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謝捕頭就這樣沒了
十月十七。
黃昏落幕,即將入夜。
今日城內(nèi)的氛圍松活多了。
可人人都能放松,唯獨巡邏隊的人仍然要保持精神的緊繃。
他們肩上擔負著重大的責任,容不得有一丁點兒的閃失。
到點兒了,照常要上街去巡邏。
白天的時候,因為許一言的事情。
明燈館和緝妖捕快起了小小的沖突,這導致雙方心里都有了隔閡,彼此之間有了距離。
表面上是不顯山不漏水。
可背地里,巡邏隊已經(jīng)不是鐵板一塊,出現(xiàn)了裂痕。
大家仍然是循舊例,以最有降妖資歷的楊生華為領(lǐng)頭。
由他和謝捕頭兩人一起分派小隊,定下今夜巡邏的路線和時間點。
等各個小隊分散出后,兩方的人,各自確是為政,互相監(jiān)督著對方。
隊伍已是一盤散沙了。
謝捕頭囑咐自己的小隊先行出發(fā),說自己有點事兒要處理,辦理完了就過來找他們。
人已散盡。
此時,聚合的地方,就只有楊生華和謝捕頭兩人在。
用不著把話說明白。
楊生華知道,謝捕頭這是把許一言在白天說的話,聽進心里去了。
是在懷疑他呢,留下來是為了親自監(jiān)視。
楊生華冷眼道:“怎么,謝捕頭你也懷疑我,是那個勾結(jié)妖怪泄露情報的人?”
謝捕頭滿臉堆笑,解釋道:“楊領(lǐng)隊這是說笑了,大家都是一心為民的兄弟,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自家兄弟伙啊。再說了,和這幾個妖怪勾結(jié),能得到什么好處,費得著這樣做嗎?”
楊生華斜眼哼了一聲,道:“你要跟著就跟著吧,隨你的便?!?p> 說著轉(zhuǎn)身走去巡邏了。
謝捕頭揉著自己的腿,道:“我就是腿抽筋,歇會兒就走了,楊領(lǐng)頭辛苦了,慢走?!?p> 等楊生華走得越來越遠了。
謝捕頭這才偷摸著跟了上去。
白天許一言說的那句話,確實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些懷疑是不是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內(nèi)鬼。
串通了妖怪,泄露了他們的部署情報,這才總是與妖怪擦肩而過,尋不得蹤跡。
他倒是不希望這個人是楊生華。
如果真是他,且不說這背后是否有更大的陰謀,就是要解決這件事情,就非常的艱巨麻煩。
需要更上一級的人來接手。
所以他這幾天,準備跟蹤楊生華,摸一摸他的底細。
看看他每天夜里一個人的時候,到底在干嘛,是不是真的在暗中策應(yīng)妖怪傷人。
謝捕頭自詡自己的跟蹤技巧,在信陽城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從來就沒失手過。
可是他忘記了,楊生華壓根兒不是信陽城的人。
楊生華武功高強,又兼耳聰目明,尤其是在這樣的夜深人靜。
就是不用扭頭,光用耳朵去聽動靜,就能知道自己被跟蹤了。
不過他并沒有當場揭穿,而是裝作不知道。
他心里面有自己的打算。
......
吃了一下午酒。
發(fā)了一下午的銀子。
許一言心情煩悶,又是此生第一次喝這么多酒,大醉了一場。
本來是想留在家里休息的。
因為弟子規(guī)說了,這一兩天之內(nèi),妖怪是不大可能重新出動的,所以今夜用不著出去巡邏守夜。
可是大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誰也不敢做這樣的擔保,置城內(nèi)百姓的性命于不顧。
謝捕頭來強行將許一言從床上拖了出去。
許一言現(xiàn)在身份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代表的是官府,象征著的是安全。
沒有他出面來坐鎮(zhèn),城里的百姓哪能安心睡覺?
