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果加工車間
“你們可能會忍不住想要吃點什么?！本按◤S長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抹了抹。他在前面推開氣密閘門，立刻有一道掃描光束照射過來?！斑@是我們廠最重要的部分，在這里會制作好所有的口味糖漿！當然有一些不是很甜，不過那沒關(guān)系。我們要在前面的納米擠出門那里穿上衣服?！?p> “這光束是什么？”德爾美問道。
“防商業(yè)間諜掃描裝置?！本按c了點頭?！胺乐刮覀兊纳虡I(yè)對手竊取信息。”
“關(guān)于你們是怎么制作橘子糖漿的？”
“差不多?！本按◤S長看到光束呈現(xiàn)藍色，沒有改變，顯得很滿意?！澳切┟胤绞俏覀儚S的高度機密?！?p> “納米擠出門又是啥？”德爾美繼續(xù)發(fā)問。
“簡單來說，是卡多拉集團研制的快速更衣裝置?！弊訊共辉俦３殖聊恕！斑@里需要穿上一身特制的防護服，要輕，還要不對車間中的香氣產(chǎn)生任何影響?！?p> 德爾美和艾爾尼亞剛踏入擠壓門的識別區(qū)，一些噴霧就包圍了她們，不大會兒的工夫，就在身上形成了一副很薄的膜狀物質(zhì)。
“這東西我覺得就是保鮮膜?！卑瑺柲醽喭虏鄣?。
“不透明的保鮮膜。”德爾美接著說。
“那不就是垃圾袋？”艾爾尼亞用手抻了抻那層?xùn)|西，十分堅韌，輕易不會破裂。
“兩位，接下來可就是——”景川廠長打開檢查通道最后的門。
天啊，德爾美從未想到一家汽水廠里會隱藏著如此神奇的場景！
巨大的橘子樹拔地而起，在距離天花板不遠的地方結(jié)束它們的樹冠，其上是透明而廣闊的半球形穹頂。這個由無數(shù)高高矮矮的橘子樹組成的花園，有著綠油油的草坪和肥沃的泥土，這一切都被潔白如雪的柵欄圍住，好像回到了自己家的后院。
而在空中，許多新鮮的橘子被晶瑩剔透的氣泡包裹，還在不斷地漂浮上升。氣泡像是從泥土和樹叢中脫離出來的那樣，未曾停止，它似乎是選擇自己對應(yīng)的橘子那樣。
這些泡泡成了這個花園最神奇的景色。而在這花園的一側(cè)，大量的金屬管道，成千上萬，令人說不清它們延伸的方向，匯集在一只巨型漏斗下面。漂浮的氣泡在漏斗上空破裂，橘子掉落到漏斗之中。在氣泡破裂的“叭叭”聲之中，隱約可以聽到橘子在機器內(nèi)部被分解的聲音。
不過，艾爾尼亞也注意到，穹頂?shù)母鱾€隱蔽角落，布滿了攝像頭和傳感器陣列。這些警惕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監(jiān)視著花園里發(fā)生的一切。
“非常震撼！”景川廠長走在花園的草坪上，用不知從哪兒拿的一把噴壺給橘子樹幼苗澆水?！澳切馀菔俏覀兊暮Y選系統(tǒng)，所有的果樹都是我們親手種植的！我們在廣告上可是一句假話都沒有，所有的水果都來自我們的農(nóng)場，我們在車間里的巨大農(nóng)場！這里最高的橘子樹，快到車間頂端了，你們看，咱四個人都不能合抱這棵樹！”
德爾美和艾爾尼亞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走在花園里，氣泡上上下下地涌動，每隔一會兒就會帶著無數(shù)橘子飛上天。倆人目瞪口呆，這番場景讓她們竟然一個形容詞都說不出來。
