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門口的斷橋上,半截人躺在橋面上,一個大塊頭跪在他身邊縫縫補(bǔ)補(bǔ)。
一根粗大好似鐵杵般的銀針,在縫合半截人的兩段身軀。
不該叫半截人,得叫兩截人了。
眼看顧淵過來,他們愣住了。
“要打他嗎?”
“梁迎只說要在橋下面打他吧?”
.......
顧淵看著這兩人嘀嘀咕咕,清清嗓子道:“你們叫什么名字?”
“我已經(jīng)知道你們都是夫子的學(xué)生了,還都是...羅隱鎮(zhèn)的人?!?p> 說道羅隱鎮(zhèn)時,他小心觀察,端詳這兩人是否會發(fā)生什么變化。
可這兩人只是愣了下:“啊,什么羅隱鎮(zhèn)?”
“你們不知道,這個村子便是羅隱鎮(zhèn)嗎?”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搖搖頭。
“你們是怎么進(jìn)來的?”
參考梁迎是個智障,顧淵也是開門見山的問道。
“啊,桃馥大人說,讓我們給你設(shè)置個測試,所以梁迎就從夫子那拿走了這么個東西?!?p> “然后她又說,你那么兇,我們要給你個下馬威,樹立我們師兄師姐的威嚴(yán),所以我們就進(jìn)來了?!?p> “所以你們也不知道這里有什么?”
他們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
“什么意思?”
“我們知道,這橋下面,還有村子里面,都是尸體。”
“都是尸體?在哪?”
“在地下。”
顧淵取出地圖又看了眼,只見那個血點(diǎn),已經(jīng)很逼近梁迎她們了。
“你們知道,這里有個兇尸嗎?她想要?dú)⒘四銈???p> “怎么可能?我們只是神魂進(jìn)入,哪可能會死。”
神魂進(jìn)入?
那我也是?
“不過你不是,你是真的,死了就死了?!?p> 兩截人補(bǔ)充道。
“不過雖然不會死,但真的好疼啊?!?p> 兩截人和大塊頭兩人一人一句,討論起了死在這里會有多疼。
顧淵看著手里的地圖嗎,陷入了沉思。
這是梁迎從聞人圭璋那拿出來的。
瑯琊神朝四十五年,聞人圭璋現(xiàn)在是一百九十九,那倒退回去,那時他是二十歲。
羅隱鎮(zhèn)因?yàn)辇埲A會,村民慘死,那個血尸便是其中最為凄慘的新娘子。
聞人圭璋當(dāng)時自告奮勇處理這事,最終結(jié)果想必很不好。
若干年后,他從羅隱鎮(zhèn)帶回了梁迎這一群人。
想到這,他問道兩截人:“當(dāng)初夫子收下你們進(jìn)入書齋,是在什么地方?可是在與這一樣的村落里?”
他們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
“你們是不是還有個師兄?他是不是也進(jìn)過這個地方?”
“對啊,我們還有個師兄,可他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們?!?p> “對對對,師兄雖然不打我們,可他每次看我們的眼神,都好像想殺了我們。”
........
這么來看,可以大膽推測下。
梁迎他們,會不會那群龍華會的妖人有關(guān)?
因?yàn)樗麄兊脑颍瑢?dǎo)致龍華會發(fā)現(xiàn)或是殘殺了羅隱鎮(zhèn)?
那個師兄,便是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這女尸還有那師兄,一直以來痛恨梁迎他們。
那如果聞人圭璋在看,他會想讓我做什么?
化解女尸怨氣?還是保護(hù)梁迎他們,直到自己戰(zhàn)死?
聞人圭璋給自己提的條件,可是有保護(hù)這群家伙呢。
在他思考間,顧淵注意到,地圖上已經(jīng)有幾個墨點(diǎn)與紅點(diǎn)碰撞到一起,潰散在地圖上。
“你們本來的打算是什么?”
他抬頭問道。
“想讓你背著我去棺材鋪,給我挑個好棺材,三拜九叩后,我再告訴你去村長家找梁迎,然后繼續(xù).......”
“棺材鋪里有個女尸,你們不知道嗎?”
搖頭。
顧淵不再問話,仔細(xì)看了下這兩人:“你們跟我去演個戲,如何?”
“眼下,梁迎他們正在被追殺,這鎮(zhèn)子里,有個妖魔,對你們恨之入骨,雖然你們不會死,但應(yīng)該也不喜歡被折磨吧?”
一番口舌勸說后,兩截人和大塊頭跟著顧淵,一路小心謹(jǐn)慎的避開地圖上的血點(diǎn)和墨點(diǎn),再次回到了棺材鋪。
“弄把大刀來?!?p> “把你們兩捆好。”
“嘴也封起來,免得你們兩露出什么破綻?!?p> “演的真一點(diǎn),記住,什么都別說,只要等會哼哼就行了,很疼的那種哼哼。”
顧淵提著把大刀,又是叮囑幾句,隨即拉著這兩貨走進(jìn)棺材鋪?zhàn)又小?p> “站好,別動!”
隨即,他又推開了棺材蓋。
“逮了兩個小的,出來看看?”
一陣線條繃緊斷掉的聲音后,女尸的頭顱緩緩飛出。
顧淵握緊大刀:“那群人,被血尸追殺,已經(jīng)死了幾個了,但我想起這兩個落單的,就把它們抓來了?!?p> “抓來又有什么用?我要你把他們折磨到死,再拼成一具尸傀,然后才能離開?!?p> “不然......”
