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次加演
德爾美再怎么瞌睡，也沒有發(fā)生過這種——穿不合身的睡衣站在舞臺聚光燈下的事情?？紤]到蘇干剛為自己介紹的那些東西，說她自己是已經(jīng)活在過去了都不為過?，F(xiàn)在讓她突然閃亮登場，一時間她的腦子和眼睛都還沒有適應(yīng)過來。
“好刺眼啊，蘇干先生，這是哪兒??？”德爾美還在繼續(xù)試圖讓自己的眼睛適應(yīng)那些急切投來的光線。
“一座老電影院，威奧蓋的?！碧K干小聲回答她。
“電影院是什么？”很明顯這個舶來詞對德爾美這樣的卡布尼年輕人們來說，顯得過于老掉牙了。
在卡布尼，確實也會有人拍電影。比如藍(lán)星鳥公司經(jīng)常拍攝關(guān)于美麗星球的紀(jì)錄片，環(huán)保組織依然在播出他們?nèi)f年不變的兩期節(jié)目：《動物世界》和《植物百態(tài)》；蘭尼亞皇家宣傳司經(jīng)常會播出各種神奇的冰雕，而關(guān)口汽水廠已經(jīng)拍了一百萬集腦殘的宣傳動畫片。
不過，以上這些，你在家里的全息電視上就能觀看了，還是直接全立體投影的，你不用像舊世界的人們那樣戴個破眼鏡。
至于電影院？兩千多年前可能還有人說這個詞。隨著全息科技公司的技術(shù)拓展到整個銀河，再沒有人花錢去那些放映室里看電影了，雖然這從未阻止整個行業(yè)的進步。
“就是，就是朋友們一起娛樂，聚精會神地觀看節(jié)目和影片的地方。”
“所以我的朋友們呢？”德爾美只看到一片亮光，忽視了黑暗里面的部分。
“威奧，”蘇干提醒他?！吧鰰r間，全場開燈！”
“非常抱歉！我忘了老規(guī)矩?！蓖W趕緊去找開關(guān)，在一番手忙腳亂之后，放映廳的所有燈終于亮了起來。德爾美清楚地看見大家的臉上都掛著喜悅和驚訝的表情，唯獨露琳還在低著頭哭泣，在安靜的氛圍中格外明顯。
“大家好，那個，我是德爾美·艾瑪，很高興見到你們?！鼻а匀f語，結(jié)果還是凝聚成這么一句轉(zhuǎn)校生該說的臺詞。
“你可不是第一天來學(xué)校報到?！卑瑺柲醽喆蚱屏顺聊?。
海薇茨終于忍不住了，她直接從臺下沖到了德爾美跟前，以至于蘇干都不得不重新評估她的機動速度。
海薇茨反復(fù)檢查了德爾美的模樣，拍拍她的臉頰，揉揉鼻子，敲敲她的腦袋以確保沒發(fā)出鐵皮罐頭的聲音。然后仔細(xì)瞪著她的眼睛足足幾分鐘之久，然后拽下根她的頭發(fā)，讓德爾美疼得尖叫起來。
“這個家伙看上去不是機器人?！焙＾贝乃伎剂艘环鞒隽私Y(jié)論?！皺C器人是沒有痛感的?！?p> “這話可不能這么說，海薇茨小姐?！蓖W試圖表達(dá)不同觀點，但海薇茨馬上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難道我還能是假的嗎？”德爾美揉了揉被拽掉頭發(fā)的地方?！安贿^某種意義上，我可能，或者說我已經(jīng)真的是個人造人了?！?p> 海薇茨以為她在比喻什么，就很不滿意地說：“沒錯，有時候傻的像個機器人?！?p> 威奧總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但是考慮到現(xiàn)在的氛圍，他決定不發(fā)表任何抗議。
于是他們?nèi)司妥呦挛枧_來。其余人也紛紛想要觀察德爾美的樣子，那樣的身體損害絕無可能存活。海薇茨要求他們不要那么大驚小怪。艾爾尼亞看著她的臉?biāo)伎剂艘恍?，不過還沒等她作出任何評價，德爾美就直接撲了上去將她摟在懷里。
“我想死你了?！钡聽柮肋煅手f道。
“回來就好，別被人裝在垃圾桶里?！?p> “沒事，你可以來把我拼起來?！钡聽柮佬÷晫λf?！拔也皇且郧暗奈伊??！?p> “你變得像個剛出廠的通訊器”艾爾尼亞同樣將她摟得更緊密了。
“人死一次多少要有點改變?！钡聽柮啦缓靡馑嫉鼗卮?。
“所以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你死了，然后復(fù)活?！卑瑺柲醽営檬种负莺荽亮说聽柮酪幌拢屗Y(jié)束擁抱行為?！翱雌饋硐駛€醫(yī)學(xué)奇跡，這事你可以慢慢跟我講，不著急。”
德爾美拍拍她的肩膀，往座椅里面走兩步，來到露琳身旁。她依然在哭泣，都不想好好看著別人。她嘴里一直念叨著：“德爾美死了，我好害怕?！边@樣的破碎句子。
“喂，露琳，我回來了！”德爾美試圖大吼一聲把她嚇醒，不過還是沒敢立刻就這樣做，要是露琳突然心臟病發(fā)作了，恐怕她是沒有那個復(fù)活能力的。
露琳低聲抽泣著，沒有動靜。
德爾美只好拿出殺手锏，雙手揪著露琳的腮幫子，讓她正視自己。
露琳經(jīng)常會因為自己的情緒問題而陷入崩潰邊緣，其中印象深刻的那次，她翹課后，參加環(huán)保組織在夏尼星密林拯救珍稀動物的活動。但最后仍有一只杰米西亞（長得像是小野豬）被毛皮販子射擊倒下，露琳捧著那只小豬在現(xiàn)場哭了好久，以至于她回到宿舍以后還是走不出來，整個晚上都在哭。
德爾美當(dāng)時就揪著她雙頰，給她強行塞了一顆糖豆，她好像就是沒用的機器突然被人給注入了能量那樣，不久便恢復(fù)如初了。
“喂，看著我，看著我！”德爾美把露琳的臉硬生生轉(zhuǎn)過來，她雙眼哭得通紅，比兔子得了紅眼病還要命；臉上全是憔悴，兩個眼袋讓她直接變成了龍霄區(qū)人民喜愛的熊貓那樣，嘴唇都破皮了，看上去可憐巴巴。
“別哭了啊，我活了?！钡聽柮烙终f出了一句不像話的話，以至于艾爾尼亞想發(fā)笑了。
“啪！”露琳抬手給了德爾美一個耳光。德爾美不僅沒生氣，還咯咯笑了出來。
“死到哪里去了啊，傻瓜?！甭读瞻逯槨！澳憧墒俏易钫湎У谋Ｗo動物啊，銀河里就一只，是不是？”
“我發(fā)誓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的小小動物園了?！钡聽柮离p手合十向她行禮。
“我，好，想，你！”露琳撲到德爾美懷里，開始了新一輪哭泣。
“拜托，剛哄好的?！钡聽柮辣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