“這些氣泡是我年輕時候，和老塞克里頓一起發(fā)明的。它們從地板下面的生成器里產(chǎn)生，具有特殊而神奇的效果，完美地覆蓋水果，它們都意識不到自己從樹上被摘下來了！”他往前走著，不時用手輕輕撥弄氣泡的方向?！斑@些氣泡會選擇最飽滿，最新鮮，也最完美的蜜橘。這些蜜橘則是來自龍霄共和國的特別種子，經(jīng)過科學(xué)院的科學(xué)家們特殊改良而成的。當然，所有沒選中的橘子都會被機器人采摘，制成別的果味制品，我們這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塞克里頓？”德爾美好像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但她的記憶模糊了。
“你想到什么嗎？”艾爾尼亞顯然是被這景色迷住了。
“我覺得我好像認識他說的那個塞克里頓。”德爾美碰了碰氣泡，它有些害羞，躲開她的視線往另一邊飛去。
“我是問你想到什么描述的話嗎？”
“沒有，這些東西太神奇了?！钡聽柮酪Я艘ё齑??！胺路鹪谧鰤?。”
子嵐副廠長則也像是第一次進入這個車間，她并不是好奇，而是留意著許多地方的細節(jié)。她沒有穿橘子造型防護服的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工人制服，胸口還有個厚厚的藍白相間的火山標志，那是關(guān)口汽水廠的商標。
“后面還有很多細節(jié)?！本按◤S長撥開紛雜的樹葉。后面是一片熱帶雨林，成千上萬的低矮灌木遍布兩側(cè)，墨綠色的卡布尼樹莓則好似綠寶石般點綴其中。偽裝成一部分藤本植物造型的噴淋器，正在播撒如霧氣樣的水幕。
“卡布尼樹莓的果醬在密閉加壓后會自我流動，形成熔巖流一般的造型。這和汽水開蓋爆發(fā)的情況非常貼合，簡直是絕配！”景川廠長摘下一顆樹莓咀嚼?！皣L一嘗，天然無公害，無任何農(nóng)藥殘留。”
倆人不由自主地分別摘了一顆。放入嘴里的瞬間，德爾美感到一瓶膠水在口中炸開，將她的舌頭、牙齒和喉管統(tǒng)統(tǒng)黏住。這些膠水中又混合極度的甜蜜，根本不用加糖，就讓人齁得不行了。
“我受不了這玩意兒。”德爾美低聲對艾爾尼亞說?！岸夷切┕麅霭愕臇|西加在汽水里簡直是一種侮辱?！?p> “廠長先生?！卑瑺柲醽喆舐晢柕??！盀槭裁茨阋诶锩婕尤霘錃饽?？”
“這個嘛，”景川廠長苦笑了一聲?！澳銈冎腊藥考瘓F嗎？”
“那個據(jù)說控制了三十一個星區(qū)的飲料公司？”艾爾尼亞說。
“一點沒錯！這幫家伙們壞得很！”景川廠長停了下來，轉(zhuǎn)身面向她們?！斑@幫壞家伙！飲料工業(yè)的大毒草！你知道嗎？他們用那可怕的加了焦糖色素和無數(shù)化學(xué)合成劑的糖漿，制成全宇宙最能誘惑人的汽水！他們擊垮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牙齒和心臟！他們吞掉了激爽，又陰謀奪取了夏尼和蘭尼亞的各大飲料廠的股權(quán)！”
“他們本來只想借用八帶目集團的資本翻身吧？”艾爾尼亞問道。
“是的，但八帶目集團也就因此快速攻占了每個星球的飲料行業(yè)?！本按◤S長痛心疾首地回答她?！盎旧瞎埠蛧蟛糠值男乔蜃誀I品牌都消失了，這些飲料廠也都名存實亡。所以我這個老頭子也只能在我們的汽水口味上做文章——如果我不能引爆人們的汽水瓶，那又怎能引爆人們內(nèi)心對老牌子的回憶呢？”
“可事實上樹莓味汽水導(dǎo)致了一系列事故，尤其是火災(zāi)事故?！卑瑺柲醽喖怃J地指出來。
“那又如何？如果我不往里面加入各種刺激人們味蕾的東西，所有的飲料都會變成他們的牌子，抑或是授權(quán)。想象一下，沒有自主品牌的我們，一點自豪或是榮譽感都沒有了，那樣，我們老一輩飲料人不如去死就好了。”景川廠長的表情很失落。
他往前走了走，帶大家來到另外一條線，這里就只能透過觀察窗來欣賞花園的美景了。
