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鬧廠長室
“所以你的辦公室里還有啥好東西？”德爾美一臉壞笑。
“有廠區(qū)的防御控制，我們在那里能升起阻絕護盾，誰也別想出大門?！睆S長在全身繁多的口袋里瘋狂摸索著什么。“還有萬能控制器——我就說我把它給忘帶了，我能用它控制廠里的各種機器。以及我親愛的配方，和我收藏的鍍金款武器?！?p> “那些武器，是什么？”艾爾尼亞問道。
德爾美在清理尸體。六樓這一層不像是剛才的樓層火藥味十足，不過這里的鮮血氣息很強烈。德爾美下到樓梯口的時候，人的殘骸在扶手上搖擺。她撥弄著，西柚色的緊身衣沾了煙灰，在前進時發(fā)出打滑的叫聲。他們殺了許多職工。大家的靈魂被八帶目集團跌停的股票帶走了——由于反復(fù)的商業(yè)競爭，他們的市值逐漸蒸發(fā)了，這帶來了狂熱的挫敗感，以及嗜血的經(jīng)濟幻想。在谷底收盤的家伙們，接受不了焦糖汽水的失敗，便發(fā)動了可怕的進攻。
“我之前和某個武器商購買的收藏版打獵裝備?！本按◤S長給死不瞑目的職工們蓋上眼簾。
德爾美發(fā)現(xiàn)了一個還活著的人，不過他們只親切地交談了一分鐘，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句子。感嘆人生苦短，便又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地把腦袋歪過去，血沿著他的嘴角，無聲無息地流到樹莓造型的工作服里面去。
“他們想和你們換家。”德爾美一臉木然。
“他們贏了這里就叫八帶目汽水集團了?！卑瑺柲醽喸趯ふ蚁乱话盐淦鳌！敖裉煳覀円影嗔耍瑥S長先生。”
“去廠長室。加班和早退都從左邊的門進?！本按◤S長手上盡是血污?！八麄儚挠疫呑?，保險柜在那邊。”
艾爾尼亞在觀察左側(cè)門的情況，右邊被炸開了。左側(cè)只是打開一條縫。德爾美在一旁，用散亂的零件組裝一只貓窩集團的智能人偶。樓里到處都有槍聲和慘叫聲，通風管道里送來又腥又咸的味道。廠長翻找著書桌抽屜鑰匙卡，消防器材箱里流出了一條小溪。
艾爾尼亞解決了樓梯間里的另外幾個人。他們懷著不解的思緒，剩下了幾塊用盡的電池，和被血染透的雙面徽章。廠長咬碎鋼牙。這些人要對全廠趕盡殺絕。
智能人偶是個很可愛的二次元女孩，它幾乎被敵人拆散。三人貓著身子，一步步蹭進辦公室里，躲在那張厚重的書桌下面。子嵐正在很遠的另一邊破壞保險柜，聲音逐漸陷入焦躁。廠長反著手拉出抽屜，取出一些帶著長長線纜的遙控裝置，試著熟悉按鈕的隊列。德爾美碰到了人偶的開關(guān)，它便掙扎了幾下，腦袋耷拉著，用哀求的表情看著她，損壞的眼窩里打著電火花。
德爾美使勁拍打著人偶的頭。“她動了?！?p> 人偶的聲音從隱藏在它身體中的揚聲器發(fā)出。和德爾美很像。卻顯得很悲傷。
“你為什么學我的聲音？”
人偶用僅剩的左手指著她，頭低著，發(fā)絲像是粉色的流蘇。
“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p> “那誰應(yīng)該出現(xiàn)？”
“誰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比伺颊f道?！艾F(xiàn)在的一切只不過是你的一個錯誤。”
“你看上去只是程序發(fā)生了錯誤?！钡聽柮涝囍业饺伺嫉碾姵厣w子。
“我希望你能保持鎮(zhèn)定。”
“我很鎮(zhèn)定?！彼魇Ｏ碌哪芰侩姵?，沒有了?！斑@就是你要告訴我的？”
“我就在你身邊?！钡聽柮澜K于發(fā)現(xiàn)那個聲音似乎不是從娃娃身體中傳來的，但誰也沒開口。廠長正在逐一關(guān)閉開關(guān)，艾爾尼亞緊張地看著她。
“你是誰？我什么都看不到?！?p> “我只想好好看著你?！蔽堇锼坪跤袣饬鞯臄_動。德爾美伸出手，勉強摸到另外一雙手，進而摸到那如同瀑布一般的頭發(fā)。她們就在那兒擁抱，就像是一雙親姐妹。
德爾美什么都沒有看到。她仿佛看到自己。
“你在搞什么鬼？”
艾爾尼亞話音未落，人偶就發(fā)出了“救命”的呼號。德爾美實在不想解釋，就把它塞進了儲物手環(huán)。
