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民管理局（2）
“你不能任性，海薇茨?！备赣H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的另一頭，這間屋長達數(shù)十米，你需要用望遠鏡來觀察總裁的口形，以推斷他到底是給你加薪，還是將你炒了魷魚。海薇茨坐在另一頭，每個人的桌面都插著一根金色的支架，上面掛著副雙筒望遠鏡。
“我們?yōu)槭裁匆娔切┤耍 焙＾贝闹赡鄣穆曇舭l(fā)出抗議，音波要傳導一小會兒，所有與會者都不能幸免，說出來的話要在屋里飛好久，才會勉強擠進斐迪南總裁扭曲的老耳朵。
“我們想要在員工食堂獲得更多的葡萄干，就必須和科學院合作！”老斐迪南沒費什么力氣，他的聲音就傳遍了全屋。這完全合乎情理，總裁的聲音必須第一時間傳達。
“我們員工食堂每天都有新鮮面包，你知道吧，大小姐?！比耸驴偣芡低迪蚝＾贝牡驼Z?！拔覀儠谏厦娣牌咸迅桑亲罱咸迅煽煊猛炅??！?p> “那就買唄？”海薇茨感到疑惑。
“事實上我們沒錢買葡萄干了?！比耸轮鞴芤荒橂y色。
“胡扯！我剛看你們人事部買了三百臺大卡司頂級辦公電腦，人手一部?！焙＾贝恼f。
“電腦和葡萄干是兩碼事，大小姐?！比耸轮鞴芟肓讼?，又說：“不走一個帳。”
“這是一個非常緊急的話題，因此我才叫你們開會！你們議論什么呢？”老斐迪南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下去?！澳銈兌贾溃诳ú寄釀拙舻臅r代，是沒有員工食堂的！只有艦隊統(tǒng)一食物配給，所有人都吃著廉價的糊糊食物，沒有食堂，自然沒有早餐面包，更不會發(fā)生面包上葡萄干不夠的問題！”
“他又來了……”海薇茨無奈地想著。
“很明顯，時代變了。我們富裕起來，開公司，辦廠，員工必須吃好喝好！因此就會有食堂，有食堂，就要分早、中、晚三頓飯。因此，有早飯，就必然有面包，有面包，就會往上放葡萄干！因此，有葡萄干，就得買葡萄干。因此，我們現(xiàn)在必須和科學院合作！”
“我受不了他，更何況是我的父親。”海薇茨嘆了口氣。
“請問總裁大人，我們?yōu)楹我涂茖W院合作？”這次輪到財務部門發(fā)言。
“我們和科學院合作，肯定是有道理的！”斐迪南示意他坐下，海薇茨正在津津有味地用望遠鏡觀看?！翱茖W院的實驗九課，他們有很多高端技術！其中之一，就是種葡萄！”
“實驗九課的葡萄，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進行了大規(guī)模突破，完全顛覆了人們對葡萄的認知，走在了這個時代的前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他們的葡萄可謂驚天地泣鬼神?！?p> “總裁大人英明，他們的葡萄一定是星系中絕好的美味！”
“何止絕好！他們的葡萄，突破了天際，每一株上都會結出五十萬顆果，每棵葡萄都要種在單獨的房間，每個房間都要有二十一個實驗員精心呵護，每個實驗員都能免費在員工食堂吃早點……每個早點都包含一份面包，每個面包，都有他們種出來的葡萄做的葡萄干！”
“他就不能直截了當點？”海薇茨又好氣又好笑。
“總裁大人向來如此?！比耸轮鞴苄÷曄蛩f。
“哼，他在家也一直這樣討厭！”海薇茨嘟囔著。
“門衛(wèi)室屋頂上有只貓，他要開會?！?p> “讓門衛(wèi)負責就好了唄?！?p> “大廳的垃圾桶被口香糖和汽水瓶塞滿了，也得開會?！?p> “不是有保潔機器人嗎？”
“他的懸浮車沒電了，也要開會?！?p> “自己充電不就得了？”
“會議室的桌子太短了，還得開會，明天開?！?p> “都五十米了還嫌短?。俊焙＾贝臍獾醚蹨I都出來了。
“他說坐不開咱公司所有部門的負責人?！比耸轮鞴懿幌肜^續(xù)說下去了。
海薇茨氣得拍案而起，大聲對父親嚷嚷：“老爸！葡萄干沒了就讓食堂采購唄！開會也要有個限度，讓食堂負責人自己跟科學院對接唄？”
“海薇茨！”老斐迪南的話語馬上就跟到她耳邊?！拔以偬嵝涯阋淮?，不要再像個小孩子了！另外，在這間屋里，你要稱呼我為總裁，或是首席執(zhí)行官大人！”
“老爸……不，斐迪南總裁，我們?yōu)樯恫蛔屖程玫娜巳ブ苯訉铀麄兡?？?p> “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許帶我的名字?！?p> “好吧！總裁先生，我們可以讓食堂負責人發(fā)言一下嗎？”
老斐迪南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八紫壬阋庖娙绾?？”
食堂負責人大概摸索了幾分鐘，才站起來，他胖得像個熱氣球，腦袋則是吊籃，卑微地扣在身體上。
“以我之見……我們必須，滿足所有員工的熱量需求！我們在上一年度，在食堂大樓后部，建成了泡泡糖流水線，吹的泡泡能帶動我們的業(yè)績一飛沖天！我們另外和關口汽水廠合作，修建了專門的汽水超空間傳送陣列，我們的員工都能喝到最新鮮出廠的汽水，這個陣列也是破紀錄的！它每次傳送十萬瓶汽水的耗電，能讓北卡布尼區(qū)的七十萬民宅亮一整天！”