正所謂,犧牲你一人,保全我大家。
這就是人們對英雄的要求。
許一言出來之后,困得實在不行。
再加上冷風一吹,直透肌骨,酒勁涌了上來,頭疼如裂。
哪里還有什么心思去巡街啊。
夜里安靜。
許一言打了個哈欠,心里十分不痛快。
弟子規(guī)也沒跟他著出來,一個人無聊得緊。
瞧著左右無人,索性去新郎家附近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回去睡大覺了。
這事有湊巧,天意弄人。
在許一言離開后不久,楊生華就踱著輕快的步伐走來了。
謝捕頭悄悄尾隨在后面,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來這地方是干嘛?也不是他的巡查范圍,難道真的是他?”
決心一定要查個清楚明白,最好能逮個人贓俱獲。
他心里幻想著,如果真能發(fā)現(xiàn)什么重大的線索,說不定自己也能享有許一言那樣的待遇,被知縣大人舉薦去州府任差。
許一言不去,報上去的名額,自然就是落在他這個第一候選人的頭上了。
謝捕頭在這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楊生華那邊就跳墻進屋去了。
是等了一會兒,謝捕頭才上去。
手里是抓著煙筒,心里謹慎小心著呢。只要有什么危險,立馬就發(fā)信號叫人。
大半輩子的摸爬滾打,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經(jīng)驗,讓謝捕頭覺得,自己雖然打不過楊生華和妖怪,但在信陽城里,逃跑應(yīng)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謝捕頭避開了門前的垃圾,攀墻入院。
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楊生華是進了哪間屋子。
就打算一間挨著一間的去聽,看看有沒有什么動靜。
躡手躡腳走到房門口,側(cè)耳貼著門邊。
沒一點兒聲音。
看來不是這一間,正準備動身離開。
后背猛地挨了一腳,重心失穩(wěn),一頭撞開房門,跌倒在了地上。
知道身入險境了。
謝捕頭心頭一涼,暗道:“壞了!”
著地翻滾,迅速起身,順勢就將腰間佩刀拔了出來。
也不管敵人是在何處。
先朝著周圍刷刷刷的無差別砍上幾刀,想讓藏在暗處的人無從下手,趁機給自己爭取喘口氣的時間。
沒想到房間內(nèi)的燈此時忽然亮了起來。
謝捕頭這才看清楚。
房間內(nèi)只有楊生華一個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方桌前,一手拿酒壺,一手拿酒杯。
閑然自得,正在倒酒呢。
楊生華伸手請道:“忙里偷閑,既然謝捕頭也來了,就坐下來一塊兒小酌幾杯?!?p> 謝捕頭心里突突跳個不停,哪里有閑情逸致坐下來喝酒啊。
他走到房門口,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拿著煙筒,死死盯著楊生華,道:“楊領(lǐng)頭,你深夜來這地方,只是為了偷懶喝酒?外邊的人是誰,何不叫他一起出來了?!?p> 楊生華小啜了一口杯中酒,道:“這里除了你我二人,哪里有第三人。這可是好酒,謝捕頭你若是不喝,著實就有些可惜了?!?p> 謝捕頭冷汗涔涔,道:“外邊沒人,那是誰踢我來著,難不成我撞見鬼了?”
楊生華道:“你還真說對了?!?p> 謝不頭本來還不明白,自己說對了什么,愣了一會,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方才踹自己的,還真的就是鬼?
楊生華忽然拍掌笑了起來,道:“本來我還在考慮,怎么把你帶過來,沒想到你自己主動跟過來了。很好,著實很好。”
謝捕頭咬牙恨道:“好呀,原來勾結(jié)妖怪的人果然是你!”
到了這個地步,楊生華也沒有瞞著的必要了,點頭承認道:“不錯,的確是我。羅剎鳥就是我放出來的,這一家人尸變,也是我的手筆?!?p> 謝捕頭脊背發(fā)涼,心中惴惴不安。
他趁著說話的空當兒,順勢微調(diào)了個動作,腳尖朝著門外,煙筒也對準了門外。
繼續(xù)厲聲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謀害無辜人命,我們信陽城何曾得罪你們明燈館了?”
