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億円融資事件
梅田居酒屋。
半澤直樹舉起燒酒杯小酌了一口，慢慢講訴起五億円欠款的來龍去脈。
事情并不復雜。
四個月前，總行定下的100億融資目標還剩5億缺口，眼看著日期臨近，為了早日完成目標，獲得第一支行的榮譽，由淺野支行長牽線搭橋，給他介紹了需要融資的西大阪鋼鐵。
在訪問的過程中，半澤敏銳的觀察到到這家公司工作氛圍散漫，職員喝茶聊天，混吃等死。
所謂公司，終歸是人的集合，員工的狀態(tài)就是公司經營狀況的直接映射。
因此他對于社長東田的融資要求表達了謹慎態(tài)度。
可淺野為了績效表彰，不顧他的反對，命令部下中西加班趕工制作貸款審批申請書，急不可耐地向總行提交后，更是催促半澤趕緊和融資部負責人川原敏夫交涉，盡快促成額度審批。
雖然心有疑慮，但是在淺野那句“出了事全由我負責”的保證下，半澤還是努力使得這筆融資成功落地。
沒想到接下來是災難的開始。
短短三個月內。
先是西大阪鋼鐵最新一期的決算報告上出現(xiàn)赤字。
接著發(fā)現(xiàn)對方之前遞交的財務報表上做了假賬。
最后干脆整個公司宣布破產。
驚嚇來的太快，就像一場龍卷風，把半澤直樹吹得暈頭晃腦。
當他恢復清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只腳已經踏下了懸崖。
“我大致了解了，不過半澤，你沒發(fā)現(xiàn)整件事中有一個人很可疑嗎？”
白石咬了一口天婦羅，慢條斯理地說道。
“可疑？”
半澤臉上浮現(xiàn)困惑的神色。
白石立刻明白對方目前還沒有懷疑到上司淺野頭上，于是進一步引導：
“對，整個事件里有一個人顯得太迫不及待了。”
“你是說淺野？”
“bingo——你想想，淺野不可能不知道你的業(yè)務能力，你都已經明確表示西大阪鋼鐵的資質有問題，就算當時再怎么急切，按照程序他也應該讓你仔細審核，尤其在他晉升的關頭，多么謹慎都不為過，可他卻以職位強迫你服從命令，普遍理性而論，這難道不奇怪嗎？”
“可能淺野太急了，你也說了，最近是他晉升的緊要關頭，為了獲得績效表彰，他做得出這種事來?！?p> 半澤潛意識里不愿懷疑淺野有貓膩。
“那他應該親自去干啊，西大阪鋼鐵也好，總行人脈也好，他都更有優(yōu)勢不是嗎？”
白石搖了搖頭。
“西大阪鋼鐵是淺野發(fā)展起來的，他完全可以親自搞定這筆融資，為什么要交給你負責呢？總行那邊他更是大和田常務眼下的紅人，關系比你硬的多，只要他出馬這筆融資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批下，何必經由你手，白白分潤給你一部分功勞呢？”
很簡單的道理，但是容易當局者迷。
白石把話說開后，半澤也開始覺得不對勁。
他神色凝重道：
“按照你的猜想，恐怕......”
“恐怕他早就知道西大阪鋼鐵有問題，這筆五億円的融資是收不回來的，所以才交由你來負責，這樣出了事只要把責任推到你身上就好了?！?p> 白石接過他的話。
“結果是最好的證明，現(xiàn)在淺野到處宣揚：西大阪鋼鐵的信貸事故，是因為融資課課長的半澤能力不足，沒能發(fā)現(xiàn)正常情況下都能夠發(fā)現(xiàn)的財務造假而導致的，他是因為信任你的財務分析才做出的授信決策，所以鍋在你，他沒錯?！?p> 半澤直樹聽到這緊緊握住拳頭，渾身氣憤地發(fā)抖。
像淺野這種無良的放貸人在銀行遍地都是，他曾經強烈渴望改變現(xiàn)狀。
然而現(xiàn)在他連自身都難保。
半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沒有證據(jù)，我不能拿他怎么樣?！?p> “想要找到淺野和東田有勾結的證據(jù)不難，無非是放貸吃回購的操作，只要找到他們之間資金來往的證明，比如存折之類的東西就好了，像這種重要的東西淺野一定會隨身攜帶，而他們資金交易的銀行，淺野的司機一定清楚，半澤你只要從這些地方入手就行，以你在大阪西支行的人脈，搞到這些證據(jù)問題不大?！?p> 其實跟著劇情走，半澤自己也能發(fā)現(xiàn)這些。
不過花費的時間就不止一個星期了。
白石跟大和田的約定有時間限制，只好加快進度。
