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工智能的魅影（上）
在這秋意濃濃的巨峽市，連綿的陰雨從厚重的云層上散落下來，如絲如線，輕若鴻羽。在濕潤空氣的凝結下，一層薄薄的霧輕輕籠罩在銀翼大廈的頂部，靜靜地散發(fā)著一種不拘一格而又略顯孤冷的美。
在離銀翼大廈不遠處的一個街區(qū)里，因為遭受飛行摩托撞擊而墜落的小劉已然失去了生命體征。由于他的飛行摩托在遭受快速沖擊的時候產生了爆炸，隨后又從百余米高的天空中墜落下來，他的身亡現場一片狼藉，顯得格外慘烈。自那墜落一瞬間所產生的巨大沖擊波直接將周圍的幾棵樹木震得東倒西歪，樹葉和殘枝凌亂地散落一地。他的衣服被撞擊產生的大火燒得黑黢黢的，那巨大的沖擊力更是在瞬間擊碎了他的五臟六腑，以至于周圍滿是他身亡后濺射出來的鮮血。
在離小劉不遠處的另一個街區(qū)里，那黝黑男人正趴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然完全停止了呼吸。由于他直接從云軌列車的尾部縱深跳下，直接自由落體一般掉到了地上，整個身體在巨大的撞擊力擠壓下變形極其嚴重。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堪比后現代恐怖片的事發(fā)現場，嚇得周圍路過的市民驚慌四散。
約莫11：40左右，由于那黝黑男人從云軌列車的車頂上縱身跳下，云軌列車沒再受到外力沖擊，電磁系統(tǒng)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列車也很快完成了自我檢修和運營恢復。在云軌列車抵達下一個云軌站臺的時候，李慧明即刻匆匆忙忙地下了車。他快速地奔到路邊，緊急呼叫了一輛無人駕駛汽車并朝著案發(fā)現場的方向趕去。
待李慧明抵達小劉死亡現場的時候，周圍巡邏的警察自接到報案信息后趕緊來到現場拉起了警戒線，并正在針對周圍的目擊證人實施問詢和筆錄。剛剛過來支援李慧明的兩位特警小隊隊員則將飛行摩托停在不遠處的路邊上，只是那么一動不動地站在小劉旁邊，眼角紅紅的，似乎剛剛才流過一場悲傷的眼淚。
李慧明望著小劉那躺在血泊里的冰冷尸體，再看看站在旁邊的兩位特警小隊隊員，內心深處不禁涌起一陣強烈的自責：先前都怪自己，如果自己早點警示一下他們，通知他們立刻擊斃那個黝黑男人，也許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悲劇了！
李慧明不經意地環(huán)顧了一下現場那散落一地的飛行摩托碎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5年前自己與小劉一起出任務時的場景：那也是這樣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自己和小劉同時接到上級領導的通知，二人奉命前往南山區(qū)一個秘密倉庫消滅一小隊恐怖分子。自二人潛入秘密倉庫大門并準備進入倉庫內部的時候，附近一個自帶生物ID芯片識別功能的炸彈突然爆炸，頃刻間將停在旁邊的兩輛飛行摩托給炸飛了。好在他們有特警小隊配備的最新鎧甲，那鎧甲吸收并化解了爆炸所產生的大部分沖擊力，二人雖然也被震飛了幾米，但索性只是受了些輕傷......
李慧明清晰地記得，在秘密倉庫里那些碎片散落一地的狼藉景象與眼前這慘烈的案發(fā)現場頗為相似，其間最大的不同便是那個曾經積極向上、樂觀開朗、愛開玩笑的小劉從一位旁觀者直接變成了悲劇里的受害人。他的身體已經變得冰冷而僵硬，以后不論再過多久，也終究無法再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當想到這些令人傷感而又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時，李慧明那像鋼鐵一般堅強的內心難免變得有些情不能抑，兩行晶瑩的眼淚不知不覺中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李隊！你來了！”待站在小劉面前的一名特警小隊隊員突然轉身的時候，他注意到了李慧明的到來，于是趕緊朝著他大喊了一聲。
那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李慧明原本感傷的思緒，他快速地轉向一邊擦掉眼淚，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一邊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去，一邊鎮(zhèn)定地回了聲，“嗯！”
“李隊，小劉他......”先前看到小劉墜落時大聲呼叫的那位特警小隊隊員見李慧明快步地來到他們面前，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有些哽咽起來。
“哎......！”李慧明什么重要的話都沒收說，他只是有些無奈，深深地嘆了口氣。
因為他明知道眼前這兩位特警隊員無法面對小劉的死亡，自己需要講些鼓勵的話去激勵一下他們的士氣。但是，他自己也正在感傷的勁頭上，確實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些什么才能既不泄露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殤，而又真正起到激勵他們的作用。于是，案發(fā)現場再次陷入了一陣無聲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巨峽市公安局的刑警歐德羅、羅允欣也急匆匆地趕來。他們向案發(fā)現場拉起警戒線的警察們簡單寒暄了幾句，然后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證明，便徑直來到了小劉尸體的旁邊。
