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謀反、李晙受傷的事情傳遍了朝野,眾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事情的進展。說起來這事還挺讓人難以置信的。旁人不了解李晙他們兄弟幾人的恩怨糾紛,單就關(guān)系來看,陳王與李晙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在皇家再也沒有比這關(guān)系更親的了。
晏平帝晚年發(fā)生的未央宮政變,消息靈通的倒是知道此事是原太子,現(xiàn)在的喻王李皞發(fā)起的,但這對象則是晏平帝,自從李晙登基之后,喻王一直表現(xiàn)得很是低調(diào),李晙承情,每每都是賞賜頗豐,榮寵之至。而如今這喻王老實了,作為李晙親弟弟的陳王李皌卻秘密地造起反來,看樣子還真是皇家無親情啊。只不知道這人贓并獲的陳王,李晙打算如何處置了。
在眾臣印象中,喻王政變,那是沒有傷到李晙,所以才能得到現(xiàn)在的地位??蛇@陳王劍都刺到李晙身上了,總不能還是輕輕落下吧?就算李晙想要從輕發(fā)落,恐怕那些大臣們也不會答應。因為這完全超出了容忍的界限,任何一名忠君之臣都會要求李晙處死陳王的。
仁安殿,太后陸氏也接到了消息,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她最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fā)生了,她的小兒子刺殺他的哥哥沒有成功,現(xiàn)在被他哥哥抓起來了,而他哥哥也受了重傷。她險些同時失去兩個兒子,這要怎么辦?這能怎么辦?去求李晙不要殺李皌嗎?她倒是可以拉下臉來求情,但是李晙會同意嗎?李皌幾次三番地行刺于他,想必李晙對李皌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致。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貿(mào)然去求情恐怕只會讓事情更糟糕。
陸氏不愧是憑借一己之力顛覆了云泥之別的女人,她想了想便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地送到李晙手上,希望能為李皌爭取幾分生機。
陳王府,聽到消息的陳王妃眼前一黑是真的暈了過去。侍女們慌忙為她請來太醫(yī),兩個時辰后人才蘇醒了過來。陳王妃因為難產(chǎn)傷了氣血,身體本就不好,聽聞這個噩耗更是有些六神無主,只能抱著李湬小小的身子無助地哭泣。即便再不懂政治,陳王妃也知道圖謀造反是要誅九族的大罪,李皌還真切地把李晙給傷了,那可是無可辯駁、無可求情的死罪?。∪绻顣€心狠一點,死的絕對不止李皌一人,陳王妃、李湬,包括陳王妃的家人都得為李皌的一時沖動買單,那得是多少條人命啊!
因為陳王謀反事件的牽累,京都城內(nèi)開始戒嚴,魏崇信帶領(lǐng)手下人駐守在城門處,不準任何人進出。同時加強城內(nèi)巡視,防止發(fā)生動亂??傮w來說,京都情況還是平穩(wěn)的,因為李晙只是受傷,并未危及生命,所以城內(nèi)治安還算是平穩(wěn)。
還在原縣養(yǎng)傷的李晙收到太后的書信,心里頗有些五味雜陳,本以為又是來為李皌求情的,卻不想這一回太后似乎學聰明了,字里行間表露的都是對李晙的關(guān)心,并沒有一個字提到李皌,這讓李晙表情有些微妙。
魏皛皛見狀,好笑道:“母后寫了什么,你怎么這幅表情?”
李晙說道:“你看,母后這回不是要為十一弟求情,而是在關(guān)心我?”
李晙這話說的自己都不自信。魏皛皛將李浥抱到床榻里面,免得她貪玩掉下來。接過信封看完后,魏皛皛也是贊嘆道:“果然是這樣,母后怎么會忽然關(guān)心起你來了?”
李晙無辜道:“我也不知道,興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p> 都忽視了三十多年了,怎么就心血來潮地關(guān)心起兒子來了?不過畢竟是關(guān)心的話,李晙當然不能回懟或者質(zhì)疑了。
魏皛皛問道:“那你想怎么處置陳王?”
