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角霓虹暗自閃爍,一明一暗間如小女孩俏皮的眨眼,令灰暗的街道生出些許靈動的光彩。
林霄未料到怡月居然會“死而復(fù)生”來再度與她爭奪薔薇,如果薔薇跟了她去,她一定比死還難受。幸而薔薇聽話,沒有跟壞女人棄她而去,甚是欣慰,竟覺得這些年的付出沒有白費,她們的親密的祖孫情不是壞女人一朝一夕可以撼動得了的。
遠(yuǎn)帆夾在母親與愛人之間,無論幫任何一方都會傷害到另一方,所以他乖覺的保持沉默,可是女兒的固執(zhí)任性依舊將怡月弄得遍體鱗傷,他此刻也能感受到怡月絕望而悲傷的眼眸望眼欲穿地跟隨薔薇那纖細(xì)冷淡的背影,傷心欲絕的舔舐女兒帶給她的割裂的傷口,忍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的心。
遠(yuǎn)帆不是不感懷的,可他又能怎樣呢,他感到自己是那么軟弱,妥協(xié)而無用,恨不能自己可以讓他深愛的三個女人毫無嫌隙,親親熱熱,母慈子孝其樂融融,可終究只是奢望罷了。
他幽幽的嘆息,昏黃的街燈散出淡黃白的光暈,淺照著他們?nèi)斯录诺纳碛?,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一陣疾風(fēng)吹過,散落一地枯黃的落葉。
手機鈴音突然突然響起,驚破了寂靜的暗夜,聽來異常凜冽而尖利,“遠(yuǎn)帆,金桂阿姨故世了?!?p> 是愈靜悲傷而沉寂的聲音渺遠(yuǎn)的響起,“我和落梅現(xiàn)在在療養(yǎng)院辦理阿姨的后事,你有空的話也過來吧?!?p> 林霄聽聞金桂逝世的消息不禁感慨萬千,憶起前塵往事,生出無盡悲涼哀戚,“走,我同你一起去,送她最后一程吧?!?p> 靈堂一片素白,金桂靜默的躺在棺木中,是那么沉靜安詳,周圍冷冷清清,只聞落梅嚶嚶的哭泣之聲。
見到遠(yuǎn)帆他們進來,落梅抬起一雙火一樣的眸子,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你們來做什么?”
林霄溫柔的凝睇被恨意充斥的落梅,“我們來送送你媽最后一程。”
落梅冷笑,“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看你巴不得我媽早點死。”她的眼成了仇恨磨成的尖刀,宣誓著兩代人之間無法言說的情仇愛恨。
依雨不好惹,反唇相譏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落梅,你以為我們要來這里祭奠李金桂嗎?我們不過看你可憐,你別不識好歹,好賴不分!”
落梅惡狠狠的說,“誰要你們的可憐,你們給我出去!”
面對落梅的逐客令,林霄并不生氣,她用最善意的語氣柔聲細(xì)語,“落梅,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怨有氣,如今斯人已逝,過去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過去吧,你已經(jīng)失去了父母,今后的日子要怎么過你想過嗎?如果你不介意,就搬過來與我們一起住吧。我會把你當(dāng)親生女兒來對待?!?p> 落梅冷冰冰的說,“不必了,我一個人住慣了,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
“請你相信,我們絕對是真誠的?!绷窒鲆琅f不放棄對落梅的照顧,但固執(zhí)的落梅鐵了心獨居一室,她冰封的心如磐石一般刀槍不入,林霄與孩子們無奈地離開了靈堂,她為未感化落梅而失落著,還為落梅今后的生活隱隱擔(dān)憂。
“我看媽你別操那份閑心,我看落梅本事大的很,不需要我們替她擔(dān)憂。”依雨猶未消氣,恨恨的說。
“話不是這么說,落梅父母雙亡也著實凄慘,我們不要讓上一代的恩怨延續(xù)到下一代來?!绷窒霭l(fā)自內(nèi)心的好意卻無法打動心硬如鐵的落梅,但打動了遠(yuǎn)帆他們。
“媽,你有一顆善良寬容而偉大的心!”
林霄遙望天邊的昨夜星辰,仿佛沉浸在遙遠(yuǎn)的過往里,“我與江洪海是大學(xué)同學(xué),是全校聞名的才子佳人,畢業(yè)后我們便步入婚姻的殿堂??墒腔橐雠c戀愛完全不同,柴米油鹽與風(fēng)花雪月讓我們幡然醒悟,從前的自己是多么天真無知。我發(fā)現(xiàn)他完全不是我認(rèn)識的他了,他極強的控制欲將我壓抑得喘不過氣來,甚至不允許我交異性朋友。我忍受不了他的控制便提出離婚,他又與金桂喜結(jié)連理,也許金桂比我更適合他吧,總之他們一過就是一生……如今,他們都走了,只剩我孤零零的獨自一個人在這世上,不是不悲傷的。真真是故人已逝,斯人獨憔悴?!?p> 林霄默然飲泣,回顧往昔,故人依稀,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
“總之,我還是要感激金桂,她代替我做了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把你們的爸爸照顧的很好?,F(xiàn)在她走了,連最后一面也不得見……她生前就因為落蘅的死而瘋癲,也著實可憐了?!?p> 依雨亦動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一家子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p> 林霄制止依雨道,“對待別人要寬容一些,錙銖必較斤斤計較的結(jié)果只會兩敗俱傷?!?p> 依雨道,“媽,我可沒有你那份胸襟氣度和修養(yǎng),要我原諒得罪我的人,有點困難,尤其是李金桂和落梅她們,更是難以原諒。”
夜,越加的深沉起來。
直到回至家中,他們也沒討論出一個一致的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