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嚴圭獻計謀丹陽
“大爭之世,不爭即死!”
隨著嚴虎一句血淋淋的當頭棒喝,一旁的嚴圭不自覺的陷入沉思。
嚴虎之言雖不甚激昂,但卻發(fā)人深醒,對天下局勢深入淺出的剖析更讓他有撥開眼前云霧,豁然開朗之感。
至于嚴虎為何對天下英雄了如指掌,已經(jīng)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嚴圭略微思量一下,神情振奮道:“宗主欲與天下英雄一爭長短?”
“爭雄非我愿”嚴虎搖頭,微微嘆口氣:“只是時局崩壞至此,不得不為罷了?!?p> “你是師從大儒學過六經(jīng)的人,不會不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白虎山、石城山的三萬部曲百姓就是你我十惡不赦的原罪。
也就是盛憲無能,你我才能割據(jù)一方,若是換個有謀略的太守,你我兄弟三人怕是早就成了無頭之鬼!”
嚴圭長嘆口氣,默然不語,心中愈加驚奇嚴虎的表現(xiàn),畢竟以往的嚴虎可是“視天下英雄如無物”。
須臾之后,嚴虎又說起了近來發(fā)生的一件慘事:“曲阿傳來的消息,想必你二人也有所耳聞,曹操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數(shù)十萬,泗水為之不流,雞犬亦盡,墟邑無復行人。
于曹操等人而言,我輩與牛羊無異,你我若是沒有一番作為,將來宗族老少也難免被他人屠戮。”
提起徐州大屠殺,素來悍勇的嚴圭、嚴輿也是心有余悸,這種無差別的屠殺實在是太過于駭人聽聞。
以往也只有董卓、李傕、郭汜三人有過此等行徑,但論規(guī)模,比曹操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今,渡江避難的徐州人如過江之鯽。
論完天下英雄,講完徐州大屠殺,嚴輿情緒有些低沉:“大兄所言極是,我等雖擁眾過萬,于天下諸侯而言確實不值一提?!?p> 嚴虎拍拍弟弟肩膀,昂首睥睨,話鋒一轉(zhuǎn):“如今大漢河山幾乎被群雄分割殆盡,唯有交、揚二州勉強算是安定,交州偏遠,暫且不表。
單說揚州,揚州郡治所在的九江郡已經(jīng)為袁術占據(jù),尚有廬江、丹陽、豫章、會稽、吳郡五郡游離在外。
五郡太守之中,吳郡太守盛憲、丹陽太守周昕、豫章太守周術都是軍略平庸之人,會稽太守王朗、廬江太守陸康雖是人杰,卻也不是能夠保土之人。
若是能夠趁此大亂,竊取丹陽郡為立身之地,未嘗不能吞并吳郡、豫章,再蠶食會稽、廬江,立足于江東?!?p> 聞言,嚴圭面露驚容,他實在沒有想到族弟嚴虎有割據(jù)江東之志,原先他還以為族弟之意是借著救援周昕的幌子謀取一官半職,觀望形勢。
卻不想,族弟竟然有雄據(jù)東南、南面稱尊之志。
平心而論,嚴虎這個抱負有些過于遠大了,江東之地類似嚴虎“擁兵萬人、割據(jù)山林”的盜匪簡直不要太多,甚至有三四位擁兵數(shù)萬的山越頭領。
嚴虎無任何大義名分,外加勢力單薄,要想成此功業(yè),屬實是難于上青天。
但不管怎么說,總歸是要好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遇。
一陣思量過后,嚴圭身子前趨一步,似是有話要說,卻又極為明顯的欲言又止。
“伯玉,有話直說便可!”嚴虎面露淺笑,攤攤手道:“你我兄弟之間,有什么話不能說。”
“既如此,我便直言了”嚴圭身子挺得極為筆直,一字一頓答道:“我以為宗主之策有一字之謬!”