“我多年來一直在和那些人斗爭?！本按◤S長撓撓花白的頭發(fā)。“關(guān)口汽水廠，和八帶目集團，不是明爭，就是暗斗?！睘榱藫屨妓械膶W(xué)校市場，景川派人買下附近數(shù)個星區(qū)的學(xué)校食堂飲料機，把里面的二氧化碳都換成了氫氣，這樣甭管怎么打，都只能打出可燃性樹莓來。這黏黏糊糊的詭異物質(zhì)竟成了老廠長最好的商業(yè)手段。只因為加了氫氣的樹莓果醬比加二氧化碳的版本，流動性多出一個百分點，八帶目集團的樹莓飲料機因此徹底報廢，被糊得死死的，用鋸子都切不開。
八帶目集團則駭人聽聞地制造了一系列樹莓汽水爆炸事故，他們用多種微型無人機在人們打開瓶蓋時釋放電火花，從而引發(fā)了上萬次燒傷和無端毀容。他們絕對不在飲料本身下功夫，因為他們自認為那些黑色半透明的液體配方簡直天衣無縫。他們設(shè)法說服卡布尼所有的消防局用八帶目汽水作為滅火劑，因為其中富含的二氧化碳和各種化學(xué)添加劑能從細胞層面上熄滅任何生命的火種。他們又偷偷將產(chǎn)品販賣機替換掉全卡布尼健身房里的蘇打水機，聲稱“只要運動”，那你“想怎么暢飲都可以”，絲毫不提他們產(chǎn)品中富含的超標足足百分之九百的卡路里?？紤]到八帶目集團還控制著全星系百分之九十五的添加劑和糖制品廠，這些飲料里可能還有更多可怕的物質(zhì)。
“我真的只是給果漿里面加上一些氣，調(diào)制一些糖水，非常簡單。”景川廠長指著每個觀察窗外面對應(yīng)的金屬桌子。“這些都是對應(yīng)口味的試喝樣品，你們可以盡情享用?！?p> 德爾美拿起第一瓶，呈錐形的復(fù)古玻璃瓶里，裝著橙色的汽水，標簽紙上寫著：“橘味經(jīng)典，你最熟悉的味道，毫無修改?！彼龜Q開瓶蓋，一股自然釋放的氣體，“嗞”的一聲溜了出來。喝下它，口中有一股清涼，咽喉中伴有碳酸氣的辣感，似乎兒時的回憶，也隨著甜蜜的橘子味一同奔涌出來。
艾爾尼亞則注意到另一個桌子上放著的炸彈形狀瓶子。里面有奇怪的綠色物質(zhì)，在搖晃下不斷地滾動。瓶子上寫有“可燃性樹莓，點燃你所有的味蕾”字樣。旋開瓶塞，趁樹莓膠體還沒竄出來，趕緊放到嘴邊，那些粘稠的果凍隨著一股氣壓進入唇齒之間。艾爾尼亞感到小小的氣短，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卡布尼樹莓甜甜的味道，穿插在你每一個味蕾之間。
“注意別在八帶目王牌汽水旁邊打開這玩意?！本按◤S長指著艾爾尼亞手中的瓶子?！拔覝y試過了，他們的汽水瓶蓋里面有個夾層，是電子打火器。檢測到樹莓汽水就會打火花，從而真的引爆你的口腔。”
艾爾尼亞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想不到吧？簡直惡毒到了極點。”景川廠長憤怒地說道。
往前走幾步，能看到掛滿柚子的花園，而旁邊的小桌上卻只放著兩只空瓶。
“窒息性蜜柚停產(chǎn)啦。有個奸細把氦氣罐給放空了，所以我覺得也沒必要繼續(xù)生產(chǎn)了?！睆S長輕描淡寫地說道?！爸劣诜派湫晕麒?？很不幸，第一批產(chǎn)品剛出廠，就跟該死的帝國戰(zhàn)斗機撞在了一起?！?p> 艾爾尼亞心中突然有一陣愧疚。
“那些帝國軍，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他們好了。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另外他們大力支持我們廠的樹莓汽水，卻威脅我停止生產(chǎn)橘子味。我實在不明白，這些惡棍，竟然也會喜歡樹莓嗎？”