食堂負責人體積太大，以至于他的椅子跟別人都不一樣。
“因此這次的葡萄干事件，非同小可！我們供應不出葡萄干了，原因是我們將所有的葡萄干廠全部買斷了！但我們沒有招聘到足夠的操作工，因此拿著他們的流水線，卻一顆都生產不出來。而且他們的原料實在是太原始了！每把葡萄上面才結二十顆，不能滿足我們每塊面包一百零八顆葡萄干的需求！”
“咱有這樣的面包嗎？”海薇茨驚訝得下巴要掉下來了。
“更別提我們每塊面包都需要五十顆花生，七十粒桃仁，但現(xiàn)在最緊張的是葡萄干！因此我完全支持總裁大人的主張，我們必須和科學院合作，采購他們的巨型葡萄！滿足全體員工的美食需求！”
“我看是滿足他自己的吧？”海薇茨差點笑出來。
“塔拉雷先生發(fā)言非常飽滿，有力，他是真正為了大家而工作的好負責人！”斐迪南總裁讓熱氣球坐下，不過他很快就因為要往天上飛，而不能好好坐到椅子上，隨后，竟飛出了會議室。
“他既然這樣能干，為啥不讓他直接和科學院對接？”海薇茨提出了質疑。
“小姑娘家的，你以為科學合作是那么容易的嗎？”一個冷漠的聲音從五十米會議桌的另一邊傳來，綠色頭發(fā)的女人從斐迪南總裁身后的帷幕里現(xiàn)身。
“是誰？”海薇茨馬上握緊望遠鏡觀看?！八穆曇粢材荞R上傳過來?！?p> 她穿著一件棋盤格子的花邊襯衫，圍著一條質地光滑的藏藍色職場裙，里面有蕾絲花邊襯裙，黑色絲襪直接連著她閃閃發(fā)亮的黑色高跟鞋。脖子前有一只紅色小領結，白色的科學院大褂披在肩頭，頭發(fā)顏色是奇怪的薄荷綠，擋著一邊眼睛。
“那個女人是誰??？”海薇茨忍不住說出聲。
“放肆，哪個女人！”斐迪南出奇地聽到了這句話，打破了五十米會議桌的限制。“這是偉大的波莉·莫格特·雪萊博士！共和國科學院首席院士，迪斯科技集團最高科學顧問！”
“就是那個納米工程學的特級院士？”海薇茨驚訝地說。
“她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和我們洽談購買巨型葡萄的事情！”斐迪南那喜形于色的表情，至今還在海薇茨腦海中飄蕩……
“你到底在想啥？”德爾美搖了搖海薇茨。“來了檔案室以后，你就一直在發(fā)呆愣神。蘇干可都把檔案調完了?！?p> “沒有，我只是，”海薇茨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這間圓柱形超高無比的屋子?！拔野l(fā)呆了，抱歉?！?p> 圓柱形雙環(huán)結構從深處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你好像是站在了衛(wèi)生紙筒的中央。圓滑的墻壁上插滿了檔案磁盤，成組分布。這里記錄有所有的公民信息，只要你在旁邊的檢索終端進行驗證，就能調取自己的檔案。
“很簡單的啊?！钡聽柮篱_始教學?！疤K干說的，只要你把手放在那個面板上，眼睛看著鏡頭?！彼浦＾贝膩淼津炞C終端那里，進行了驗證。
“你瞧，就會這樣?！币恢惶摂M影像的手臂，從深處探出來，在對應的位置，準確地取下一份芯片。無法得知虛擬影像是如何拿東西的，但它捏的穩(wěn)穩(wěn)當當，交到海薇茨手中。“這就是你的檔案了！”
海薇茨看著那個還沒有巴掌大的小小芯片，這上記錄了她的前半生，喜怒哀樂，都在其中。
“我想放回去。”她平靜地說。
“那就按下這個！”德爾美使勁摁動綠色按鈕，那只手又出現(xiàn)了，攤開五指，請海薇茨將芯片交給她。
“不會掉下去嗎？”海薇茨隔著全息影像瞅著下面深邃的空洞。
“不會的啦！你這個人怎么那么多麻煩啊?！钡聽柮雷孕诺卣f?！澳阋嘈潘?！”
“好吧……”海薇茨將信將疑地把芯片放在了那只手上，它捏得很穩(wěn)，向上伸長，又把芯片放回了原處。
“你們的試用結束了嗎？”蘇干走過來?！拔乙呀?jīng)調取所有帝國軍骨干的資料了，回去再和你們一一討論。今天咱來的任務已經(jīng)結束了?！?p> “這么快！”德爾美意猶未盡的樣子?！拔覀兙筒荒?，就不能自由活動一下嘛！”
“也好。”蘇干略有思索?！澳乾F(xiàn)在自由活動，但，任何人不能離開這座建筑。”
德爾美興沖沖地開始在檔案室到處摸摸轉轉，玩顯示屏里的小游戲，那些是給小朋友用的，不過看起來對大孩子也有效果。趁她玩得開心的時候，海薇茨則拍拍蘇干的肩膀，示意他跟她走一小段。
“海薇茨閣下，有話直說?！?p> “我有個想法，也是我的請求。”海薇茨悄悄關上了檔案室的門，倆人站在外面?！疤K干先生，我想看看這座建筑的核心。”
“你的理由？”
“這座建筑掌控著罪與罰，善良與邪惡，它看得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我非常好奇它是如何運作的？因此，您是否能帶我看一下？”
“可以?！碧K干爽快地答應了?！案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