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熾陽所執(zhí)雖是一柄銹跡斑斑的鐵劍,看上去似乎稍加用力變會斷作兩截,但當(dāng)寧熾陽最后一步,劍鋒與自身面部不及一尺時,張路遠(yuǎn)仍然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這劍法果真有些恐怖!”張路遠(yuǎn)用劍鞘抵擋過后,也是喘了一口氣。但寧熾陽似乎并未停歇,他快速將鐵劍收回,身形也是快速倒退,準(zhǔn)備再次施展。
“敵人可不會讓你反復(fù)使出絕學(xué)!”張路遠(yuǎn)開始凝聚靈力,但并沒有用于“潑墨術(shù)”,雖然場上沒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但一旁的林雪柔、錢如煙、權(quán)如墨似乎都感覺到了。
“大師兄居然對小師弟用了靈境!”
所謂靈境,便是修為達(dá)到御靈境時,能完全感悟所通之靈的能力,使靈在周身形成領(lǐng)域。而張路遠(yuǎn)此時,的靈境名為“黑白畫境”。
寧熾陽仿佛來到了一片蒼茫的大地,周圍很是廣闊,而且只有自己與師兄兩人,但他并未停止劍法的施展,再一次向張路遠(yuǎn)刺去,忽然一堵“御”字墻擋住了寧熾陽的腳步,但很快,介于“千秋獨步劍”一旦出手便勢不可擋,寧熾陽很快就破開了“御”字墻。
“居然劃出了劍氣,這劍法果真玄妙,可惜這幾十步后,攻勢似乎弱了不少啊?!睆埪愤h(yuǎn)橫臥劍鞘,略微俯身,向上一挑,寧熾陽的鐵劍便已經(jīng)離手,所有人似乎都意識到了結(jié)局,一只黑色的飛燕快速的飛出張路遠(yuǎn)指尖,撞在寧熾陽胸前,這一次張路遠(yuǎn)也用出了不少力道,寧熾陽再一次倒地。
“小師弟,高手過招可不是小孩子胡鬧,像你這般沒有章法,只會一氣呵成的莽沖過來,我稍作干擾便像是一盤散沙的招式,莫非就是這一個多月的成果?”張路遠(yuǎn)顯然有些失望。
寧熾陽也時常聽到老師與師父的教誨,說招式雖然強,但需要靈活運用,更重要的是“唯快不破”這一鐵律,招式施展要一氣呵成,轉(zhuǎn)化的速度也必須加快,若自己每次施展劍法,都這般的話,遇上瞬燁堂的“疾行術(shù)”,那必然三招露馬腳。寧熾陽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撿起掉落一旁的鐵劍。
張路遠(yuǎn)補充道:“別忘了‘觀滄?!?,既然是老師送的法寶,必然有獨到之處?!?p> 寧熾陽取出硯臺,打量片刻,再次揮劍,張路遠(yuǎn)依舊是用劍鞘與其相拼,大約八十招,寧熾陽后撤幾步,靈力聚于指尖。
“碧落劫魂指!”
雖然寧熾陽出手極快,但張路遠(yuǎn)知道,寧熾陽的指法所能施展出的威力很難傷到自己,但隨著靈力波動宛如離弦之箭奔涌而來時,張路遠(yuǎn)感覺到自己的判斷出了大錯,眉頭緊皺,而在一旁的同門也同時感覺到了不妙。這一指當(dāng)中所藏靈力一般筑靈境修行者根本無法達(dá)到。
“師兄小心!”林雪柔大喊。
張路遠(yuǎn)反應(yīng)也是相當(dāng)快,他立即拔出藏于劍鞘中的名劍“海闊”,隨機另一只手快速寫下“馬”字,碧落劫魂指雖然表面看上去僅僅只是一層靈力波,但擊打在劍身之上時,卻如同水滴落在地面上,一點清脆,而四周寂靜。
“好恐怖,居然是攻擊人的靈魂?!睆埪愤h(yuǎn)心中想著,而右手中脫韁的白馬飛奔而出。
“一馬平川!”