楊生華搖頭道:“這你就錯了,這是我私人的事情,與明燈館沒有關(guān)系?!?p> 謝捕頭一幅啖其肉寢其皮的表情,道:“你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逾越了雷池,江湖和朝廷皆可抓捕,奉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你是逃不掉的?!?p> 楊生華將酒杯倒?jié)M,道:“這是陳年老酒,口有回甘,你當真不打算嘗一點。你們官府殺人,不是也有斷頭酒一說?!?p> 說到“斷頭酒”這三個字的時候,楊生華右手忽地動了一下。
謝捕頭以為他要動手了,嚇得打了個哆嗦,立即縱身跳出門去,將煙筒對準夜空,大聲喝道:“姜還是老的辣,老哥哥我雖然武功不如你,可還是比你多吃了幾年的干飯,沒想到吧。”
楊生華卻是處變不驚,方才動了動右手,也只不過是想嚇唬謝捕頭一下。
看他逃出門去,也沒有起身來追趕的意思。
穩(wěn)坐泰山,慢慢的喝了一口酒,道:“既然如此,那謝捕頭你怎么還不放煙花信號,趕快通知大家趕過來啊?!?p> 謝捕頭一邊兒盯著楊生華,謹防他突起攻擊,一邊抬手去拉煙花導火索。
嗯?
怎么拉不到?
迅速抬眼一看。
傻眼愣住了。
手里哪里有什么煙筒啊,空攥著一個拳頭。
謝捕頭只感覺心臟被鐵錘猛砸了一下,驚恐道:“你是在什么時......”
后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硬生生吞咽下去了。
謝捕頭看到了此生都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另一個謝捕頭,和他的穿著打扮,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
他自己是站著的,而那個謝捕頭,是倒在門邊上。
倒在地上的謝捕頭,左手手里,緊緊攥著一根煙筒。
謝捕頭全然明白了。
方才的那一驚嚇,自己就已經(jīng)死了,緊忙跑出來的,是自己的魂魄!
楊生華舉著酒杯,嘆道:“你說這是何苦呢,吃了就再上路,也不遲啊。”
說著就將酒灑倒在地上。
“一路走好,謝捕頭?!?p> 謝捕頭心如死灰,不敢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
自己就這么不明不白死去了?
連和楊生華交手過招的機會都沒有,稀里糊涂的,人就沒了。
謝捕頭破罐子破摔,沖進屋子里去,攥起拳頭就朝著楊生華打了過去。
魂魄乃是虛體,無法對人造成物理傷害。
拳頭直穿而過。
楊生華道:“謝捕頭,歇會兒吧,沒用的?!?p> 謝捕頭大聲道:“以為我會全無防備就跟過來嗎!實話告訴你,哥哥我留了后手,我死了之后,你的嫌疑是頭一個,別想撇干凈!”
楊生華淡然道:“哦,是嗎?!?p> 謝捕頭還想說什么,卻忽然看到倒在地上的謝捕頭,動了一下,隨后慢慢站了起來。
謝捕頭道:“這是鬼附身!”
終于明白了,從一開始被踹進來,那鬼就進了自己的身體里。
難怪這么一嚇,魂魄就跑出來了。
一體不容二魂,是被身體里那個鬼給擠出來了。
事已至此,謝捕頭面如死灰,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自作聰明,本來以為可以立一個大功,結(jié)果什么都沒能做到,反而把自己性命給丟了。
后悔啊,可是后悔也沒有用了。
楊生華掐了個指訣,道:“謝捕頭,為了能從天網(wǎng)恢恢中逃掉,就只有麻煩你魂飛魄散吧?!?p> 謝捕頭欲哭無淚,望著天邊夜色,大喊道:“許老弟啊,往后可要多長點心,別走了老哥的老路,這信陽城的百姓就拜托給你了。”
話音落,魂魄如煙而散。
扎紙鋪。
躺在床上的許一言猛然醒了過來。
坐起身道:“我說怎么這么冷,被子什么時候掉地上了?!?
叫我王正經(jīng)
昨晚上寫的時候腦子有些昏。早上醒來后,發(fā)現(xiàn)寫的有點亂了,情節(jié)有點失智,所以刪除重新寫了,前面有些內(nèi)容其實也很傻,但沒那么多時間回去修改了。這一節(jié)寫得有點多了,慢慢也發(fā)現(xiàn)自己行文上的一些毛病,心里話和旁白太多了。后面盡量精簡一下,讓文章看起來干脆點,故事也更簡練,不會太啰嗦。