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方棠連忙在膝蓋上蹭了一下眼睛,伸手去接酒瓶。
方棠的手伸到半道,卻被另外一只手搶了先。賀囂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了,截走了趙四海遞過來的啤酒瓶。
“外面沒飲料了?”
“外面還有啤酒。”趙四海腦子卡了一下,以為賀囂是想喝啤酒。
賀囂:“誰家大半夜喝啤酒?”
趙四海回頭掃了一眼院子里正和章羽劃拳的歐陽凱迪,甚至連鄭衛(wèi)衛(wèi)也試著喝了半瓶。這里不是酒場,沒人勸酒,氣氛到了就喝點(diǎn),不愿喝酒就喝飲料。
囂爺這是什么眼神,我是那種拉良家少女下水的壞人嗎?
趙四海張了張嘴,腦海中迅速閃過今天上午賀囂從三樓奔下時那一騎絕塵的速度。
囂爺作為一個萬事不經(jīng)心的小少爺,一向懶得很有態(tài)度。懶得考試,懶得寫作業(yè)。
幫同桌打架這種閑事,是囂爺會做的嗎?
今天趙四海知道,囂爺會,不光會,而且很速度。
囂爺還會拎他同桌的衣領(lǐng),因?yàn)榕滤雷驳杰噹?p> 這時,趙明明幾個人好死不死也跑來找方棠:“棠姐,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身份證和真實(shí)年齡不一致。”
“那我們祝你法定生日快樂?!?p> “來,山那邊的朋友,讓我們一起唱起來,祝棠姐生日快樂。”
方棠:……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p> “祝棠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p> “呸,那棠姐年年都得考試,歲歲都得打趙強(qiáng)!”
“去他媽考試,敬明天山洪暴發(fā),宇宙重組,成績永遠(yuǎn)不出!”
烤爐上的煙火依舊熱烈,在漫天的星海里,少年們的笑鬧聲壓過遠(yuǎn)處的車水馬龍聲。坦蕩又熱烈的年紀(jì)里,生命的張力蓬勃又美好。
方棠的眼眶被熨熱,一寸一寸。
“棠姐,我敬你?!?p> 趙明明小胖手抓杯啤酒,往前一送,塞方棠手里。
“我都要躺平放棄了,可每次我回頭都能看見棠姐在學(xué)習(xí),頓時充滿了力量。棠姐說,棋沒下完,就不能輕易認(rèn)輸?!?p> 方棠想,我啥時候說過這么勵志的話。雖然這么想,但也接過趙明明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趙四海鬼使神差地看了眼賀囂,心想,要壞菜,囂爺臉色不好看。
他為趙明明默哀三秒鐘,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果然,賀囂伸手,罩在方棠的杯子上:“大晚上喝什么酒?!?p> 因賀囂的這句話,空氣停滯了幾秒。
趙明明喝卡殼的腦子努力轉(zhuǎn)了轉(zhuǎn),回答:“囂爺,白天喝酒會被老呂抓住寫檢討的。”
趙明明分班前就聽說過賀囂的大名,對威震二十二中的校霸大人坐在自己后面這一事實(shí)久久難以接受。平時的肚子都是縮了又縮,生怕占地面積過大,引起校霸同學(xué)不滿,把他當(dāng)球削了。
后來,趙明明發(fā)現(xiàn),這位大佬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大佬不光不會閑著沒事就削人,還跟貓一樣愛睡覺,心情好了還寫作業(yè),吃你的早餐會說謝謝。
尤其最近這幾天,大佬突然愛上了學(xué)習(xí),變得更加平易近人。
酒壯慫人膽,趙明明同學(xué)趁著酒意,八卦精附體,欠欠兒地說了一句:“您要是心疼您同桌,就替他喝了唄?!?p> 趙四??戳粟w明明一眼,得,這孫子不知道喝了幾瓶,兩頰通紅。
賀囂垂了下眼角,眼風(fēng)掃過趙明明,趙明明覺得脖頸處一道涼意。
趙四海無奈攤手,以后每年的今天和清明,我都會去看你的。
然后,趙四海親眼看著賀囂跟中邪了一樣,轉(zhuǎn)了一下手指。杯子從方棠手里轉(zhuǎn)到了賀囂手里,他一仰脖頸,杯子里的酒干了。
趙四海醍醐灌頂般在腦海中炸出一句話:這他喵的不是愛情的酸臭味嗎?
“帥,我囂爺牛叉?!?p> “囂爺,我這里還有一杯,準(zhǔn)備敬棠姐的,您看……”
“快給囂爺滿上?!?p> ……
女生這邊卻跟神經(jīng)病一樣哭成了一團(tuán):
“不管分到了哪個班,我們都是好朋友?!?p> “我會經(jīng)?;厝タ茨銈兊摹!?p> “我還會考回一班的,你們要等我。”
歐陽凱迪又灌了一口酒:“我住走廊頭,君在走廊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鍋水?!?p> “集美們,嗨起來,這才哪到哪兒,今朝,我們,有酒醉。明天,分班,不流淚!”
“不流淚!”
男生們一臉黑線:“這都是要瘋球了!”
喝到最后,涼風(fēng)直吹,趙四海開始分配“護(hù)花小分隊(duì)”,務(wù)必保證姑奶奶們能安全回家。賀囂被他很“隨機(jī)”地指派給“同一個小區(qū)”的方棠。
眾人一一散去,賀囂幾個人在收尾。方棠打著哈欠看著賀囂沖趙四海屁股上踹了一腳,趙四海追著章羽打了半天。
她也不是什么溫室里的小白花,賀囂替她喝酒之前,她自己已經(jīng)偷偷喝了兩瓶。這會兒困勁兒上頭,眼皮變得很沉。
“囂爺,你同桌睡了,你們怎么回去?”
“還能怎么會,囂爺背回去唄?!?p> “滾?!?p> 電話鈴聲響起來,方棠的聲音有點(diǎn)兒沙?。骸拔梗俊?p> “你在干什么?”對面的女聲冷靜到幾乎沒有起伏,“周圍為什么這么亂?”
方棠抹了一把臉:“在外面?!?p> “晚上十一點(diǎn),你還在外面?!笔恍枰苯颖磉_(dá),冷意逼人的語調(diào)就足夠了,“這就是你爸爸對我說的,你的悔改?”
“我為什么要悔改,我又做錯了什么?”方棠對所有人學(xué)會了收拾棱角,唯獨(dú)對生了她卻又極度厭惡她的親媽鋒芒畢露。
“冥頑不靈。你自己要是繼續(xù)爛在泥里,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樂意爛著,等我爛透了,你再來看我吧!’
電話被掛斷的很干脆,方棠沖著黑掉的屏幕咧咧嘴角,自言自語:“誰要看一灘爛泥。”
方棠的肩膀塌下來,手指僵冷,幾乎拿不住手機(jī)。她覺得真搞笑,為什么每次她即將滿血復(fù)活的時候,她媽總是能一盆涼水澆她個透心涼。
方棠發(fā)泄般踢了一腳身旁的易拉罐,易拉罐飛遠(yuǎn),“咚”地一聲撞到了什么東西上面。
“我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