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楊眠推開人群來到海云身后,“你和護(hù)法到底結(jié)了什么仇怨?我看他根本就是想殺你!”
海云苦笑一聲:“你們快離船吧,我和他的事,誰也沒法解決。”
“給你們十息時間?!卑谉o雙離他們只有兩個船身的距離了。
他用眼神催促離雅君,隨后遽然甩動指尖,船頭濺起一道浪花,像是人血從劃開的皮膚下迸出,撒濕了一片木板。
這就是他的警告。
“十?!?p> “白護(hù)法!你是來找秘籍的?”離雅君并未離開,反而上前一步擋在海云身前。
她的這番舉動讓海云很意外。
離雅君向來有責(zé)任心,只是沒想到,這種危急關(guān)頭,她依舊挺身而出。
海云很感激,但他不需要她的幫忙,更不希望別人卷入這場奇怪的紛爭。
這已經(jīng)不是人和人之間的問題了。
“九?!?p> “離雅君,接下來交給我,你速速帶他們離開此地?!焙T瓢醋∷募绨?。
“白護(hù)法?”離雅君甩開海云的手,執(zhí)意要和白無雙交涉,她情真意切,再問了一句,“你是來追回秘籍的?”
“八!”
一旁,杭黎瓔感受到白無雙的必殺之心,顧不得那么多,索性取出秘籍,舉了起來。
“白無雙!這是你要的秘籍!你要就拿去!”
白無雙短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天在森林中的遭遇,仍心有余悸,面對海云,他又何嘗不感到膽怯?
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究竟是逃離仙界的囚犯,還是用仙術(shù)將自己打飛的世外高人。但目前看起來,海云并沒有運籌帷幄的氣勢。
白無雙既感到不快,又感到放松。
他停止倒數(shù),而是看著秘籍。那的確是寧火谷失竊的秘籍,對方會這么干脆地交出來,十有八九……
“你們已看過秘籍內(nèi)容了?!?p> “這么說,你也看過?”離雅君立刻反問。
“那是一本偽籍,不是嗎?”白無雙冷笑道,“這世上沒有煉丹籍,只有一行叫人看不懂的字。”
“既然你已知道,為何還要窮追不舍?為何不早將真相告訴我們?當(dāng)初離谷前,為何不阻止我們?還要讓我們離開?”
面對一連串的追問,白無雙只是淡漠一笑。
一切不言而喻。
當(dāng)年邱無思中仙咒,白無雙也在,他目睹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知道是共生蟲救了掌門一命,更在收拾藏經(jīng)閣時偷看了秘籍的內(nèi)容。
他早就曉得,海云一行人苦苦追求的事物不過是虛無縹緲!海云沒法用化靈丹登仙,萬山?jīng)]法用化靈丹治父,武弦也沒法用化靈丹自救。
海云看著白無雙,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憤怒,忽然理解尾浮子他們當(dāng)年為何想架設(shè)仙橋。
就像師傅所說,有些人已經(jīng)忘了,自己還是個凡人!
白無雙沒有資格用如此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睥睨眾生,他拋棄了護(hù)法的本分,竟以旁觀者自居,俯瞰人間。
你憑什么這么做?
海云默默上前,放下杭黎瓔舉起秘籍的手,推開擋在半仙前的離雅君。
“我說過了,這里交給我?!?p> 離雅君擔(dān)憂地看著他,她還是不明白,一個游云派弟子,一個寧火派護(hù)法,二人究竟有怎樣的深仇大恨?
她更不明白,海云難道不清楚他和半仙之間有多大的差距?他怎么敢以一己之力挑戰(zhàn)對方?
離雅君想再多說些什么,可海云的氣勢頓時壓垮了她的心神。
她望著海云的背影,想不到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少年,此刻竟爆發(fā)出如此駭人的氣場。
“雅君姐,我們怎么辦?”芊芊猶猶豫豫,想下船,但離雅君尚未行動,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海云!你瘋了!”楊眠一把按住海云,不讓他繼續(xù)上前。
但下一刻,白無雙動了起來。
白無雙從海云的眼中窺見了某種力量,那是他熟悉的力量,來自仙界的靈氣!海云才是師尊在尋找的人!
白無雙指尖寒光一閃,刺眼的白氣立刻迸發(fā),驚天動地,江河咆哮。
自腳下起,深綠的江面陡然裂開,耀眼的泡沫般的水花濺向八方,如烈火,如星光,如肆虐的疾風(fēng),如饕殄的黑雪。
浪涌翻騰,聲勢浩蕩,轟轟烈烈地撞向兩岸。
霎時,寧靜的清晨亂作一團(tuán),停靠在岸邊的小船被駭浪跈翻,接著是漁網(wǎng)被推進(jìn)沙灘,在網(wǎng)中悠然游動的魚兒都甩了出去,一條條埋塞進(jìn)土黃的粗砂里。
仙人斬還在向前,乘風(fēng)破浪。
從未有人見過白無雙使出如此氣勢磅礴的仙人斬,仿佛真有排山倒海之勢!山河轟鳴,直上云霄,白光通天,筆直地撕開水面,眼看就要劈向烏篷船。
武者們都跳船躲避,除了海云。
“海云!快逃!”萬山終于開口了,她被杭黎瓔拽下了船,剛從浪濤無休的水面探出頭,就看到衣著單薄的少年依舊站在船頭,無動于衷地注視前方。
而仙人斬,離他越來越近了。
這一切,僅僅發(fā)生在三息之內(nèi)。
海云動了。
紅鋼劍攬下光和影,間不容發(fā)之際,赤紅如血的劍光從海云手中蕩了出去。
落水的武者皆大驚失色。
誰能想到,海云竟然要硬接仙人斬!
萬山毫無章法,胡亂撲著水,她想幫海云,但束手無策。
她這時才感到,自己的魂魄又回到了軀殼之中。
她找到了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意義,盡管微不足道,但絕不能讓這個意義在眼前消逝。
她的掌心散發(fā)出就連杭黎瓔都難以比擬的熱浪,滾燙的內(nèi)力仿佛能引爆了江水,水沸騰了,白煙滋滋涌出,朝著白無雙的方向沖去。
楊眠則起了一頭冷汗,汗與江水混在一起,體溫降到冰點。他的腦子充滿了各種想法——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觀?該怎么才能救海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朋友一分為二?
“住手!”
楊眠立刻運轉(zhuǎn)內(nèi)力,掙脫江水的束縛,從底下躥出,他剛要沖向海云那邊,卻感到肩頭產(chǎn)生了重壓,讓他失去平衡。
他惱火,回頭一看。
“離雅君?!別攔——”
“轟?。?!”
浪,打了過來。
震耳欲聾的巨響和遮天蔽日的江水涌向四周,深邃的藍(lán)籠罩了世間。
萬山鉆進(jìn)水底,悄無聲息地游向白無雙所站立的扁舟。
楊眠、離雅君、芊芊和杭黎瓔皆被打散。
眾人最后看到,水幕之后,是一道烈日當(dāng)空的紅光。
河澤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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