李晙嘆了口氣,感覺很是為難。
魏皛皛說道:“你若是想殺他反而簡單了,他這次做的這么過分,絕對不能再輕饒了。我知道你不想傷害他,可是你也要想一想,這一次是你命大,但你難道每一次都能夠這么幸運嗎?萬一的萬一,你讓我和孩子們怎么辦?你不能總是讓我們擔心?。 ?p> 李晙勉強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十一弟這次人贓并獲,實在是狡辯不得,我打算先將他軟禁幾年,磨一磨他的脾氣?;蛟S等湬兒長大一些,他會有所改變?!?p> 魏皛皛嘆了口氣,就知道李晙不忍心殺他,這算是李晙能做的讓步了。雖然李皌幾次三番地害他,他卻總覺得這還是因為自己沒有教育好弟弟,但有的時候一味的忍讓也許確實是于事無補。
既然已經(jīng)有了決定,李晙便不打算吊人胃口,讓魏皛皛代他回了一封信給太后,畢竟是親娘第一次關(guān)心他,李晙很是知足地將陸坭想知道的消息告訴給了她,讓她安心。
隨后,李晙召見了李皌。
相看兩相厭。
那日的李皌有些失去理智,滿腦子都是夢想破滅的崩潰感,這才沒有忍住逞了匹夫之勇??删退闼敃r能夠及時地全身而退,但他已經(jīng)暴露身份了,李晙也已知道此事是他策劃的,可謂是人贓并獲,證據(jù)齊全,其實退與不退,結(jié)果都已然注定。
李皌抽了抽嘴角,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完全不想面對李晙。事已至此,難道他還能向李晙搖尾乞憐,祈求活命嗎?
“你要殺便殺,給我一個痛快?!?p> 李晙摸了摸隱隱泛疼的傷口,開始后悔自己這莽撞的舉動了,他應該等自己傷勢好一點再召見李皌,那樣就不會被他氣得傷口疼,還不能揍他。
“我?guī)讜r說過要殺你?我就想問你一句,你就這么恨我嗎?三番兩次設(shè)計取我性命,有你這樣的弟弟嗎?”
李皌頗不服氣地回嘴道:“難道不是你先跟我搶皇位的嗎?那本該是屬于我的位置!”
李晙搖了搖頭,說道:“那日未央宮三哥逼宮的時候,我就與你說過,只要你肯放過三哥一家,放過我們,我可以把皇位讓給你,可是你拒絕了。你不肯放過已經(jīng)失去皇位競爭資格的三哥,也不肯放過我,你說我如何能把皇位交給你?”
李皌冷哼一聲,說道:“七哥權(quán)傾朝野,又掌握三軍,你想要帝位無非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我不殺你,難道一輩子做你手中的傀儡嗎?”
李皌的擔心不無道理,自古至今君主之權(quán)掌握在權(quán)臣手里的皇帝極少有能善終者,或許李晙此時沒有想與李皌爭位的想法,可天長日久后呢?誰能保證李晙永遠不會生出謀逆之心?而且李皌前半生都在看晏平帝的臉色過活,他不想自己當個皇帝還得再看李晙的臉色過日子,那樣他反不如做個逍遙王爺。
李晙被他這話激得心緒澎湃,忍不住咳嗽兩聲,怒道:“我?guī)讜r說過讓你做傀儡?我連虎賁軍都能交給你,假以時日,這天下必然是你的。”
李皌冷笑道:“你把虎賁軍交給我?是啊,那些虎賁軍的將士是聽我的命令,可他們也聽你的命令,未央宮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所謂的把虎賁軍交給我不過是一場騙局,他們實際上還是聽你這個晉王的話,否則李皞?cè)绾文軌蚧钪鴱奈囱雽m走出來?你又怎么可能掌握大權(quán)?父皇在位的時候就想殺了你,是你自己命大逃脫了,你但凡有點廉恥之心就該自刎以謝列祖列宗?!?p> 李晙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他死死地捏著被角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看到李皌嘲諷地嘴角,他覺得自己真是忍無可忍。李晙轉(zhuǎn)身想看看床上有什么東西能夠扔過去打壓一下弟弟的囂張氣焰,就看到李浥正睜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好在李晙神志未失,還知道這是自己的寶貝閨女,扔不得。轉(zhuǎn)手他又抄起床上的布枕就朝李皌扔了過去,被李皌輕松地躲了過去,受傷之后的李晙戰(zhàn)力大減,扔枕頭都沒有準頭了。
“你冷靜點!”魏皛皛擔憂地扶住他。
生氣又沖動的李晙莽撞地牽扯到了傷口,厚厚的白布下不斷有血跡涌出來,李晙劇烈地咳嗽兩聲,吐出一口血來,方才覺得心氣稍微平穩(wěn)些。這教育弟弟實在是太耗心力,他小時候頑皮不聽太傅話的時候,也沒有將太傅氣得吐血。
李晙指著李皌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話,說道:“你給我回去好好反省去!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再放你出來!”
李皌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兄友弟恭裝不下去了嗎?哼,虛偽?!?p> 李晙捏著被角,說道:“帶下去,把他給我?guī)氯?!?p> 如果不是因為傷勢嚴重,此時的李晙更想下床與這個弟弟進行一番“友好”地交流,讓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哥哥的威嚴!
李晙劇烈喘息著,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淌血,魏皛皛見狀大急,命令道:“快去找太醫(yī)!”
雖然傷口有些崩裂,但是好在李晙的底子好,這點傷并未傷及他的要害。
在原縣將養(yǎng)了七日后,李晙便決定先回到京都再繼續(xù)養(yǎng)傷,否則這京都戒嚴不知道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被戒嚴影響的百姓又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