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慕斯言從居民樓下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消失在地平線。
暮色在天邊降臨。
他下到一樓，鼻尖嗅到一股腥濕氣。
“慕先生?！?p> 身后黑漆漆的樓道，冒出微小的聲音。
他敲了敲白色的墻壁，樓道里的應(yīng)急燈亮起。
微弱的白色光芒下，他瞧見夢零舟渾身濕漉漉，靠在墻壁站在那，新裙子上染滿了大片的污血。
他邁著長腿幾步到她身邊。
“這是怎么了？”
“臭...”
慕斯言看了看樓道，仔細檢查確認后才將自己身上套著的灰色衛(wèi)衣脫下，遞給零舟。
“換上。”幸好他內(nèi)里有件白色襯衣。
零舟下意識接過。
“我在外面守著?！闭f完，他立即轉(zhuǎn)身走到樓道口處背對零舟站著。
聲音止，燈熄滅。
從慕斯言身軀四周擠進來的微弱光芒，勾勒出他的背影，肩寬腰細。
零舟看著衣服猶豫幾秒后，挪到黑暗處將臟衣服換下，套上他的衛(wèi)衣。
她在黑暗中動作輕微，慕斯言在樓道口保持姿勢，兩人都盡量不出聲防止燈點亮。
“好了嗎？”
慕斯言聽見身后的腳步聲，一動不動問道。
“好了?！绷阒刍?。
他放心回頭，看到后的第一秒就愣住了。
男士的衣服本就比女士的要寬松些，她身形瘦弱，穿上他的衛(wèi)衣后像極了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十分不搭。
“慕先生，怎么了？”零舟面目表情盯著他呆愣的眼睛。
“沒什么，只是覺得....”他回過味，微抿下唇想了想。
“覺得什么?”
“...可愛。”
“可愛?”
“嗯。”慕斯言平復好情緒，肯定道：“真可愛。”
“謝謝?！绷阒劬彤斒撬o予的夸獎。
“現(xiàn)在能聊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
零舟點點頭，伸出手攤開手掌，手心里躺著一個小玩具。
慕斯言瞳孔放大，他認得這個玩具，就算缺了邊邊角角他也認得。
“在哪里撿到的?”
“后邊，小池塘。”
“怎么去了那里?不是在乖乖等我嗎？”
“跟隨妖的氣味。”
“妖...”慕斯言的情緒瞬間波動。
“嗯，順便救了個小男孩?！?p> “那...那妖...”
“已經(jīng)被我斬殺，尸骨無存?！?p> 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若是被普通人發(fā)現(xiàn)有妖，必定會掀起巨大恐慌。
“做得好?！蹦剿寡蕴窒胗|碰她的發(fā)絲。
零舟卻在觸上去的那一刻躲開了，她不喜歡別人摸她的頭。
慕斯言不在意的笑笑，收回了手。
“走吧小妹妹，我們回去?！?p> 兩個人一前一后隔著半米距離，向著車的方向走去。
回去路上，慕斯言手臂撐著車窗，手腕支撐著腦袋，透過玻璃看著窗外一眼而逝的街景。
他沒有開窗，他怕外面的風灌進來，會冷到自己身旁的那位“小保鏢”。
思考其他事的同時，他也在想。
她那么瘦弱，是怎么當上除妖師的，又為什么會來干這種買賣...
她的一切都是個謎。
而另一邊的零舟，只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次側(cè)邊的男人。
或許是她視力極好的緣故，一眼她就瞧見了男人眼里淡淡的陰郁。
這不多見，卻與她無關(guān)。
她沒忍住，出聲提醒，“慕先生，那個孩子會交代一切，會有人調(diào)查的?！?p> 那池底的白骨，會被人發(fā)現(xiàn)，會被人認領(lǐng)。
“嗯?！蹦剿寡院茌p很輕地回應(yīng)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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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別墅后，零舟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睡了8小時的覺。
第二日，她按照早餐時間起床。
“早安。”
她給娃娃打招呼，抱起它。
路過臥室沙發(fā)時，看見上面重疊在一起的衣服。
昨天回來后，慕斯言根據(jù)她在服裝店里量出的尺寸給她選購了很多衣服，送到她住的房間。
她直接無視新衣服，拿起自己那條已經(jīng)洗凈吹干的小白裙換上。
剛出房門，在樓梯上準備下樓，就被主臥里的人叫住了。
“小妹妹，過來陪哥哥看看早間新聞?！?p> 她拒絕，“慕先生，我要享用早飯?！?p> “你的早飯我讓李阿姨送到我房間了，過來吃?！?p> 零舟無奈走進他的臥室。
很寬敞，臥室有單獨的就餐區(qū)，室內(nèi)的排風做的很好，換氣很及時。
零舟看了一眼桌子上為她準備的食物，都是她昨天吃過后最喜歡的那幾種。
被別人掌握喜好對于她來說并不是件好事，可味蕾對美食殘存的記憶令她屈服，還是坐下了。
面對他目光，她面不改色，“我的娃娃餓了?！?p> “那就吃吧，記得讓娃娃多吃點?！蹦剿寡郧屏艘谎鬯龖牙锏乃{色玩偶，打開電視。
【早上好，現(xiàn)在為您播報下一條新聞。】
【昨日一社區(qū)的小孩失足落水被一名路過的女士救起，女士確認小孩沒事后離開，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零舟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電視機屏幕，里面正播放著監(jiān)控攝像拍下的她昨日救起小男孩的全過程。
所幸，因為像素原因，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慕斯言見她看得認真，打趣道：“妹妹現(xiàn)在是無名英雄，哥哥改天讓人給你定制面錦旗，好不好？”
零舟沒有理會，繼續(xù)聽著電視里播報的內(nèi)容。
【根據(jù)落水小孩家長的敘述，警方昨日晚連夜抽干池水，發(fā)現(xiàn)池底一具孩童白骨...目前DNA還在鑒定中...】
她轉(zhuǎn)頭，“他，就是你去那里的目的，對吧？慕先生。”
“嗯...”慕斯言與她對視，嘴里食物難下咽，雙手握緊，“是我害了他?！?p> “是妖?！?p> “不，是我?！蹦剿寡钥嘈χ拖骂^，“我去那，妖是跟著我去的?！?p> 就在他剛被妖纏上的那會兒，以為盡量低調(diào)生活，隱入人海在大眾眼前消失一段時間，就可以避開那些東西，可它們?nèi)缬半S形，無處不在。
零舟靜靜聽著他講。
“我送他的玩具上面有我的氣味，我離開后，妖就偷偷殺了他。是我...他的父母不知道妖的存在，以為他是被壞人拐走了，這些年用盡全部精力尋找他...”
“所以，你去的是他的家?！?p> “物質(zhì)幫助能給我?guī)硪稽c安慰...起碼能...”
起碼可以消減他的愧疚。
“不是你的錯，是妖。”零舟冷靜地安慰他，“你也是受害者?！?p> “妖已經(jīng)死了?！彼f。
“不夠?！彼膬?nèi)心沒有得到任何慰藉，還有妖背后藏著的人。
面對他的執(zhí)拗，零舟內(nèi)心生出些懷疑，“結(jié)界...是你破壞的？”
“是。”慕斯言坦然。
引蛇出洞，引火燒身。
零舟看著他，目光流轉(zhuǎn)，意味不明。
電視里的主持人正在做著總結(jié)。
【請各位家長看好自家小孩，盡量避免他們?nèi)サ轿ｋU地點，家長不該粗心大意，馬馬虎虎，應(yīng)以身作則，言傳身教，多多關(guān)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