在“黑白畫境”中,無論是飛馳的白馬,還是穿梭的黑燕,速度都是相當(dāng)之快,以至于所到之處都留下墨痕。此時,白色的駿馬,在暗淡的空間中肆意奔跑。
“小師弟,快拿出硯臺抵擋!”張路遠(yuǎn)說道。
寧熾陽舉起“觀滄?!?,正對著直面而來的白馬,剎那間,一團白光在黑白相間的意境中炸開,在場的眾人也是閉上了眼。當(dāng)一切歸于平靜,眾人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了受到白馬沖擊而倒飛出去的寧熾陽,“觀滄?!币彩堑袈湓诘厣?,寧熾陽此時顯然已經(jīng)昏迷。
張路遠(yuǎn)見狀大驚,連忙跑了上去,抱起寧熾陽。
“師兄,想來你出手太重了,現(xiàn)在看來,這硯臺只是凡物。師兄,這也不能全怪你。”林雪柔安慰道。
張路遠(yuǎn)臉上充斥著不安與自責(zé),雖說是切磋,但這一招“白馬穿流”自己已經(jīng)用了五成力道,小師弟所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將成為罪人。
“眼下得趕緊想辦法救治!”錢如煙說道。
“去找老師吧,他定有辦法。”一張不吭聲的權(quán)如墨也附和道。
張路遠(yuǎn)也并未多想,他心里清楚,天下精通醫(yī)術(shù)的當(dāng)屬曾經(jīng)的靈松圣手王庭深,可惜世道無常,王庭深走火入魔,犯下天地不容得大錯,之后便消失在了世人眼中。
“不管了,先請老師出手!”張路遠(yuǎn)心中顧慮不了太多,畢竟王重?zé)熞彩且淮笞趲?,?yīng)當(dāng)有方法能喚醒小師弟。于是,他快速背起寧熾陽,到了內(nèi)院清泉閣,也就是數(shù)日前王重?zé)熼]關(guān)之地。
“老師!老師!小師弟受傷了!”錢如煙大聲喊道,平日里,若這般吵鬧,恐怕早就要受重罰,可如今刻不容緩。林雪柔也顧不得院中規(guī)矩,大聲喊道:“老師,您快出來看看吧,小師弟快不行了!”
張路遠(yuǎn)焦急的喊道:“都怪弟子手拙,一時失手上了小師弟,我本想與小師弟切磋,檢驗他多日的修行成果,可沒想到……”
“砰”的一聲,只見閣門打開,青灰長袍的老人從中走出,所行之地,敗葉退散。
“路遠(yuǎn),什么時候你也毛毛躁躁的?錢大有,是不是你又闖禍了?”老人質(zhì)問道。
原來,錢如煙的小名較大有,父母給他取名大意是讓他大有作為吧。
錢如煙連上滿是委屈的回答道:“老師,這次還真不是我?”
王重?zé)煕]有仔細(xì)追問,他看了一眼張路遠(yuǎn)所背之人,頓時一驚。
“這是怎么回事,誰把熾陽打成這樣!”
“師兄與小師弟切磋,想檢驗一下小師弟的實力,結(jié)果一時失手,就誤傷了小師弟?!绷盅┤嵴f道。
“老師,如何懲戒我,稍后再說,您快看看小師弟吧!”張路遠(yuǎn)此刻對師弟的傷勢顯得更為掛念。
“這我自然知道,你說你,平日里幾個師弟毛毛躁躁也就罷了,今天你也胡鬧。為師這一閉關(guān),才寥寥幾日,白白耗損了修為。行了,罰你面壁七日,你們先走吧,寧熾陽的傷我自會醫(yī)治?!闭f罷,擺手示意眾人退去。
“是,老師。弟子這便去面壁十日?!睆埪愤h(yuǎn)低下頭,隨后離開。
王重?zé)熗艘谎垭x去的張路遠(yuǎn)也沒有多說,張路遠(yuǎn)、林雪柔等人也是半信半疑的離開了。
見眾人離開,王重?zé)熈⒖虒師腙柋称穑従彽姆诺酱采?,在一通的望聞問切之后,王重?zé)熼_始向?qū)師腙栕⑷腱`力,想要催動寧熾陽全身筋脈,去除體內(nèi)淤血,但寧熾陽依然是昏迷不醒。
“砰”的又一聲,閣門再次被打開,王重?zé)煴鞠氪蠛龋骸笆钦l又來煩擾!”但感知到來人的修為,那種熟悉的感覺,王重?zé)熜闹芯谷挥幸唤z驚慌。
“師弟,我把寧熾陽送到你這里,你便是這樣待他,兩個月不到,就傷成這樣,那要是半年,怕是小命都沒有了!我說了很多次,他沒修為也罷了,就讓他做那普通人,你一個大宗師難道還保護不了一個小娃娃?”來人,身材瘦削,一身粗布麻衣,但衣角上突出的線頭讓人忍俊不禁。但僅僅幾句話,靈力的波動便使得桌上的書本被打開。
“師兄,先別急著怪我了,你快看看熾陽的情況吧,你也知道,我不擅長醫(yī)術(shù)。”王重?zé)熗说揭慌?,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王庭深快步走上去,很難想象,兩個修為恐怖的老家伙圍著一個僅僅只有通靈境的小子團團轉(zhuǎn)。
“這孩子,本就氣傲,這張路遠(yuǎn),二十多年了,下手還那么沒輕沒重,我們靈松院修行更要修身、修心,唉!”王庭深說罷,便不再言語,并非無言,而是無言。
“師兄,你可知……”
“我自然知道,但這一切,我若不扛著,天下又有誰能抗?”
