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意思說,連殃出沒出什么時候出都看不出來了?去看她喉下的位置?!眲⒁姿凑兆趰`的話走過去看了一眼,宗峘在一邊教著他“雖說家屬告訴你是午時死的,但你更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你現(xiàn)在告訴我她是什么時候死的?”劉易水受到宗峘指責(zé)心虛的答道“應(yīng)該是未時?!薄澳菫槭裁丛谖鐣r咽氣?中間至少相差一個小時!”“應(yīng)該是…應(yīng)該是先咽氣,后死亡!”
劉易水宗峘的對話給一旁的趙宇給整懵了“我說先生,我媽的確是十一點多鐘咽氣的,在此之前一直上下?lián)v著氣來著直到過了十一點以后才咽下去的!”宗峘走到死者頭頂?shù)姆较驅(qū)w宇說“你說的沒錯,不過死亡也是門藝術(shù)來著,
如果在她搗氣的過程中出現(xiàn)停頓,那么就說明這周圍有不干凈的東西。”這話一說出屋里的人都仿佛停止了呼吸心跳,一個個豎起耳朵仔細(xì)的聽著。趙宇走過來問道“先生我媽搗氣的時候確實有過停頓,但這,不干凈的東西是什么意思?”
宗峘微微笑了笑“有煙嗎?”趙宇遞上了一包煙和打火機,宗峘接過來點了根煙猛吸了一口對他說“你看著?。 闭f著手里的打火機猛勁兒的網(wǎng)上一扔,正打在死者面部沖著的天花板上。老百姓家平房的棚頂一般都是紙糊的或者是塑料的棚板。
這趙宇家因為條件有限,房頂還是紙糊的頂棚,宗峘扔起的打火機打到頂棚上就聽棚里面發(fā)出嘶嘶的聲音,緊接著咕咚嘩啦咕咚嘩啦的聲音不斷,片刻之后聲音消失了,屋里的人都看向宗峘,仿佛都在期待著他給出答案一樣。
宗峘看著趙宇和劉易水指著棚頂說“知道這是什么嗎?”趙宇磕巴回答道“應(yīng)該是耗子吧!我們這很多人家棚頂都有耗子,這倒也不奇怪??!”劉易水詫異的接話道“師叔難不成是黃狼子?”宗峘撿起地上的打火機“是什么無所謂了,以后遇到再好好收拾。如今人已經(jīng)走了就讓她走的順暢點吧,都出去,要吐殃了?!?p> 屋里的人打開了門窗,遮住了鏡子,宗峘用手在死者頭頂拍了一下,死者緩緩的從口中吐出了一股氣,這口氣仿佛是能看得到的氣體,飄飄然從屋子?xùn)|邊的窗戶飄了出去。老話說殃氣既死氣,碰人人死,碰畜畜亡,碰到植被把葉黃。死者口中吐出殃氣之后緩緩的閉上了眼,身為家屬的趙宇跪在地上哭喊嚎叫著。
宗峘告訴劉易水,今日之事是因為死者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屋頂上的黃鼠狼在進(jìn)行換氣,所以最后導(dǎo)致人沒到死的時辰就先咽了氣,以后想要在這院子平平安安的過活就在院里養(yǎng)幾條狗,或者幾只大鵝,黃鼠狼最怕這倆樣動物。一番指導(dǎo)之后劉易水也知道該怎么做了,剛想送二人回去卻被宗峘攔住了
“幫忙也好,做事也罷,一定要有始有終。你去忙吧,我和林瑤腿兒著回去就行不用你管了。以后記得初一十五回來替你師傅上柱香?!眲⒁姿敌χc頭答應(yīng),林瑤隨著宗峘倆人順著馬路一路走一路顛兒好像一對情侶一樣,或許此時在某個角落,某個方向會有人向他們偷來羨慕的目光。
一路上宗峘心里一直在思考著自己想和林瑤說的話,可一直也不知道怎么說,一直也沒有機會說,看著暮色降臨,山那邊的太陽已經(jīng)藏起一半的時候,宗峘停住了腳步望著遠(yuǎn)方的夕陽倆人坐在店門口的臺階上宗峘對林瑤說
“如果有一些人,你再也見不到了,可現(xiàn)在給了你一次通信的機會,你會對那些人說什么呢?”突如其來的沉重讓林瑤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叭绻娴挠羞@樣一次機會,我寧愿不要,因為,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人家又沒有想過。”