“現(xiàn)在我們馬上就有護盾?！睆S長一連扳了幾個按鈕，最后一個卡住了，他便往桌子沿使勁一砸?！斑@下就好……”
艾爾尼亞發(fā)現(xiàn)子嵐扭過頭，看著辦公桌的方向。
“你動靜太大了。”
聲音吸引了這些商業(yè)狂徒。他們的腳移動著，在破碎、凌亂的木頭片之間，在玻璃碴之間，在倒下的行政助理尸骨之間。他們沿著日平均線，沿著成交額曲線，在指數(shù)間一路直下。
登時，全體開火。子彈和光束線條成多個拋物線分布在辦公桌所在象限之中。三人不敢露頭，狗熊一般藏著。廠長希望她們不要擔心，這張桌子是全廠唯一實際應(yīng)用中能防彈的家具。德爾美聞到復(fù)雜的合金化合物味道，在桌面升起的煙塵中，還有一股實木的焦香。
“我看校射擊隊成員，沒了武器便啥也不是。”德爾美調(diào)侃著艾爾尼亞。
“你也把電池用得很干凈?！卑瑺柲醽喕鼐此?p> “二位，二位！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廠長大喊起來。
“我們等他們?；?！”德爾美回答。
“你帶筆了嗎？”艾爾尼亞四處尋找可用的裝備?！叭绻麤]有，那?；饏f(xié)議也無從說起！”
“我從來不指望……”德爾美用一把小手槍勉強還擊。
“不過說到武器，那個真的能用嗎？”艾爾尼亞的目光對準了辦公桌后展柜中的玩意兒。
“那可是鍍金的，掛墜是一顆藍鳥寶石。”
“手感肯定不錯?！卑瑺柲醽喺f罷，用槍托直接砸碎了展柜的玻璃?！笆碌饺缃瘢筒槐貝圬斄?。”
“那可是鍍金的！手柄是真正的金絲楠木，你們覺得現(xiàn)在那東西還能在哪里找到？在環(huán)保組織！他們的大罩子下面。”廠長終究沒攔住她。
“我相信它不是用來擺設(shè)的?！卑瑺柲醽喸谂赃吥闷鹆艘慌砰L長的子彈，相當熟練地從右側(cè)裝彈口塞入。手撥動杠桿，“咔啦”一聲便上了膛?！斑@年代能發(fā)現(xiàn)這樣的古董武器，實在是太棒了！”
艾爾尼亞從桌子擋板之間瞄準打手們，扣動扳機。那把奢侈的杠桿步槍便噴射出它第一股怒火，目標腦袋中彈，栽倒過去。
“手感爆棚了。”艾爾尼亞推推眼鏡。“開啟目標輔助模式。”
她端著那把槍，流利地上膛，射擊，八帶目集團的打手逐一倒地。艾爾尼亞以各種姿勢，各個位置，那張桌子仿佛變成看不見射擊孔的古典碉堡，敵人紛紛倒在前方，無人能進一步。
“想不到少年英雄竟會使得這把武器！”景川廠長大呼過癮。
“你還有子彈嗎？”艾爾尼亞問道。
“有，當然有！”廠長摁了下電鈕，有一只抽屜彈出來，里面全是那種又長又尖的黃銅制品，艾爾尼亞一陣竊喜，縮回桌子后面裝彈。
打手們紛紛補進來，不過都化作她槍下亡魂。連德爾美也看傻了。她腦子里的回路或許能把沖鋒槍的散布變得集中，也許不會。她想重新認識這位室友，那個被她叫做書呆子的認真女孩。艾爾尼亞的槍口中積攢著恨意和痛苦，那是壓抑許久的。
于是他們只能從另一邊突擊，可德爾美也準備了刀子等著。章魚的頭目肯定想不到她們的存在。子嵐瘋狂地召喚新的打手出現(xiàn)，但不久便耗竭了。
“計劃有變?！弊訊惯@樣說著?！跋氩坏接錾蟽蓚€硬茬。”
“你最好乖乖的把獎品交出來?！钡聽柮郎锨爸苯油淮?。子嵐似乎用了什么看不見的力量，抓取了個倒霉蛋打手做擋箭牌，一刀穿了個透心涼。
景川廠長勃然大怒了?！拔乙詾槟闶俏易詈玫膯T工！你怎么可以這樣？”
“她確實是你最好的員工。”子嵐邪笑著。
“你什么意思？難道說……”廠長眉頭緊鎖。“難道你是冒牌貨？”
“我說了，有些人表里不一?！卑瑺柲醽営脴寣蔬@個家伙。
“表里不一的可不只有我自己哦?！彼旖禽p輕一撇，周圍的桌子、凳子、書柜和衣服，就像是被流水線的機械手抓著，統(tǒng)統(tǒng)朝大家飛了過來。光是應(yīng)付這些拋擲物，就足以讓她逃出大家的視野了。窗戶碎裂開來，她像是只靈活的八爪魚，從窗口一躍而出。
“見鬼?！钡聽柮肋€在撕扯身上纏的工作服。“這家伙是有什么超能力嗎？”
“那可不是超能力?！卑瑺柲醽啅囊鹿窭镢@出來。
“那應(yīng)該叫什么？”景川廠長試著從一堆椅子里脫身。
“應(yīng)該叫做種族特性！”艾爾尼亞推了推她鮮紅色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