然成?！?p>　　“六祖?zhèn)髑嘣兴?，傳南岳懷讓，再傳菏澤神會，又傳南陽惠忠，再傳永嘉玄覺。”

　　“……傳馬祖道一，馬祖道一傳百丈懷海，百丈懷海傳黃檗希運，黃檗希運傳……，到我這里。”

　　“……傳德山宣鑒，德山宣鑒傳雪峰義存，雪峰義存?zhèn)髟崎T文宴，云門文宴傳……，到我這里?！?p>　　“何其自性本來清凈，何其自性本不生滅，何其自性本不動搖，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能生萬法?！?p>　　“……何期自性本不動搖：自性本空，尚無生滅，何有動搖？所以自性沒有生滅動搖變異之相，這并不是說有一個本不動搖的自性，而是說根本就沒有我們所執(zhí)著的那個自性，所以也談不上什么生滅動搖。”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若能了悟自性本空，本自清凈，不見自性他性，照見五蘊皆空，便與實相相應(yīng)，自能出生一切神通妙用，所以說自性能生萬法。反之，若是顛倒無明，始終認為有一自性不空，則萬劫千生永難見性?！?p>　　“……”

　　“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就是不要住在任何境界上、離開對一切現(xiàn)象的執(zhí)著，這樣去起心動念、說話做事。這樣的心，就是清清凈凈一塵不染的心，用這種清凈心去做事，做事就是修行，言說就是實相，處處都是道場?！?p>　　“……”

　　大云圓起禪師的話在何去耳邊嗡嗡作響……

　　“聽吾偈言：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性亦無生。”

　　夜半三更，燭火飄搖，映照著兩個身影。兩個人在悄悄秘語……

　　五更時分，何去又來到了何來法師的方丈室，到了這里何去也不敢隨便。

　　何來法師法師身批祖衣袈裟，他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見何去到來，便說：“坐吧?！?p>　　何去想了想，卻沒有坐下，而是恭敬的跪在了那里。

　　“算了，隨你吧?！?p>　　“我不傳你其他，唯獨三論?！?p>　　“……”

　　“龍樹傳伽那提婆，伽那提婆傳羅睺羅，羅睺羅傳青目，青目傳沙車王子，沙車王子傳鳩摩羅什?！?p>　　“龍樹又傳龍智……”

　　“傳僧擎與僧睿……”

　　“這法脈圖你要熟記于心，到時候你與別人爭論，就有了依據(jù)?！焙蝸矸◣熜χ?。

　　何去嘴角抽了抽，這何來還真是，每次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難道，記法脈圖就是為了以后和別人爭論？

　　“……特色是破邪顯正，破迷開悟，在方法上但破不立，破邪即是顯正，除破邪外，無正可顯。不管是有是無，唯心唯物，生死涅槃，煩惱菩提，大乘小乘，內(nèi)道外道，有佛無佛，一切皆破。禪宗的直指人心不立文字，祖師的手眼棒喝門庭施設(shè)，完全淵源于此?！?p>　　“佛法之中，般若第一，智慧最上，所以本宗著重宣講般若性空思想。萬行雖多，必具般若，若有般若，則六度萬行皆是佛法，若無般若，則一切修行終成外道，般若是內(nèi)外不共之法，唯佛獨有之法，佛法之所以名為佛法，唯在般若，不在其他。真?zhèn)涡罢?，大小迷悟之別，修行高下之判，解脫究竟與否，全在于此。故佛法以智慧為生命，以般若為眼目，以見地為最高，以心法為最妙。般若二字，可以定佛法得失，辨內(nèi)外之別，一切義中，最為切要，迷之則如同夜游，悟之則如對白日，以之摧邪則邪無不破，用之申正則正無不通，可以降天魔制外道，折小乘挫大見，能發(fā)曚人之慧，生訥者之辯，實調(diào)心之要術(shù)，亦懺悔之明方，細心尋讀，深有利益?！?p>　　“……也就是說本宗所破的對象主要是內(nèi)部矛盾，而外道不是重點，不過破內(nèi)也等于破外，所以本宗遍破內(nèi)外，包羅一切?！?p>　　“……觀一切法皆不可得，是不著有。然非無一切法，是不著空。簡言之，就是不住空有?！?p>　　“聽吾偈言：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p>　　“你要牢記這八不?！焙蝸矸◣熣f道。

　　何去心里抽搐，怎么這些人結(jié)束的時候都喜歡說一首偈子？以后，我也要說一首偈子裝裝樣子。

　　“說偈子是歷代祖師規(guī)矩?！?p>　　何來法師似乎知道何去心里想什么。

　　何去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還有什么疑問？”何來法師問道。

　　“那自性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會兒無自性，一會兒有自性呢？”何去疑惑的問道。

　　何來法師搖著頭笑了笑說：“雖說自性本自清凈、能生萬法等等，此但隨俗而說，至于菩薩本身，實無一法可得，更無一法可生，正以不見一法可生，所以才能具足妙用，能生萬法。

　　所以，禪宗雖講自性，但是絕對不是承認有一個自性本體，更不是要證明有個體用關(guān)系。他說自性，只是為了說明自性本空，并不是要成立一個自性。這和教上講真如一樣，都是假名施設(shè)，暫時方便，如果不借助自性佛性，則無法說法教化，也無法引導(dǎo)眾生。如果說，禪宗講自性講錯了，那么也可以說教上講真如也講錯了，講三法印四圣諦都講錯了。

　　只有認識到一切法皆從心生，一切皆是顛倒妄想，不但萬法皆是倒想，此心亦是倒想，不但萬法本空，心性亦空，自性他性一切都空，畢竟清凈，無一可得，這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自性、見到了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