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的下午,一個客人都沒有。
但這才是文明齋書肆的正常狀態(tài)。
畢竟,正經(jīng)人是不會天天來買書的。
顧淵一個下午,又消磨了一絲蜃龍云精。
按照這樣一絲一絲抽取來估計,大致還要抽取十九次,才能徹底吸納這團(tuán)精氣。
眼見天色將暗,顧淵起身,關(guān)閉了鋪門。
“總算做了回平平無奇的生意人?!?p> “這一天可真是樸實無華?!?p> 伸了個懶腰,顧淵走回后院屋子。
“繼續(xù)修煉,先定個小目標(biāo),今晚再煉化三絲精氣?!?p> 喧囂一日的豫章城緩緩回歸安靜,夜幕從天空緩緩降下,給豫章披上一層黑紗。
圍繞全城的河流,從贛水起,到三德津、五福津、八政津等九津,此刻卻是都突然安靜了下來。
它們原本或急或緩,此刻都慢慢停滯,如同死水般,水面平靜無比,仿佛明鏡般。
一股霧氣,也自這些河流而起,緩緩潛入豫章府,籠蓋全城。
城內(nèi)安靜無比,只有打更的更夫,游蕩在黑暗的各個街頭。
“真是奇怪,此刻才亥時末,尚未到子時初,這霧氣怎么又來了?”
“莫不是明天又是個什么大陰天?”
兩個更夫低聲交談,一人手中拿鑼,一人手中拿梆,此刻路過菜市口,感覺此處霧氣格外之大,溫度也是驟然降低。
“這里的人頭可還掛著呢,你別說,這么大的霧,走這兒,我還怕嘞?!?p> 手中拿鑼的人低聲笑道。
“怕什么?我們身穿官府,就算真有鬼怪,也怪他們怕我們啊?!?p> 拿梆的更夫腰板挺直,昂首闊步。
漆黑的夜,蒼茫的霧,兩步之外,便是未知。
“打起精神,頭兒可說了,這條街上,妖魔鬼怪最多了?!?p> “什么妖魔鬼怪,他們得避著我們。”
拿梆的更夫低頭看看手里的西洋表:“你說這西洋表準(zhǔn)不準(zhǔn)?”
“照這看,得是子時初,三更了?!?p> “上面都說了,照著這個來,我們照辦就是了?!?p> “得,打更吧!”
“咚!”
片刻后兩聲急促的“咚咚”!
同時更夫喊道:“寒潮來臨,熄燈閉門!”
“寒潮來臨,熄燈閉門!”
.......
兩個更夫,敲著鑼,打著梆,喊著口號,緩緩走過菜市口。
三更到來的同一時間,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自西邊城門傳來,蓋過了更夫的喊聲,驚醒了全城的百姓。
“怎么回事?西邊怎么了?”
顧淵突然從修煉中驚醒,他的心神猛然一跳,體內(nèi)原本溫和的龍氣突然翻滾,散發(fā)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危險示警?危機(jī)將來?”
隨即,起身出門看向院中井水。
院中的井水從不曾平靜,自從他開啟泥丸宮,五感蛻變后,時刻都能聽到井水拍擊井壁的聲音,而此刻,井水死寂一片。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熟悉的狂笑聲突然從遠(yuǎn)方傳來,仿若滾滾驚雷,連綿不止,霧氣也是隨著這笑聲,仿若流水般開始涌動。
顧淵面色大變,立刻縮回屋中,腦海中閃過一個地獄場景。
“梅嶺上的老魔頭!”
“他入城了?”
顧淵打開窗子,推開一條縫隙,看向外面。
濃郁的白霧包裹著屋子,除了剛剛的巨響,還有這詭異的怪笑聲,一切都與往常無異。
此時,越是平靜,越是危險。
顧淵從床下掏出五雷神機(jī),又取了個布袋,將子彈全部裝進(jìn)。
把另外一把單發(fā)火槍藏在腰間,項鏈藏在懷里。
左手五雷神機(jī),右手匕首,悄悄走到屋門前,蹲下側(cè)耳傾聽。
屋子正對窗戶,從這個方向,剛好還可以看到窗外的情況。
笑聲也消失了,仿佛剛剛只是顧淵的幻覺,這過分的安靜,令他愈發(fā)緊張。
他的心臟此刻如同打鼓般,嘭嘭跳動。
更夫尖銳的叫聲響起。
“妖魔攻城!”
“妖魔攻城!”
.......
