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雨聲大起，雷電四作。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苗淼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鉆進了自己懷里。
待到第二天清晨，鬧鈴兩次響起，又兩次被他順手關(guān)閉后，突然感受到一個小手在推他。
“媽媽，該起床了?！?p> “早上了嗎？”
睜開眼，站在沙發(fā)邊的是穿著木槿紫色睡袍的椋，嫩嫩的小手捂著嘴在打哈欠。
此時他的懷里，也傳來一聲小貓似的哈欠聲，他低頭望去，看見一只粉紅的杏正團著身體縮在他的臂彎里。
“杏，你怎么睡到這了？”
“晚上她說怕雷，想找媽媽?！遍０察o地說，“我不怕，所以自己睡?！?p> “椋真勇敢?！彼焓置讼麻５男∧X袋。
緩緩爬出被窩的同時，他托住杏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沙發(fā)上，給她蓋好被子。
起身帶著椋到廁所洗漱，因為她的個子夠到洗手臺還有點困難，所以特別搬來了小凳子墊腳，一大一小對著洗手池的鏡子，同步地刷著牙。
“早上想吃什么早點？”刷牙的時候，他含糊不清地問。
椋思索了下，吐掉嘴里的漱口的水，說：“蝦餃可以么？”
他們在的城市，景原作為一個典型的北方城市，沒有哪里有早點賣蝦餃的，茶餐廳除外，不過附近沒有。
“應該可以買速凍蝦餃回來煮，不過椋不想去早餐店吃？”
“去早餐店有什么呀？”椋抬頭問。
漱完口的苗淼將兩人的牙刷和杯子歸位，用龍頭的熱水把椋的毛巾打濕，擰干后，半蹲著用冒著熱氣的毛巾幫她擦臉。
“有豆腐腦、油條、煎餅、肉餅，我們可以下樓去早餐店看看?！彼麥厝岬夭亮瞬了难劢?，然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去把杏也叫起來，說我們出去吃好吃的。”
“好?！彼碌首?。
沒過一小會，一個粉色小身影昏昏沉沉、踉踉蹌蹌地沖到洗手間，嘴角還掛著口水：“好吃的在哪里！”
洗漱結(jié)束之后，來到小區(qū)外的街道上。
雨已經(jīng)停了，地上還是積了不少小水洼，樹下的野草也染著新綠。
苗淼穿上了那套運動速干衣，衣服、褲子都有些松垮，導致他因為雨后的濕氣打了個寒顫。他的頭發(fā)是盤在腦后的，頭上還頂了個白色棒球帽。
“出去要叫我哥哥，沒人的時候才可以叫我媽媽?！睅追瑒裾f，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好歹是把椋和杏在這個問題上說服了。
順著人行道往前走，一家新開的早餐店吸引了他的注意，門口立著一塊黑板，上面手寫著早上和中午供應的菜品和價格，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字非常漂亮，雋永的正楷，筆力勁挺，氣韻流暢。
“就這家了?！?p> 雖然不懂書法，但有時候就是感覺來了，一下就對上眼了，他牽著女兒們要去店里嘗嘗味道。
走進店里，裝修就是正常小餐館的樣子，樸素簡約，店里做飯的是一對老夫婦，都約莫六十來歲。
“歡迎光臨，”老爺爺給前面的客人遞過餐盤，對苗淼他們和藹地打著招呼，“要吃點什么？”
“豆腐腦一個大碗，兩個小碗，再來兩根油條，外面的字是老板您寫得嗎？寫得真好?！?p> “是我寫的，謝謝夸獎?！钡曛鏖_心地笑著，轉(zhuǎn)頭帶著小得意地對自己的妻子說，“看人家孩子多有眼光?！?p> 他妻子回：“那你把板子擦了讓我寫，看看他是夸我還是夸你?！?p> “就不?！崩项B童的語氣。
“我都不想甩你。”店主妻子早已習慣。
“嘿嘿。”他瞇著眼笑道。
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和油條很快就被遞了過來。
落座，椋和杏一人捧著根金燦燦的油條，油條外酥內(nèi)綿，咬起來都是幸福的脆響。
坐在對面的苗淼，用勺將碗里的豆腐稍微打散，盛起一勺還在微微發(fā)燙的豆腐腦，送入口中，咸鹵里蘑菇丁與肉末的鮮味、大頭菜的咸香、木耳的脆爽，與豆腐腦的滑嫩結(jié)合，成就了早晨這一口絕佳的享受。
旁邊的小姐妹有樣學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這家店豆腐腦挺好的，不夠吃可以再點。”
杏拿紙抹抹嘴，說：“媽...哥哥，有甜豆腐腦么？我想來小半碗甜豆腐腦?！?p> “好像沒有，我替你問問吧，”他記得店門的板子上沒寫，但還是對店主喊道，“老板，您這有甜豆腐腦嗎？”
“有?！?p> “來一小碗?！?p> 這時，一旁的椋也扯著他的衣角：“我也......”