“可能他們需要粘合劑來把戰(zhàn)列艦修好?！钡聽柮佬χf道。
“帝國只是希望你們像以前一樣做好自己的汽水?！弊訊菇舆^了話茬。“像以前一樣，繼續(xù)做下去，橘子味已經(jīng)過時了。”
“橘子味永不過時！”景川廠長大聲說起來，把大家嚇了一跳?！白訊雇荆愕降渍驹谀倪叺牧?？我可以告訴你，我會在接下來的幾個季度里恢復(fù)橘子味百分之七十的生產(chǎn)線。最近我們的產(chǎn)品非常火，是時候重新讓大家喝到老味汽水了，橘子汽水永遠都不會過時！”
“對，我也支持您！”德爾美舉雙手贊成。
“到底是卡布尼的年輕人，你那紫色的瞳孔里流淌著這片土地最純正的血統(tǒng)?！本按◤S長連聲稱贊著。
子嵐副廠長輕蔑地笑了一聲，但被下一個車間里的機器聲掩蓋了。德爾美注意到觀察窗另一邊彌漫著紅色的霧氣，十分嚇人。
“這是我們的新口味，火熱辣椒！”景川廠長笑著介紹。“最不可思議的搭配，就是它了！試著喝下它吧，汽水的辣感和辣椒的燒灼感混合在一起，不過我們使用的是最為特殊的品種，你絕對感受不到任何窒息感！后勁中則有一股強烈的胡椒和香葉氣息，用它作為廚房調(diào)味品都不為過！”
德爾美剛打開蓋子，一股紅色的煙霧就冒了出來。她勉強喝下一口，頓時感覺身體里燃起了熊熊烈焰，卻并不難以忍受，只是強烈的熱浪，讓她有點無法適應(yīng)。
“喝口牛奶吧?！弊訊惯f過來一瓶牛奶?！袄业鞍啄芸焖俸屠苯匪亟Y(jié)合，不會讓你感到痛感?；馃崂苯吩谏鲜械牡谝恢?，就帶動全卡布尼的牛奶銷售額增長了百分之兩百?！?p> 德爾美連聲道謝，接過牛奶一飲而盡。
“你們會注意到那個觀察窗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這很正常。”景川廠長指著下一個窗口?！耙驗樘m尼亞的魔法師在里面施法，她們要讓藍莓汽水處于永恒的冰凍和非冰凍狀態(tài)之間?！?p> “是真的魔法嗎？”艾爾尼亞馬上來了興致。
“絕對要保密。”廠長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鞍俜种偌兡Х?，蘭尼亞人能自由操控水的結(jié)晶過程，你肯定無法想象，她們所有的房屋、日用品，甚至宇宙飛船，都是用冰魔法驅(qū)動的?！?p> “聽上去在我們的世界之外，似乎還有另外一種力量?！卑瑺柲醽喎浅：闷鎻S長所講的“魔法”。
“可能那就是蘭尼亞人的秘密，只是我們不知道她們怎么做的，所以……”
“我想我對這些有極大的興趣?！卑瑺柲醽喺f。“我好奇蘭尼亞人的力量源泉?！?p> “那你最好找一個蘭尼亞人?！睆S長指著桌子上一瓶冒著寒氣的汽水。“或者嘗嘗這瓶永凍蘭尼亞。”
艾爾尼亞將信將疑地扭開氣密瓶蓋，一股閃耀著點點星光的氣體噴涌而出，冰爽而舒適。藍莓的香氣揮發(fā)到四周，讓人如癡如醉。喝一口，透心涼，仿佛在身體中注入了特殊魔法，這力量在全身的經(jīng)脈中游走，讓人的身心如同獲得了重生。
“絕對沒毛??！”景川廠長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斑€可以作為電子設(shè)備的冷卻管使用，比如你的飛船引擎過熱了，可以把原來那個冷卻劑拿出來，替換上一瓶永凍蘭尼亞，包你再來六段空間跳躍都沒問題！”
“那太強了。”
“相信我，”廠長十分得意?！瓣P(guān)口汽水廠的東西質(zhì)量可是杠杠的！”
“我們下一個參觀哪里？”德爾美剛從辣味中恢復(fù)過來。
“當然是灌裝車間，”景川廠長笑著說?！叭绻銈儨蕚浜昧?，我們就繼續(x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