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明策愣神的瞬間,被壓在身下的人突然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反手捅在了常明策的腰上。鉆心的痛瞬間蔓延了四肢百骸,常明策疼得一動不能動,卻本能的死死掐著對方握著匕首的手。
“子顏?”他有輕喚了一聲,不知是不是因為疼痛,那聲音里竟然帶著一絲無力的繾綣。
被控制在身下的人因為面朝下被壓著,手臂無法施展,握著刀子的手腕又被常明策掐死,她懊惱地低吼了一聲,隨后猛地一抬頭,腦后勺狠狠撞在常明策的面門上。
常明策瞬間被撞得頭暈眼花,手中不由松了力道,卻給了身下的人可趁之機(jī)。對方一個翻身,將常明策摔了出去,然后迅速爬起身往前逃去??汕榧敝滤顺C鞑哌€掐著自己的手腕,一拉一拽之間,只聽咔擦一聲,那胳膊竟然生生脫臼了!
“子顏!”常明策心中一急,下意識地放開了自己的手。等反應(yīng)過來想要再抓住對方時,那黑影早已飛速逃竄而去。
“子……”
腰間的傷讓他疼得說不出話,胸腔之間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鉆心地疼。他緩了口氣站起身,一手捂著傷口,竭力往黑影逃走的方向追去。黑暗中,他的視線更加模糊,連三步遠(yuǎn)之外的樹木都看不清,一路上不停地撞在樹干上。可他執(zhí)著得一次又一次爬起來,沿著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方向追去。
方圓幾里的桃林,如今變得如迷宮一般。不知追了多久,終于在他的眼睛都無力睜開的時候,腳下被一根裸露在外的樹干絆倒,整個人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
“泉爺,泉爺?”守門的小廝彎腰靠近矮榻上的人,輕聲叫著,“快寅時了?!?p> “嗯?!卑缴系木瞢F一樣的人停了呼嚕聲,喉嚨一動,應(yīng)了一聲,卻沒有動身。
小廝疑惑地看著桑泉,不知對方是醒了還是沒醒。他心中默數(shù)了三下,見對方還是沒什么動靜,不放心地又叫道:“泉爺?”
只聽床上的人從喉嚨里輸出一口長氣,似乎是認(rèn)命似地嘆息。然后突然坐起身,眼皮都沒睜一下,直接往門口走去。
“泉爺,您慢著……”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咚一聲。小廝惶恐的急忙上前去夫人,只見桑泉搖搖晃晃后退一步,站在那兒頓了片刻,卻硬是沒睜眼睛。他揉了揉腦袋,把頭一低,又是大步朝前走去。
“哎哎,泉爺……”
咚一聲,門框被撞得發(fā)顫,桑泉又倒退幾步,嚇得小廝急忙抱著對方的胳膊將人扶穩(wěn)了。
桑泉這次終于抬起了眼皮,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看著那個比自己矮一頭的門框,突然伸手一指大罵道:“敢擋爺?shù)牡纼?,活得不耐煩了!?p> 一旁的小廝抖著腮幫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哼,等爺回來,把你們都拆了吃!”桑泉氣呼呼地說完,彎腰低頭,大步流星走出了門外。身后的小廝小跑著跟上。
眼瞅著就要寅時了,桑泉敲了半天的門,里面卻沒人應(yīng)。他猶豫片刻,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這才發(fā)現(xiàn),常明策不在房里。
“大爺呢?”
“小的……小的沒看見!”小廝心里一慌,嚇得跪在了地上。他是守門的,若是人走了他卻不知,那可是要丟小命的罪過。
桑泉一皺眉,走到院中看著四周,最后視線定在了那棵石榴樹上。
“你先去備馬,在門口等著,我去找老爺?!?p> 不過一刻鐘,將軍府的家將們舉著火把,在園子里四處搜尋常明策的蹤跡。這么大動靜,不可避免地驚動了許多昨晚宿在府里的賓客,幾位男賓打著哈欠站在門口,疑惑地問守門的下人怎么了。
“打擾貴人休息了,親戚家的小少爺昨個貪喝了幾杯酒,夜半不知去了哪兒,正找著呢?!?p> “哎呦,那可不得了,這天黑地兒大的。”幾個人嘖嘖幾聲,言語間滿是擔(dān)憂,語氣里卻隱約帶著看熱鬧地興奮。
“別是走到了湖邊了……”不知誰小聲嘀咕了一句。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心照不宣地相互對視,交頭接耳開始低語嘆息。
“勞煩貴人擔(dān)憂了,夜里天氣寒涼,萬莫傷了貴體?!?p> ……
晨光熹微,湖面升起一片白色的霧靄,風(fēng)一吹,那霧靄飄散著籠罩了整片桃林。
常明策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周身凍得瑟瑟發(fā)抖。他緩緩睜開眼睛,視線對上了頭頂了一顆青澀的毛桃。
“這毛桃兒又酸又澀,怎么能吃?”
他似乎聽到自己這樣說。
“行行行,那你餓死吧?!?p> 一個聲音回應(yīng)道。
“我想吃肉,你幫我打只野雞吧?!?p> “不去!”
“哼!你忘了是誰舍命救你!是誰說要為我當(dāng)牛做馬!是誰說有求必應(yīng)!又是……”
“是我是我就是我!”
那個聲音不耐煩地吼道,“我告訴你,我?guī)熜脂F(xiàn)在下落不明,你要什么都沒有!要是再磨磨唧唧,信不信小爺我扔你在荒山野嶺喂狼!”
“呵,左一個小爺,右一個小爺,脫了褲子比一比,誰才是真正的小爺!”
“你!”
那毛桃兒瞬間飛了過來,眼看就要砸在自己臉上。常明策不由地閉上眼睛。意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耳邊也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常明策躺在那兒,沒有了睜開眼睛的勇氣和力氣。
寅時一刻,終于有家將踏入了這片桃林,發(fā)現(xiàn)了地上奔騰的腳印。
……
綠竹閣的后罩房里,下人們早已起床,各個房間都傳來窸窸窣窣地響動。輪休的子畫敲了敲房門,沒有聽到動靜,便自己推開了門。床上,還在睡覺的子琪整個臉都悶在被子里,只露出烏黑的長發(fā)。
“你可好,還在偷懶,我們可熬了一天一宿了?!弊赢嬓χ?。
“嗯?!?p> “怎么了?”子畫聽到子琪聲音悶墩,關(guān)心道。
“沒事兒?!?p> “是不是肚子疼得厲害?”
“嗯。”
“嗐,平日里總是告誡說你不要吃生冷,你都不聽,現(xiàn)在嘗到貪吃的滋味兒了吧?我給你弄些熱水去?!?p> 子畫顧不得歇息,連忙又出了門,準(zhǔn)備去前院找些熱水。
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子琪拉開被子,露出一張蒼白地臉,還有一雙紅腫的眼睛。她慢慢坐起身,看到枕頭上濕了一大片,伸出手將枕頭翻了個個兒。坐在那兒愣了一會兒神,聽到不遠(yuǎn)處焦急的腳步越來越近,她抬手搓了一把臉,開始收拾東西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