“我可以先去打聽一下，如果淺野真的有問題，我絕對不會輕饒他，不過即使證明淺野和東田勾結，也只能懲處淺野，追回五億的關鍵在東田，說實話，我現(xiàn)在連他還有沒有多余的錢都不確定。”
“關于這個，我有一條小道消息?！?p> 白石壓低聲音，一副神秘的樣子。
“什么？”
“根據(jù)我的線人爆料，明天早上國稅局稽查部的黑崎統(tǒng)括官會前往你們支行調取文件資料。
“國稅局前來稽查嗎，一個財年才剛結束，他們那么快就過來，太奇怪了吧？”
半澤感到一陣頭疼。
就像天朝的銀行頭疼銀監(jiān)會，保險公司害怕保監(jiān)會一樣，國稅局每到來一次，銀行就得雞飛狗跳一次。
“因為他們是專門來查西大阪鋼鐵的?！?p> 這回白石沒有賣關子。
半澤驚喜地望著白石。
“看來追回五億有希望了！”
國稅局一般是不會調查欠債倒閉的公司，這說明西大阪還隱藏有其他財產。
“沒錯，我們先明確分工，你去調查淺野是否存在吃回扣的問題，至于尋找東田的任務交給我好了?！?p> “其實我本來今天是想要拜訪竹下金屬的社長，他的公司受到西大阪鋼鐵波及而破產，或許知道東田的消息，不過因為你的到來，所以不了了之，需要我把他的地址給你嗎？”
“暫時不需要，我有自己的辦法?！?p> 受蝴蝶效應的影響，竹下和半澤這對復仇者聯(lián)盟八成是不能組隊了。
白石對此只能表示遺憾。
“什么辦法？”
半澤十分的好奇。
白石見狀故意開起了玩笑：
“很簡單，打電話逼他出來不就好了。”
“哪有你說的這么容易，他的手機早就打不通了?！?p> “我說的是爆他的通訊錄，總有人知道他的蹤跡，家人也好，朋友也好，一天成百上千條電話轟炸過去，接通后就是一連串恐嚇，再聯(lián)系山口組去他父母妻子家里催收，見面就說你的兒子/丈夫欠了五億円，快讓他出來還錢，不然我就如何如何，反正突出一個不厭其煩的騷擾，東田好歹也曾是個體面人，臉面還是要的，我不信這套組合拳下去他還能忍得住?！?p> “喂喂喂，你這種行為和骯臟的高利貸催收有什么分別，我們銀行人絕不能墮落到這個地步?！?p> “我聽說半澤直樹是個正義感爆棚的人，真的是名不虛傳。”
“原來你是在開玩笑?！?p> 半澤松了口氣，剛才白石的一番話把他嚇了一跳，他的三觀正的不能再正，對方說的做法是他萬萬接受不能的。
好在白石只是開個玩笑，兩人認識不久，又有近二十年的歲差，可半澤莫名的和對方合得來，他不想因為這事產生芥蒂。
“其實找人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有時候最笨的方法反而最奏效?！?p> “你的意思是？”
白石沒有答話，他的目光看向遠方，只見一個職裝打扮的上班族朝他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你還是一點沒變啊，總大將！”
上班族朝白石鞠了一躬。
“總大將？”
真是奇怪的稱呼。
半澤恍惚間，眼前的空氣蕩起陣陣漣漪，耳邊隱約響起戰(zhàn)場上的馬嘶與刀劍交織的聲音。
自己仿佛夢回戰(zhàn)國時代。
關原合戰(zhàn)。
他化身為真田信繁對著父親怒喊：
“大阪城已然落入德川之手，總大將石田治部被俘，大勢已去了！”
半澤趕緊晃了晃腦袋，自己酒喝的有點多，上頭了。
“好久不見，惠三，竟然是你最先來到，不過你的變化真大?！?p> 鈴木惠三，不良組織武裝戰(zhàn)線的初代目。
白石高中登頂鈴蘭后，東征西討，一統(tǒng)了全日本的不良勢力，建立了勢力SRIS，所有不良少年公認他為總大將，其中包括了鈴木惠三。
他曾經留著一頭步驚云同款的泡面頭，外表桀驁不遜。
現(xiàn)在卻剃成平頭，表情謙遜，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
看來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這位是大阪西支行的半澤課長?！?p> 白石替雙方互相介紹。
“這位是三協(xié)電產，鈴木三惠?！?p> 兩人短暫問候，白石又和鈴木寒暄了一會，得知他如今在大阪的某家電子廠打螺絲，而且正準備和廠里認識的女同事結婚。
白石錘了一下鈴木的胸口，由衷為他感到高興。
“可以啊，惠三，電子廠可是盛產美女，你賺大了！”
“嘿嘿?！?p> 正談笑間，地面突然顫動起來，遠處響起密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