聞言,嚴虎眉目間浮過一絲訝然,這可是他思考三日的戰(zhàn)略,沒想到竟然在頃刻間被否定。
不過族兄嚴圭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嚴虎也愿意聽聽他的意見,遂推心置腹說道:“正需伯玉你幫我參詳。”
嚴圭明顯是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的,徑直說道:“周氏一門三太守,一刺史,論名望,江東之地哪家哪姓能及,聲望如此之高,主公如何竊取丹陽?
縱然主公從周昕手上竊取了丹陽郡,也會平白壞了名聲,惡了江東士人。”
會稽周氏是江東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論聲望,吳郡四大家族中的顧張朱三家差的遠,唯有會稽虞氏、吳郡陸氏能夠稍稍相抗。
嚴虎聞言,面色也逐漸變得凝重,這一環(huán)確確實實是他沒有想到的,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對士人階級有些欠考慮:“那依你之見呢?”
“武力奪取丹陽!”嚴圭斬釘截鐵說道,聲音中帶著股殺氣,或者說是一股草莽英雄的行事風格。
嚴虎一驚,輕闔雙目緩緩道:“攻城略地怕是行不通,我等不像孫賁、吳景有官職在身,若是興兵攻打郡縣,只怕會被江東士族打上匪寇的印象,一旦被江東士族視為匪寇,行事將會舉步維艱”。
“宗主誤會我的意思了!”嚴圭笑著擺擺手。
“我的意思是,等周昕敗走之后自表丹陽太守,領兵攻打袁術任命的丹陽太守吳景,若能擊走吳景,新任的揚州刺史必會向長安上表,屆時您就是天下諸侯都承認的丹陽太守了。”
聽完嚴圭的進言,嚴虎愈覺自己考慮不周,當即緊握對方粗糲的雙手,坦然說道:“若無伯玉,我險些干下一件蠢事?!?p> “不過取丹陽之事,宜當從速,若是讓吳景、孫賁等人招募到丹陽勁卒,將會更加難對付。”
談戰(zhàn)略,一旁的嚴輿插不上話,此刻見嚴虎二人談畢,笑問道:“大兄有對付吳景的計策了?”
“沒有”嚴虎直接干脆了當說道:“我準備率部入涇縣,向舅父借兵。”
嚴虎口中的舅父姓祖,名郎,人稱“涇縣大帥”、“丹陽宗帥”,占據(jù)徑縣、陵陽、黟(yī)縣、歙(shè)縣、于潛五縣,聚嘯山林,擁眾數(shù)萬,麾下有三千悍不畏死的越人武士,是江東之地較為強勢的一股勢力。
嚴虎隱隱約約記得,歷史上有一位江東豪杰祖郎兩次殺得孫策丟盔棄甲。
若是所料不差的話,兩人應當是同一人。
“若是舅父肯借兵,吳景、孫賁二人不足為慮?!眹垒浶老驳?,對于這個謀面甚少的舅父,嚴氏兄弟還是比較信任的。
年幼的嚴虎、嚴輿能夠力壓一眾叔伯、宗老執(zhí)掌宗族部曲,少不了舅父祖郎的支持。
至于究竟能不能借到兵馬,那就不好預測了。
一個時辰的促膝長談,嚴虎感覺下肢有些麻木,不過心里卻是無比暢快:“奪取丹陽之事便議到此處,從此刻起,族中騎士馬匹皆由伯玉你調(diào)用,務必探清丹陽戰(zhàn)事?!?p> “唯!”嚴圭面色一喜,盡管嚴氏闔族上下不足五十騎,但也算是一支成建制的騎兵了。
男子漢,誰沒有統(tǒng)領騎士、縱馬彎弓的豪情壯志。
嚴圭受命之后,即大步流星離開,山巔只剩下嚴虎二人,嚴輿迫不及待問道:“大兄讓伯玉統(tǒng)領騎兵,那我呢?”
“你,隨我遴選士卒?!?p>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