“李慧明？是你嗎？！”歐德羅看到不遠處那個略顯瘦削的男人好像是上次巨峽市游樂場蟲群突圍體驗場里幫助過自己的特警小隊隊長李慧明，他不是特別確定，又略微感覺有些意外，于是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跟他打了個招呼。
“嗯，歐德羅，羅允欣！你們來了！”李慧明回頭看見市公安局刑警歐德羅和羅允欣正朝著自己走過來，他于是收斂了一下心緒，不緊不慢地朝他們應了一聲。
自李慧明轉過身來的時候，歐德羅原本想要接著詢問他出現在案發(fā)現場的原因。沒待他講出聲來，站在一旁的羅允欣早已默契地領會了他的想法，并搶在他前面用略帶疑惑的語氣問道：“李隊，真巧，你怎么會在這兒？”
“哎，一言難盡！”李慧明瞥了一眼旁邊的兩位特警小隊隊員，再次嘆了口氣。
歐德羅見李慧明的臉色不是太好，隱隱感覺眼前的案子可能跟他有關，但這個中的厲害關系，他卻完全不知，于是好奇地追問道：“一言難盡？到底什么情況？”
李慧明知道眼前這兩位刑警是本次案件的調查人，也是巨峽市公安局里出了名的刑警典范。他稍沉默了片刻，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們眼前看到的這具黑黢黢的尸體是我們特警小隊的隊員小劉，不遠處的另外一具尸體是剛才跟小劉發(fā)生撞擊事故的市民。今天早上我本來預約了10：35余年康養(yǎng)中心的肌肉鍛煉課程，可是我抵達鍛煉室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些意外......那個黝黑的男人突然發(fā)了狂，像瘋子一樣拼命地追殺我......小劉應該就是被他給擊中，然后掉了下來！“
“哦......那你有看到他是怎么被擊中的嗎？”羅允欣見李慧明對前面的事件描述特別詳細，唯獨針對小劉的情況顯得有些含糊，于是繼續(xù)疑惑地問道。
“這個......”由于李慧明剛才坐在云軌列車的內部，受視線制約，他并沒有完全看清楚事情發(fā)生的具體細節(jié)，于是講話的時候有些支支吾吾。
這時候，先前受命擊斃那黝黑男人的特警隊員敏銳地意識到了李慧明尷尬的處境，于是機靈地插進話來，“小劉剛才上前去警告，那黝黑男人突然一腳踢過來，他的頭先撞到了云軌列車外墻上，然后整個飛行摩托失控下墜，撞上了迎面飛來的另一輛飛行摩托。再然后，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眼前這一切了！”
自那名特警小隊隊員替自己解圍的時候，李慧明忽然想起來自己剛才忘記了介紹他們，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尷尬，李慧明在他話畢的時候略顯尷尬地補充道：“哦，不好意思，剛剛忘記介紹了，剛才講話的這位小伙子和旁邊另外一位小伙子都是我們特警小隊的隊員！之前就是他們和小劉一起過來支援我！”
“哦......沒關系！很高興見到你們！”羅云欣微笑著向兩位特警隊員點了點頭，同時腦子里面轉得飛快，似乎很快便理清了案件的來龍去脈并敏銳地抓住了案子的關鍵，“對了，剛剛你們都提到那個黝黑男人，他現在人在哪兒？怎么樣了”
見羅允欣的神色頗有些著急，同時為了避免李慧明再次陷入尷尬，剛才替李慧明解圍的那名特警小隊隊員自告奮勇地走上前來，“剛才那黝黑男人怎么也不肯投降，我在李隊的緊急授權下向他開了火。不過他動作很快，我射擊了好一陣都沒能擊中。當他在跑到云軌列車車尾的時候沒了出路，情急之下從云軌列車上跳了下來，現在已經死了！尸體應該掉落在了那棟樓后面的另外一個街區(qū)里！”
“哦......原來是這樣！”自那名特警小隊隊員指著那黝黑男人墜落方向的時候，歐德羅、羅允欣趕緊打起精神，順著馬路盡頭向左拐的方向看了看。
歐德羅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身材挺拔而又充滿了正義感的小伙子，內心感到一陣深深地欣慰。當他眼角的余光瞥見李慧明那凝重而略顯蒼白的臉色時，又對這個勇敢而堅毅的男人充滿了一絲絲的同情。
為了盡快取得更多有利于案件偵破的線索，歐德羅正準備盡快結束現場與李慧明他們的談話并前往那黝黑男人墜落的地方去一探究竟。他悄悄朝著歐陽倩使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并非常默契地轉過身來，面帶微笑地看著李慧明和兩位小伙子，“各位，今天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你們給我們提供了這么多有用的線索！這樣啊，你們一會兒先跟現場的巡警回公安局做一下筆錄，我們先過去那邊看看兇犯的情況。稍晚點如果有什么需要進一步了解的問題，我們再聯(lián)系你們！”
“嗯，好的！兩位警官?！崩罨勖骱蛢晌惶鼐￡犼爢T都各自干脆利落地回應道。
此刻，天上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些。李慧明和兩位特警小隊隊員在迎面而來的兩位警察的帶領下上了警車，歐德羅和羅允欣則冒著淅淅瀝瀝的雨水，朝著另一個街區(qū)那黝黑男人身亡的地方匆匆忙忙地奔去。
在那密集的雨絲里，歐德羅和羅允欣一高一矮的身形齊頭并進，漸行漸遠。他們那矯健而輕盈的身影與這秋日里延綿的細雨相映成輝，并在略顯昏暗的光影下，與周遭的場景構成了一幅濃墨重彩的山水畫，既顯凝重，而又透著股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