顧淵突然打斷道:“我不打算那么做。”
女尸有些迷惑:“你不想進(jìn)入書齋?不想拜聞人圭璋了?”
“那倒不是,只是這么殺他們,也并不能緩解你的怨氣,不是嗎?”
顧淵注視著女尸道:“我想,即便照你所說,那么做了,你只是暫時心中憤恨緩解了些,可是...”
“你也清楚,他們是不會真正死在這里的?!?p> 女尸的眼神變的極其兇惡,面部也猙獰了起來了。
“時間在這里漫長而又枯燥,你一直躺在這里,當(dāng)你想起,你身旁那具拼湊出的身體主人,其實(shí)還好好的活在外面,吃吃笑笑,開開心心,甚至根本記不得你......”
顧淵話還沒說完,女尸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叫喊聲。
棺材之中,飛出兩只手,如同木偶一樣,被紅線操控著。
像是飛劍一般,破空刺向顧淵。
她急了。
顧淵抬刀擋住,勉強(qiáng)架住,只看見刀身上已經(jīng)是多出一道缺口。
眼見手臂再次刺來,他一邊繞柱疾走,一邊喊道:“何必自欺欺人?”
一刀砍退一根刺來的手臂,顧淵大喊道:“在這里殺死他們何其容易?可你難道不想,去真正的世界里報仇嗎?”
“那群人已經(jīng)死了?!?p> “可龍華會沒死完?!?p> “和龍華會一樣的,脫胎于羅教殘黨一樣的,還有青蓮門,大乘門,真空教,白蓮教?!?p> 顧淵又是一個打滾,險而又險的避開了襲擊,一身衣衫,已是破爛。
“那群人,仍然在外面為非作歹,你在這殺梁迎他們的假身有什么痛快?為何不去將這群真正的罪魁禍?zhǔn)?,殺干凈!?p> “啖其肉,飲其血,斷其經(jīng)冊,滅其信仰,不更痛快嗎?”
顧淵大喊道。
兩根手臂停住了,緩緩飛了回去。
顧淵舒了口氣,緩緩走回到女尸面前。
只見棺材之中,女尸的身體部位,被一塊塊紅線串聯(lián),從中飛出,慢慢拼接。
完整的嫁衣新娘出現(xiàn)了,懸在空中,無數(shù)紅線從她的嫁衣下飛出,肆意揮舞。
“聞人圭璋可不會放我出去?!?p> 她盯著顧淵道。
顧淵正視女尸的雙眼:“我可以,我可以說動他,我可以帶你走?!?p> “你可能感受到,我身上的怨氣?”
女尸有些遲疑:“是能感覺到一些?!?p> “這也是一群苦命人的贈送,他們在被狗朝廷逼迫到走投無路時,遇到了聞香教?!?p> 怕女尸不知道聞香教,也為了增加些共鳴,他解釋道:“聞香教與龍華會一樣,都是從羅教中蛻變而出?!?p> “他們和你一樣,慘死在朝廷和這些邪門手上?!?p> “我背負(fù)了他們的怨氣,自然也與它們不共戴天?!?p> “我想,這也是聞人圭璋明明已經(jīng)收我入門,還是讓我進(jìn)來的原因?!?p> 顧淵眼神真誠。
說話真真假假:“我們是一樣的人,我也曾被聞香教險些害死,僥幸撿回一條命?!?p> “我們都是苦命之人,背負(fù)血海深仇?!?p> 女尸有些意動:“可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顧淵提起刀,來到兩截人身旁,一刀從他的腰砍下,將他砍成半截人。
半截人發(fā)出呻吟痛苦的哼哼,滿地打滾。
“你看,殺他們,很簡單,畢竟...他們真的很蠢?!?p> 顧淵扔掉刀,來到女尸面前:“可是,我與你有過相同的經(jīng)歷,更是背負(fù)十萬人之怨恨。”
“這樣的切身之痛,我能感受到。”
他伸出一只手:“我向你立誓,將來有一日,必定帶你離開此處,讓你手刃那些惡徒?!?p> “你可愿信我?”
女尸看著顧淵,緩緩抬手,顧淵心中一喜。
但是。
下一刻,喉嚨被掐住了。
“那個家伙,上次進(jìn)來的時候,也是這樣被砍成兩半的樣子?!?p> 顧淵懵了。
這群蠢貨。
居然失誤在這種地方。
但隨即,女尸手一松,將顧淵又扔在地上。
“但我愿意給你個機(jī)會,證明你自己?!?p> “聞人圭璋,上次關(guān)了個養(yǎng)貓的老太婆進(jìn)來,很吵,但是她神通很詭異,又很機(jī)靈,我殺不掉她。”
“向我證明下你的實(shí)力,證明你有資格與我定下約定?!?p> 一根紅線緩緩伸過來,猛然刺進(jìn)顧淵的手腕之中。
顧淵看著這紅線在自己的手腕上刺來刺去,最終留下一只血紅色蝴蝶。
“去吧,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樣,這蝴蝶,會直接將你全身血液抽干?!?p> 種下蝴蝶后,女尸的聲音似乎溫和了一些。
顧淵悶不做聲,提起刀,踢了踢還在地上演戲的半截人,讓快睡著的大塊頭抱起它,走出了棺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