面對林瑤嬉笑的答復(fù),宗峘還是決定將話明說了吧?!澳悄憔秃煤孟胂?,給家人寫封信吧。”家人這個詞匯,或許很久以前就在林瑤的詞典里刪除掉了,但刪除掉并不代表沒存在過。
林瑤看著宗峘遞給自己的信紙,家人或許是她這一輩子的傷痛,抹不去,揮不掉。好容易隱藏了起來,如今又被宗峘重新揭開傷口的傷疤,那種壓抑了許久的疼痛又突然出現(xiàn)。她沒有說話,沒有哭泣,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臺階上,任憑風(fēng)從哪個方向吹來,任憑月亮又從何處升起,太陽從何處降落。
林瑤不想理,不想理身邊的一切,不想理任何人。宗峘坐在店里到,端著熱茶透著玻璃看著門口的林瑤,他知道或許今天應(yīng)該是一個開心的一天,但這開心是被自己毀掉的。可是只有毀掉眼前的快樂才能重生以后的人生。時間一點一滴隨風(fēng)而逝,就像樹葉,無論多么不舍終究還是要從大樹上落下,爛在泥土里。
林瑤抬起頭看著路上的晚歸的行人,他們一個個低著頭往家趕著,可自己的家呢?路旁邊一顆顆銀杏樹筆直的站在那里,就好像自己孤單單的坐在這臺階上一樣,一陣風(fēng)吹過,銀杏樹的枝葉被風(fēng)吹動。這一晃,一顆果實砸在了地面的泥土上被隨之跟下的一片銀杏葉覆蓋上。
好像一個母親將孩子放在自己的面前,蓋好了被子期待著他的成長。或許最好的成長就是從失去的那一刻開始。林瑤回想起當(dāng)年,家人的遇難讓她痛苦萬分,但痛苦中她又是幸運的,丟掉了父母和弟弟卻換來了何會計和老于頭一家人的照顧。大學(xué)四年從來不敢結(jié)交任何一個朋友,原因就是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再好的朋友最終也會分開,林瑤不愿再失去任何一個和自己有關(guān)的人,對她來說或許懷念倒不如珍惜。
風(fēng)來的很急,行人感受著風(fēng)中的寒冷,可這樣的寒冷卻讓林瑤想清楚了。她站起身推開店門走了進(jìn)來,一副失落的表情來到茶桌前。茶桌上放著一只毛筆,幾張印著豎版條紋的宣紙。
“想好了?”耳邊傳來宗峘的問話林瑤堅強的挺直了腰板,做出了平時一樣活潑可愛的表情?!跋壬蚁牒昧?。”宗峘從后屋走來指著茶桌“筆和紙都在這里了,想好了就寫吧?!绷脂幠闷鸸P來在紙上簡單的寫了幾個字后就轉(zhuǎn)身跑到了屋里。宗峘好奇的看了看桌上的信紙,自言自語道“臭丫頭,這么快?都寫了些什么?”
說著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信紙,上面真的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我想你們”宗峘看著這四個字心中泛起一陣心酸。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笑聲“偷看他人信件可是很失禮的啊!”宗峘一抬頭,原是鬼差張海昌到了,一見面張海昌對宗峘先施一禮?!吧喜?,這信寫好了?”
宗峘將手中的信紙裝在了一個信封之中放在了茶桌上“算是吧,老張,這次畢竟還是犧牲你的機會了。為表感謝給你準(zhǔn)備了點東西,雖說不算什么聊表心意吧?!惫聿顝埡2樦趰`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在一處墻角下堆摞著金箔元寶四箱紙扎品更是無計其數(shù),這對一個死鬼來說比什么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