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美夢

　　對于林恩來說，他的童年相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孩子來說都是幸運且幸福的。

　　父親富有而具備善心，母親嘮叨而待人溫和，而自兒時便陪伴在身邊罩著自己，不止一次為自己打架背黑鍋的索菲雅還填補了林恩對于同輩的溫情空缺。可以說，當家庭突遭變故，像是一只鵪鶉一樣迎接狂風暴雨的林恩沒有性情大變，都是被童年治愈的功勞。

　　索菲雅在這其中更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林恩感覺到自己臉已經(jīng)是被挺拔的柔軟洗過一遍，呼吸正在變得有些困難時，索菲雅才是猛吸了一下鼻子豪爽得推開林恩，笑瞇瞇得rua著林恩的腦袋。

　　“有出息，出色。有出息，出色！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林恩，【鎮(zhèn)壓局】的文書，多氣派，以后在街道上，嗬好家伙！誰還敢過來找我麻煩？”一時間，大姐頭索菲雅又有些嘚瑟了起來，嘴里哼哼著。

　　林恩能說什么？林恩什么都不能說，他簽的合同里面有保密協(xié)議。

　　總覺得索菲雅是徹底的幫派腦了。

　　不過肩膀處的濕潤痕跡和索菲雅那隱約有些泛紅的眼睛，讓林恩還是知道，她的祝福里夾雜著更多的擔憂。毫無疑問，林恩選擇了一條遍布荊棘的道路，哪怕是平民都知曉非凡道路上危險重重。

　　即便如此，索菲雅在最初的驚訝后，也是選擇了毫無保留得支持林恩。

　　就和從前一模一樣。

　　黃昏光芒浸透的【好運酒吧】里，林恩和索菲亞都被鍍上了一層華光。捧著臉蛋的索菲雅雖然穿著松垮的工裝，但此刻的她在林恩的眼中無疑要比自己曾在宴會上見識過的任何貴族名門淑女都要美麗。

　　宛若一幅教堂女神壁畫。

　　“看什么呢，快點吃，等會還得給你買行頭呢，搞快點！”彪悍的街道大姐頭一開口就瞬間把那美感破壞了，她不輕不重得拍了一下林恩的腦袋，左眼下的刀疤也跟著抽動了一下。

　　“嗯嗯。”

　　林恩連忙低頭應(yīng)答，不再顯得失禮的盯著索菲雅。這份普普通通的工人晚餐，林恩一點都沒有嫌棄得吞咽入腹，不能浪費一點糧食是對于農(nóng)民貢獻的尊敬，況且他還在松鼠街見識了那么多的人為了一頓溫飽是如何賣力工作。

　　相比起許多人，他已經(jīng)足夠幸運和幸福了。

　　…………

　　…………

　　索菲雅作為酒吧的工頭，向那位好心的老板娘請一天假沒有任何為難就得到了批準。那位已經(jīng)年過半百，頭發(fā)有些花白的老板娘瞧著和索菲雅一起的俊秀林恩，還很好心的詢問要不要預(yù)支些工資出來。

　　對此索菲雅擺手拒絕，能在中城區(qū)給自己租一間房的她，怎么會沒有結(jié)余積蓄呢。

　　積蓄。

　　這兩個字對于這個時代百分之六十的人來說都是一個遙遠而不切實際的詞，日光族隨處可見，負債者更是遍布社會上下。索菲雅說她有積蓄的時候，林恩還是小小得驚訝了一下，很好奇她在街頭拼命的那段時間到底是掙了多少。

　　大衣、襯衣、馬甲、褲子、皮靴、禮帽、懷表和手杖。

　　這一套的花銷足以讓一個中產(chǎn)之家節(jié)衣縮食差不多大半年，將近10鎊的花銷是跟著索菲雅跑上跑下的林恩心驚肉跳。這已經(jīng)是一位非凡者一周的薪水了，林恩哆嗦著勸下了購物欲暴漲的索菲雅。

　　經(jīng)過一番發(fā)自內(nèi)心的談?wù)?，確定了林恩已經(jīng)有襯衣、褲子后，也確實不適合在未成年拿著作為紳士象征的手杖，但職場上提高身價的懷表不能缺。終于是將10鎊這個數(shù)字砍到了林恩能接受的6鎊，這樣在風險預(yù)估內(nèi)林恩也有自信能夠還得起錢。

　　索菲雅也發(fā)揮了她的街頭聲望，給林恩好好表演了什么叫做店家主動提出打折或者慷慨抹零。

　　四分之一便士的反人類貨幣制一直被人所詬病，就連卷毛狒狒都難以忍受。

　　“大衣和禮帽得過幾天才能來拿，馬甲、皮靴和懷表已經(jīng)置備妥當了。雖然和你的手工襯衫不一定搭，但是別人是看不出來的?！彼鞣蒲判臐M意足得看著林恩手上捧著的物件，她深知上層社會的那不經(jīng)意間的鄙視排擠有多可怕。

　　拿什么樣的薪水就得過什么樣的生活。

　　這不止是人類本能的追求，也是這個社會的游戲規(guī)則，違反規(guī)則的人往往得承受其他人那理所當然的驚異目光。

　　“……”

　　林恩有些沉默得望著索菲雅，翠碧眼眸中是一絲不解疑惑，此刻月亮已經(jīng)是高高懸掛在天空上，斯迪姆的一切都顯得格外寧靜，即便是不息的夜市夜工也安歇了許多。

　　“怎么了？”索菲雅被林恩那有些憂慮的眼睛瞧得有些不自然。

　　“索菲雅，你一定會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教會孤兒院的，我發(fā)誓?！?p>　　“嘻嘻，當然了！我可是要當最厲害那個嬤嬤！”腦子一時沒有轉(zhuǎn)過彎的大姐頭拍了拍林恩的肩膀，她現(xiàn)在正處于購物狂熱階段末尾，智商十分明顯得下降了五個百分點。

　　瞧著她這傻笑的模樣，林恩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人看著彼此，不知為何都笑了起來，仿佛是要將兩個月來的郁結(jié)晦氣都給笑跑一樣，索菲雅抓住了林恩的手朝前小跑了起來。

　　算了，她迷糊就迷糊著吧，自己清楚記住就可以了。在蛾月那朦朧的輝光之下，小跑在中城區(qū)街道上的兩人，他們眼眸中都映照著煤氣燈的點點火光，都充滿了對于未來的希望與向往。

　　希望是這個時代的象征，也是這個時代最廉價的東西。

　　這一天晚上林恩在沐浴上床后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自己在【掌燈人】作為一位文書悶聲發(fā)大財茍到了非凡者之巔，一揮手所有敵人都灰飛煙滅，從什么狗屁魔王手中拯救了這個世界，自己的親朋好友也獲得了難以想象的財富和力量，在整個世界人的感恩戴德中他推開了歸家的大門，從那門中投射出一片柔和的白光迎接著林恩。

　　一睜眼，夢醒卻發(fā)現(xiàn)那回家白光原來是【燃陽】的晨曦。

　　躺在床上的林恩似乎又聽到了黑圣杯愉悅開心的笑聲，若隱若現(xiàn)在耳內(nèi)瘙癢，讓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