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晙沒有食言,第二日一早便為也里合找來了一個打扮的蓬頭垢面的婦人來照料他。也里合初見之下便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直到夜晚,那婦人再次來給他送食,他才恍惚說道:“阿桑?”
阿?;琶ξ孀∷淖?,直到過了片刻,軍隊換防才大膽起來。被關(guān)押的時候,也里合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數(shù)次虎賁軍換防了,知道他們每次換防都會有一炷香的空檔。
“你不是離開部落了嗎?怎么會在晉陽?”
阿桑從小被擄到也落部,年紀(jì)上與也里合相差不多,算是一起長大的,頗為熟悉。
“三王子,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見到你。你怎么會被晉王抓起來?”
“也呼先派我來與這里的太守聯(lián)絡(luò),沒想到會被李晙撞見?!?p> “也呼先?果然是他,這個卑鄙小人,他就是故意害你的?!?p> “為什么這么說?”
“三王子是從何處得知阿桑離開部落的?”
“也呼先告訴我的。他說娘親去世后,你一直悶悶不樂,形單影只,所以他就放你離開了。”
“這個小人真是滿口謊言!阿桑不是自愿離開的,是也呼先逼走的。”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阿桑親眼見到了他做下的齷齪事,為了有朝一日能為先汗和閼氏報仇,阿桑迫不得已只好離開了部落,在外流浪?!?p> “阿桑,你這是什么意思?報什么仇?”
“噓,三王子,小聲些?!?p> 也里合立刻閉上了嘴巴,相當(dāng)配合,只是急切的心情卻怎么也掩蓋不下。
“三王子可知你母親是怎么死的?是那畜生趁先汗外出,想要趁機(jī)侮辱你的母親,閼氏抵死不從,才被他親手殺害的!這是阿桑親眼所見。阿桑一直想尋機(jī)會將此事告訴給先汗,但也呼先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我,直到一年前我才尋到機(jī)會將真相告訴給了先汗。先汗將此事告訴給了也速那,但隨即在酒宴上,也呼先便向先汗下了毒,是來自三神山的毒藥,先汗是活活疼死的,所以尸體上沒有傷痕和中毒的痕跡。”
“也呼先!”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讓也里合相信阿桑所說的便是事實。因為他的父親和母親確實死的離奇。他母親死的時候,也呼先欺騙也呼干說她是因為長期見不到也呼干才郁郁而終的,當(dāng)時他的二哥就跟他說這不可能,母親是個很樂觀豁達(dá)的人,怎么會郁郁而終?而且也呼干雖常年在軍營,但身邊并沒有其他的女人,對待他的母親也非常榮寵,怎么想也不可能。但那個時候,也呼干對也呼先也是百分百信任,沒有任何一點懷疑,一直內(nèi)疚是自己冷落了妻子才導(dǎo)致她的不幸。
至于他父親的死就更為離奇了,正值盛年卻無疾而終。不僅他的大哥懷疑,他們兄弟三人都懷疑這件事情的背后是不是也呼先所為。彼時大哥也里宏在西北巡視六十四部,他們兩兄弟在東北執(zhí)掌東北軍團(tuán),也里宏離得最近,得到消息最早,也最先趕回來,但隨即便發(fā)生了不幸。當(dāng)他們兩兄弟趕到定云的時候,只見到了兄長的無頭尸。兩人自然不干,與也呼先大吵了一架,還調(diào)動了整個東北軍團(tuán),也呼先恐前后受敵才倉皇退兵。
回到父親停靈的王帳,他與二哥也里明同樣仔細(xì)查看了也呼干的尸體,還是一無所獲。那時,也呼先勢大,掌握了先汗留下來的大部分兵力,兩兄弟沒有證據(jù),孤立無援,只得暫時隱忍在也呼先的旗下。
“我在來之前,還聽到了晉王與手下的談話,原來大王子也是被也呼先害死的。當(dāng)時與大王子一同出征的木公臣,他表面上是先汗的侍衛(wèi)隊長,實際上其實是也呼先的人。所以先汗死后,他還能保持地位,甚至步步高升,成為一軍統(tǒng)帥?!?p> 也里合想起了之前二哥也里明對他說的話。
“大哥胸前被利刃刺中十七刀,我仔細(xì)查看后發(fā)現(xiàn)這十七刀的刀刃大小是一致的,也就是同一人所為。刀口的大小像是匕首一類的利刃,我試過之后發(fā)現(xiàn)如果是正常的正面對敵,絕對不會造成這樣的效果。除非當(dāng)時大哥已經(jīng)死亡,或者對方偷襲才有可能如此。”
但如果當(dāng)時也里宏已死,就算縉云的人再怎么恨他,也不會是采取這種報復(fù)手段。因為這不像是泄憤,而如今這一切都對上了。
“哈哈,原來也呼先派我到晉陽根本就是來送死的,可笑我竟然以為這是在為部落戰(zhàn)斗?!?p> 見也里合情緒有些失控,阿桑便不敢再說了。哪知道也里合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又問道:“阿桑,你還有什么事情沒告訴我?”
阿桑猶豫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晉王說,他將大王子的首級千里迢迢地從京都又帶到了前線,還說大王子離家許久,一定想念自己的兄弟,所以他要讓你們兄弟團(tuán)圓?!?p> “兄弟團(tuán)圓?大哥?”
也里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轉(zhuǎn)向了李晙留下的那個錦盒,“阿桑,把那個盒子打開?!?p> 也里合說話的時候,嘴都在抖,阿桑看的不忍,便來到桌案前想要將那個錦盒打開。但此時換防的軍隊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地回到了崗位堅守,阿桑不得不放棄,趕緊拎著食盒出來了。
待走得遠(yuǎn)了,阿桑才轉(zhuǎn)到李晙的營帳,向他說明情況。
李晙笑道:“辛苦阿桑姑娘了,回去休息吧?!?p> 阿桑猶豫道:“王爺,阿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說來聽聽。”
“阿桑是在閼氏身邊長大的,與他們?nèi)值茴H有些淵源,如今大王子已然身故,部落的人最講究尸身的完整,大王子沒有……沒有腦袋,是不能下葬的,能不能請您發(fā)發(fā)慈悲放過他?!?p> “你說的,本王自然知道。不然為何要費盡周折將他從京都帶過來?”
阿桑感激道:“多謝晉王。”
李晙揮揮手,讓她離開了。
好戲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