“古澤遙?”在王重?zé)熜哪恐校@世道人修行,不過二者,夏國澤遙,西蜀庭深,蘇清乳臭未干,余天弈尖酸腐儒,至于那北齊的沈逸影更是卑鄙奸詐。
“那老家伙,還是看好夏國的城門吧,我們這些老家伙,早晚要入土,我看古澤遙又能護住大夏幾載?”王庭深以“游云驚龍”“蜀道天書”“”冠絕天下,但天下人不知他亦有“妙手回春”的高超藝術(shù)。
“怎么樣?”王重?zé)熀苁侵?。寧熾陽雖說如今修為低,但其異常的靈脈也深深吸引著王重?zé)煟粋€多月的相處,王重?zé)熢缫褜師腙栆暈榱硪粋€張路遠(yuǎn),只是時機未到。
“張路遠(yuǎn)那一擊‘白馬穿流’現(xiàn)在已經(jīng)爐火純青,雖說靈力只用了三分之一,卻封住了熾陽的匯靈穴,這也真是巧了?!蓖跬ド铋L吁一口氣,“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若匯靈穴被阻,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凝聚靈力了?!?p> “那無疑是等于殺了他!”王重?zé)熞彩切念^緊促。這世上之所以會分為修行者與普通人,修行者匯靈穴在五歲之后就會打開,而普通人匯靈穴則是終身緊閉。
“熾陽的匯靈穴與普通人不同,而且靈脈也十分詭異?!蓖跬ド畎櫰鹈碱^。
“的確,我曾用靈識觀察過熾陽的靈脈,發(fā)現(xiàn)這靈脈竟然是死脈?!蓖踔?zé)熢闷痰挠喙庾⑷腱`識于寧熾陽靈脈之中,一個月一來,靈識感知到寧熾陽的靈脈是死物。
“但那兩日,相必你也看到了,與公主殿下和劉初溫的比武之中,熾陽的匯靈穴一瞬間爆發(fā)了驚人的靈力?!蓖跬ド钕肫?,當(dāng)時武臺之上,陳曦雨開啟六洞天感知寧熾陽的虛實,卻突然被一股靈力擊退。
“莫非洞天術(shù)是,打開熾陽匯靈穴,貫通靈脈的鑰匙?”王重?zé)煱l(fā)出疑問。
“或許吧,但眼下,師弟你知道要修復(fù)受損的匯靈穴需要何種寶物?”
王重?zé)煾械揭还尚皭旱难凵?,來自旁邊這個年紀(jì)稍長的老頭子。
“師兄,這些年他們說你諸多喪盡天良,今日一見,倒是有幾分!”說罷,兩個老者皆開懷大笑。
慶炎七年,西蜀皇帝陳炎親率二十萬神鹿軍與夏國皇帝周長峰決戰(zhàn)白塔河,戰(zhàn)馬嘶鳴伴著陣陣?yán)薰模f百戰(zhàn)獵神軍身披重型黑甲在前,勢不可擋,神鹿軍的弓箭一時之間難以成效,后來兩個道人模樣的老者出手,黑色長龍吞吐山河,黑色蒼鷹遨游天際引來電閃雷鳴,百戰(zhàn)獵神軍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阻礙,周長峰只能帶著遺憾撤出西蜀,止步渝州。
“師兄,如今天下又將大亂?!?p> “若是天命使然,倒也無可奈何,若是人為,那才是你我不能決斷的?!?p> “師兄,你說會不會是二十年前八國亂戰(zhàn)還未結(jié)束?!?p> “只可惜二十年太過短暫了?!蓖跬ド畹皖^嘆息,走出閣樓。
“別忘了,給熾陽采藥?!?p> 垂暮的老者,坐在閣樓中,桌上的苦茶依然只喝了一半,幾十年了,他都不知道師兄根本不喜苦澀,而更喜歡捎帶一些甘甜的東方龍井。
門外老人蹣跚而步,這一趟王重?zé)熞ズ芫?,而自己也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