“兩小碗，謝謝。”
“好。”老板慢悠悠地回應，不一會將甜豆腐腦送了過來，“你們也是南方人嗎？這甜豆腐腦都是我們自己做著吃，沒什么人點?！?p> “不是。”苗淼道。
“哦，那只能說這兩個小朋友真是行家啊?！崩习骞恍?，又轉(zhuǎn)身回去了。
聽到老板的話，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蝦餃和甜豆腐腦都是南方飲食里的，椋和杏怎么會有這樣的飲食習慣呢？
他一直默認椋和杏是誕生之后就六七歲大了，但是目前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你們之前都是和誰一起生活啊？”
“爸爸不讓我們說之前的事情。”杏回答。
樂子神？確實，女兒一直叫祂爸爸，難道是什么神秘側(cè)魔法把他們兩個的血脈結(jié)合到一起，然后誕生了椋和杏兩個嬰兒，又被祂養(yǎng)到這么大？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是個拋棄女兒的爹，自己也不屑于和他爭這個名頭，男媽媽有什么不好的。
他撇撇嘴，有些不忿，但看著兩個小吃貨，眉頭也舒展了。
吃完飯，因為他中午要出去，所以帶著她們?nèi)コ惺焓硡^(qū)采購了兩份盒飯，中午只要微波爐一熱就可以吃。本來想過自熱飯會不會方便些，但想想對小孩子還是太危險，就沒買。
“媽媽中午要出去準備賺錢的東西，下午才能回來，你們餓了就自己用微波爐熱飯好不好?！?p> “媽媽，你會不要我們么？”杏抓著他的手，神情像被拋棄過一次的流浪貓。
她身后椋沒有說話，垂著頭，兩只小手互相攥來攥去，無處安放。
他抱緊她們，說：“不會的，相信媽媽?！?p> 大概十點半的時候，他約的車告訴他到了。雨又下了，他撐著傘在路邊等車。
“你好，能找你問個路嗎？”路邊徑直走來一個路人問路。
一個斯斯文文、戴著細框眼鏡的年輕男性，看著還是高中生的樣子，背著雙肩包，衣服已經(jīng)被淋濕一半了。
“可以?！彼镁脹]被人問路了，有點不習慣。
“請問最近的地鐵站怎么去，我要去薈心商城?！?p> “哦，走那邊，坐10號線到角門站，導四號線到南紅門站就可以了?！?p> 對面的男生盯著苗淼的臉，一言不發(fā)，過了好幾秒才說：“哦，謝謝您?！?p> 禮貌感謝后，男生扭頭離開。
之后又在雨里等了十多分鐘，貨車司機才開到苗淼的面前。
“不好意思，今天路況不太好，搬運物品的費用我退給你吧，作為一個補償。”
“好?！?p> 他們開往取貨的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