瘋狂的咚咚聲,伴隨著妖魔攻城的喊聲,打破了黑幕。
霧氣中,雜亂無章的腳步聲、百姓們驚慌失措的叫喊聲響了起來。
但還是有不少人走出家門,觀望情況。
霧氣突然洶涌澎湃,開始撞擊門窗,一個個黑色的東西,在霧氣中飛掠,同時,一抹金色突然出現(xiàn),將白霧染成了金色的云朵。
圣潔無比的佛光,伴隨著佛音梵語,突然響起,低沉而詭異,飄蕩著豫章的上空。
“是朝廷或者正道的修士嗎?聽起來不像,這佛音,讓我毛骨悚然?!?p> 顧淵握緊匕首,注視著自家的窗戶緩緩變形:“紙窗戶,擋不住霧氣啊?!?p> 梅嶺老魔桀桀的刺耳嗓音響起,回蕩在城中:“瑯琊神朝的狗官,金天氏族的鷹犬,我等來了,滾出來受死!”
“真的是他?!?p> 顧淵立刻開始收拾包裹,準(zhǔn)備跑路。
這個老魔頭,是目前顧淵見過的所有人中最強(qiáng)橫的一個,如今他如此大搖大擺的入城,誰知道是要干嘛?
總不至于是在土里埋太久了,來豫章城洗洗他那幾千顆頭顱吧。
“他那么多頭,我只是弄壞了一個,應(yīng)該不會記得我長什么樣吧?”
突然一聲嘎吱聲,顧淵覺得后背一涼,往旁邊一滾,定睛看去,窗戶破掉了,一顆盤旋著的頭顱,此刻呲牙咧嘴。
它撲了個空,在床上滾了下,又重新飛起,再次咬了過來。
顧淵右手握住匕首,直接一甩,將頭顱定在了墻上。
“哈!”
“哈!”
匕首穿過腦殼,可這頭顱還在掙扎,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哈聲。
“霧里面飛的,都是這些人頭嗎?”
顧淵按住頭顱,拔出匕首,一揮而過,將它切成兩半,一股黑氣散去,留下一層皮囊。
顧淵看向窗戶,霧氣不斷涌入屋內(nèi),霧氣中數(shù)不清的黑影盤旋。
金光璀璨中,隱隱有紅光飄動。
“這屋子不能呆了。”
顧淵抓起匕首,將此前的行李塞回了床底:“現(xiàn)在跑也來不及了,還不如賭一把,神朝早有準(zhǔn)備?!?p> “或者,干脆混入這群妖魔中?!?p> 就在此時,又是三聲驚天巨響,從東、南、北三方傳來。
山呼海嘯般的音潮,與佛音相呼應(yīng)。
剩下的三面城門也破了。
街道上慘叫聲已經(jīng)停下了。
此前沖出家門的人已經(jīng)都淪為尸體。
各式各樣的邪道妖魔,從四個城門蜂擁而入,霧氣中飛舞的人頭,仿佛在帶路,它們盤旋之地,便是有人藏著,妖魔們破門而入,從藏匿之處拖出百姓,大快朵頤。
霧氣之下,佛音之中,百姓拿著菜刀棍棒,想要自保,可在妖魔面前毫無反抗之力,淪為血食。
“捕快呢?士兵呢?禁妖司呢?”
“你們在哪里?”
“救命??!”
百姓的慘叫聲、哭嚎聲此起彼伏。
但豫章府內(nèi)的官府,卻是出乎意料的安靜,直到此刻還是死寂一片,似乎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
顧淵的書肆上空,也盤旋著人頭。
“來了。”
聽到鋪門被打爛的聲音,顧淵把匕首收到腰間,背著五雷神機(jī),緩緩變作全身白鱗的模樣。
一絲絲白霧也從他體內(nèi)涌出,周身五尺之內(nèi),濃霧匯聚,將他藏匿其中
兩只黑面郎沖了進(jìn)來,它們通體漆黑,豬鼻長牙,發(fā)出“哼唧”之聲,聳動著豬鼻四處嗅聞。
眼看它們近在咫尺,霧氣突然炸開,一聲龍吟咆哮而出,擾亂此處霧流。
“吼!”
一聲怒吼,聲音中隱隱夾著一絲龍氣,兩只黑面郎似乎被嚇到了,心神失守,倒退幾步。
顧淵從白霧中暴出,金色霧氣之下全身銀甲閃耀著迷離金光。
“道友,我等未想到......”
它們吐露人言,想要解釋。
顧淵伸手成爪,追上其中一只,一爪撕爛它的頭顱,另一只手刺穿肚皮,開腸破肚,將它的五臟廟都扯了出來。
“道友,我們錯了!”
另一只立刻跪下,畏懼的看著眼前的顧淵。
[古德三]
[道化度:42%]
[壽二十七]
[引氣初期]
[《妖隱經(jīng)·豕彘卷》]
“吼!”
顧淵狠狠一腳,將它的頭踩入地里:“你是誰的下屬,敢來騷擾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